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的故事此刻該落下帷幕了,心卻這麽的痛,愛都不曾有過又何來的這般錐心刺骨的痛?


    那落寂會一直縈繞在他眉宇間勾勒出淺淺的愁嗎,還是一切的情愫終將化為那指尖流走的細碎光芒,還不了的情與愛,唯有等待下一個輪回。


    手腕一緊毫無防備的被帶入他的懷中,四目交錯,一閃而過的心動被藏掖的恰到好處。君亦琅忽然偏過頭,眼睛很清澈:“若是我與他刀劍相向,你當如何?”


    “這條王者之路,我自當與他執手走完最後一程。”


    君亦琅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一下一下,動作極輕柔,那姿勢卻是那麽的蒼涼而荒蕪。


    “你從來沒有怨過他,恨過他,你心裏有的一直是他,隻是,如今,我……不能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對著那樣淒然的目光,她卻也不閃躲隻是她的心微微的疼痛著。


    一個哆嗦,孤岫愕然的道:“它日四皇子必會有佳人相伴左右,放過奴婢也放過自己吧!”


    奴婢!客氣生疏的用詞,如同楚河漢界一樣,劃清了他與她之間的界限。


    雙手雖是無故貪念著懷中女子甚至想一輩子不鬆手,奈何歲月薄涼,她始終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曼珠沙華,隻可惜毒已深入骨血,她注定是他此生掙脫不開的劫數。


    放開懷中的人,他說:“這樣也好,你退下吧!”


    茫然的低下頭,步步生蓮,形同陌路,終於是忍不住的低泣起來,似乎隻有這樣的哭泣,才能緩解內心巨大的痛苦。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一向是一個愛憎分明,當斷則斷的人。從此以後她的心裏滿滿的唯有君亦風一人,再也不用害怕一不小心被他的溫柔所侵蝕,再也不用擔憂會不自覺地沉醉在他的笑顏裏……


    這樣,很好!


    寒風吹散著胸中的悶氣,心卻那麽的冷,那麽涼,那麽孤獨,仿佛失去了永遠的依靠。


    “你為何與他見麵,與他相擁,甚至還這般心碎?”抬眸,君亦風那張臉鮮活的出現在她眼前,隔著一丈的距離他們安靜對視。


    “你們之間?”他啞然怔住,滿目悵然的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女子有些不忍。


    “你相信我……我此後再不會與他見麵了……我……”她顫抖著身子等待著君亦風的回答,如此漫長,漫長似乎人間幾度春秋。


    最終,聽到他輕聲的說:“好,我相信你。”


    坦誠無妨的撲倒在他的懷裏,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盡情的哭泣,再也無需偽裝著最真實的情感。


    回到浣衣局她那雙紅腫的雙眼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支支吾吾她不願多說徑直回了住處。平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的掌心,一片冰涼。


    采瓶園裏幻冷花已然殘敗不堪,隻餘下淡淡的幽香,似有似無。君亦琅手持一株隻剩幾片花瓣的花朵,細細打量,淡然的有幾分出奇。


    “如今,你已有了答案吧!”


    聲音有些冷漠,君亦琅扭頭但見君亦彥風姿絕代的負手立於他一旁。棄了手中的殘花,一抹笑漾開:“是啊,你說的不錯已經走了這麽遠,回不了頭。”


    君亦彥偏頭哦了一聲,高深莫測的抿了一下嘴,不知是笑還是嘲諷。


    君亦琅依舊倚著欄杆半臥淡看庭外的落花,似又依稀了幾番,其實他知道,感情是無法勉強的,勉強的便不是愛。罷了,罷了,停止一切想象。


    “你該不是單單來說這些無用之話的吧!”君亦琅有幾分厭煩之態,隱隱乍現。


    “三哥這陣子似乎忙的不可開交,一邊與太子的幾位謀臣走的頗為密切,一邊拉攏如今得寵的晗妃,這是所為何事!”


    君亦琅抬起頭,思索一番後輕蔑一笑:“這也當真難為他了,司幽那邊可有進展。”


    “有一個重大的發現,趙將軍曾收養過一個義女,名為柳扶風。昔日扶風,今朝移柳,柳扶風”,話音放落他露出篤定愜意的笑容,將目光落遠處,“此事交由我繼續調查,你還是著手開始你的計劃吧!”


