遠遠望去,一座座殷紅宮殿似嵌在雪地一番,宛若禁獄一般威嚴冷寂不可侵犯。


    走進了方見樓閣亭台,花石草木,碧溪飛橋掩映其間錯落有致,一磚一瓦皆巧奪天工,金碧輝煌,無一不張揚著皇者的威嚴與皇權的至高無上。


    在宮女帶領下孤岫來到筠塚閣等待覲見,久久卻也不見傳召。環顧開來卻四下無人,不免心生疑慮。但見筠塚閣三麵環水,遺世獨立,秀麗無邊也就並未細想。


    琴案之上有一古琴映入眼眸,孤岫走近喃喃自語,“這莫不是...緋煙琴!天下獨一無二的緋煙琴!據說是上古神木製成,琴弦乃是用盤龍玉絲鍛煉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我倒要試它一試。”抱著無限的驚愕與好奇,她伸手微微撥動琴弦。


    溫潤冰涼的質感的襲上心頭,心中不由稱好,耳邊卻傳來一聲洪亮的斥責,“誰讓你碰這緋煙琴的!”


    隻見一隻玉手壓在琴弦之上,而後清清楚楚的聽見有人喚他太子殿下,孤岫猛地抬頭,表情瞬間凝固,是驚慌也是驚愕。隨即男子用重重的力道握住她的手腕,強拉著她離開了筠塚閣直至假山前的廣場。


    “喂,你放開!”這個所謂的太子並沒有絲毫異樣,她隱忍著幾分疼痛狠狠瞪著他,“你以為你是太子,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男子將手一縮,微蹙的雙眉之間好像藏著很多深沉的心事卻跟著眉心上了鎖,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邪魅的臉龐上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成熟,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王者氣息。


    他步步緊逼:“你是?”眼臉一沉,降低了聲調。”


    “聶孤岫!”她用不屑一顧的眼神從男子身上一掃而過。


    男子握住她的右手奮力一拉,孤岫整個身子向前一傾反被攬在他懷裏,“孤雲出岫,一無所係。可惜,人卻差遠了!”


    聲音如碎瓷擊石,深沉中帶著清澈,他的嘴角揚起冷冰冰的笑,冷傲拂袖離去。


    慢慢捏緊了拳頭。回首聽見陰陽怪氣的聲音:還不見過皇上、皇後。她先是一愣而後小心翼翼上前,低頭細語:“臣女見過皇上,皇後娘娘!”第一次見這薑國萬人之上的赫赫人物,心底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畏懼,不是驚異。


    “且送聶姑娘回府!本宮要與皇上同遊釃湖。”微微抬頭,皇後娘娘倒也是絕色佳人。


    剛踏進府門,孤岫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憤懣不平的將進宮原委細細講給哥哥聽,孤淮聽後隱隱有幾分憂慮卻也沒有多說。


    不知為何孤岫卻對那個冷傲的太子有了幾分興趣,滿腹好奇的打探起他的消息來。最後得知太子從小便由雲飛代為撫養,她的生母洛妃曾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後來由於後宮爭鬥被貶冷宮,自縊而亡。緋煙琴乃是洛妃留下的遺物所以被他視為瑰寶,知道了這些她心中微微有些愧疚。


    夜幕降臨月光宛如碧琉璃清澈,見哥哥外出久久未歸,孤岫便悄悄出了府。車水馬龍,喧鬧不剪,鋪子,茶樓,成衣店,墨寶樓,燈火通明,舞坊傳來悠悠揚揚的曲調,像極了《梅花落》,夜風過處略感微涼。


    “那不是哥嗎?那個女子,那紫芊?”心中哆嗦了一下,她尾隨而去。


    女子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百褶裙,身披月牙色的翠水薄煙紗。[]幾絲秀發淘氣的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以後你不必去煙雨樓。”女子語氣決絕。


    煙雨樓,難道她是?抬眸,哥哥早已將女子摟入懷中,淡淡的說:“靈兒,這些我都不在乎!”


    月色下,涼風中,那麽美,又那麽殤。叫靈兒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


    “我先回去了!”說完她輕輕一笑,快走了幾步,那麽迅速的隱沒進月光的陰影裏去了。


    心中懷著萬千疑惑,她前行回府了。


    “丫頭,這麽晚了還不歇息!”輕撫孤岫的額頭,他悵然若失的關切詢問。孤岫定睛凝望著哥哥深邃的眼眸,許久不語。


    “丫頭,有什麽事兒去後院說?”


    孤岫微微皺眉,有幾分怨氣,“我都看到了,那個靈兒......那紫芊呢?她對你的心思大家都看的清楚。”


    花前,月下,美酒,兩人對飲。人生若隻如初見,隱藏於心之深處的美好不會退去,隻會隨著時間的變換更加娓娓動人。


    “或許有一天,當丫頭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懂得此時我的心境。若是沒有遇見靈兒,我或許......我自會給她一個交代。”此刻,她卻明顯的感覺到哥哥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無限的落寂。


    醉倒於花叢之中,花香酒香淡淡流淌。


    第二日紫芊恰巧來府上,她依舊淡妝輕描,溫文爾雅,靜似幽蘭動若秋水,眉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香氣,鵝黃淡雅長裙愈發清麗可人。


    “聽說你昨日進宮了,可是有捅出了什麽簍子?”她嬌俏一笑,似二月春風拂麵,溫暖而愜意。


    故意歎了口氣,孤岫滿臉揶揄,“想必你今天不是來打探哥的消息的,就是來看我的笑話。”


    一聽孤岫將孤淮搬了出來,她神色稍變,口中低念著:“不許取笑我,今天我當真是來看你的。”


    曉蝶送上杏花雨露糕,孤岫暗地裏衝她比劃著什麽,而後舒展神情向紫芊笑了笑。


    “這是我家小姐特意托人從月氏國買來的僬遙鳳琴!”曉蝶從側室挑起珠簾抱琴而出置於書案。紫芊輕挑琴弦,琴音環繞不止。


    “果真是絕世好琴,琴音委婉卻又剛毅,雅致卻又內斂!隻是,這太貴重了,我定不能收下。”紫芊微微一低頭,解釋說。


    孤岫眉心微皺,“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了,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推辭我便從此不搭理你了。”紫芊終究是推脫不過,隻好收下了這僬遙鳳琴並獻上一曲。


    纖細白皙的玉指佛上琴麵,琴音徒然響起,如深泉從幽穀蜿蜒而來,緩緩流淌,“若當年華非似錦,歌遍重樓嘯聲斷。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我心係明月,明月本無心,雲兮,君兮,不相離兮....”


    如煙似霧,聲音說著誰眼底的傷痕,象深潭下的鱗波,散了,淡了,忘了......


    “此曲名為《鴛鴦錦》,傳說上古時代有位提著燈的天女瀘雲,下凡偶遇書生淩兮,短暫交會後彼此立下誓言永不分離。但是天命難為,三天的朝夕相處,生死與共,最終天各一方。從此,淩兮在船頭日日夜夜年複一年等待,無時不刻不在思念那個提燈的女子,卻不曾想到瀘雲早已化為岸邊一株忘憂草,她就在他身邊,靜靜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紫芊微微一笑,一雙嬌媚的美眸仿佛蒙著層雲霧,慢慢斂了笑,眼波清澈,那出塵絕世的樣子,宛若仙子。


    一個是薑國的第一才女,一個是少年將軍,他們青梅竹馬,郎才女貌,若是可以相守那該多好!想著想著她遂出了神......


    珍惜每天的生活,這樣安寧的生活,偶爾深夜無眠,孤岫也會想一想算一算:我還有多少平靜可以揮霍。


    半個月後......


    “茲聞左丞相之女聶孤岫,嫻熟大方、品貌出眾,待宇閨中。與太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與太子,一切禮儀,交由禮部操辦,擇三月初三完婚。”


    宣旨公公一氣嗬成,滿臉揶揄之態:“請聶姑娘,也就是未來的太子妃接旨!”


    “接旨可是怠慢不得!”公公再次催促。


    沉思片刻,她緩緩起身雙手顫抖接過聖旨“臣女謝主隆恩!”她心底有幾分嗔怒,她不明白憑什麽皇上的一句話便可以左右他人的命運;她又有種說不出的傷心,因為可以預見的命運就要降臨,可她什麽都不能做。


    “娘說將來丫頭嫁人時,一定要戴上這珠釵做世上最美的新娘子。”孤淮溫潤一笑卻是掩不住的內心的隱隱驚濤。


    接過錦盒,她也未打開一看邊讓曉蝶收了起來,頓了頓她自嘲道:“不就是進宮嗎?太子我也見過,倒也玉樹臨風。”說罷撐起一個慘淡的笑顏。


    千裏慕雲,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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