    走到了這一步,他也在無任何奢望了。或許心本就不該輕易的就敞開了,一旦打開了心門若要掩上便是難上加難。


    深深吸入一口混著淡淡芳香的空氣,他抖擻了精神,起身闊步而去,頭也懶得回他耷拉了下手,淡淡說道:“我這就去凝雪宮!”


    之後的事便再清楚不過了,君亦琅自然是要凝雪宮請罪。當初他義無反顧的要放棄顯赫尊貴的皇子身份,甚至放棄爭奪這錦繡江山,如今,他怕是從那個迷夢裏清醒過來了,一切又回到多年以前,回到原地。


    君亦彥無奈一笑,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他,紅塵多癡傻,夢醒之後,夢中如何,便忘幹淨!


    冷冷清清,光線稀疏不太分明。


    “姐姐如今有孕在身,切記過度傷神!”竹枝推門而入,許久似吸了一口氣,細細的聲音再度響起:“若是受了什麽委屈,姐姐不妨說與我聽。”


    “我們出去走走!”微微一笑,眼角依舊有些酸澀。


    月亮隱在層層雲影裏,看不真切,朦朧中泛著神秘的色澤,夜色中唯有鳥啼聲此起彼伏。


    “待你隨七皇子去了藍田,在這宮裏我便沒有什麽遺憾了”,遙望著一輪迷離月色,她的心忽的柔軟了幾分,“藍田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那裏山美水美。”


    竹枝一把抱著她,情緒有些微恙,口中喃喃低念:“竹枝舍不得姐姐!”


    伸手撫著竹枝的發絲,她無比愜意舒展笑顏:“傻丫頭,若能出宮尋得自由又能與心中所念之人朝夕相處,那該是莫大的福氣。姐姐沒看過的風景,你就替我看吧!”


    月缺,月圓,一夜又一夜。


    秀玉姑姑一早便召喚眾人在前院訓示,打從自己來到浣衣局還從未這般慎重過,秀玉姑姑大不了就是訓斥下偷懶的姐妹,或是用她那淩厲的目光示已顏色瞧瞧。眼下姐妹們整齊有序的排列著異常嚴肅,倒像是煞有其事兒一般。


    “昨個兒皇後娘娘的鳳凰彩雲綾羅在你們這浣衣局出了岔子,你們可知這是已故太皇太後所贈,秀玉姑姑!”


    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微微抬眸原來是一個公公隻應隔著些距離並看不清且他的容貌。秀玉姑姑似乎很是恭敬,唯唯諾諾的上前,“老奴在!”


    老遠的距離便見那公公勾起一個蘭花指頗有幾分韻味,無比的矯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皇後娘娘說了,你既然無力管理這浣衣局上上下下,如今便去永巷做些輕鬆的活兒吧!明日自會有人來替你收拾著爛攤子。”


    說罷浮動了下手中的拂塵,微微咳嗽了幾聲,輕移著蓮步離開了院子。


    見公公一走姐妹們便圍著秀玉姑姑,迷迷糊糊不知其中原委。鳳凰彩雲綾羅,昨日從浣衣局送出的根本沒有凝雪宮任何衣物,想來這都是莫須有的。


    “姑姑,這明明是故意刁難我們浣衣局,凝雪宮這幾日根本沒送來過什麽鳳凰彩雲綾羅。”孤岫自是咽不下這口悶氣,坦誠無妨的一一說了出來。


    驚起了一陣躁動,姐妹們都憤懣不平議論開來。


    “大家靜一靜”,秀玉姑姑一開口大家立刻閉了嘴,“這是上頭的意思,大家也不必多想!你們其中有些丫頭跟著姑姑也六七年了,平日你我雖是嚴苛了些卻也是為大家好,要知道在宮裏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


    話音方落,微微的嗚咽聲便在姐妹們間漸漸擴散,此情此景,惹得孤岫昨日稍稍緩和的心緒又多愁善感起來。


    “落衣你心直口快的性子要改一改,姑姑與你說的話你要牢記。”


    眼眶的酸軟越加明顯,用幾分力道瞪大雙眼抑製著隨時奪眶而出的淚水,她撒起嬌來拉著姑姑的手臂,靠在她的肩頭:“姑姑放心,落衣必定牢記。”


    “大家都散了吧!”


    歎息聲淹沒了一切的情緒,不得不說在秀玉姑姑的身上她似有似無的看到娘親的影子,至少姑姑笑起來的那種溫和嫻靜,像極了記憶中的娘親。


    曲終人散,剩下的唯有離別的愁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深宮美人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淺沫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淺沫函並收藏深宮美人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