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麽?這才是女神創造的世界,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女神的子民,我們的祖先,便是從那裏被掠奪到了九界。”


    “在女神蔭庇下,那裏有取之不盡的靈氣,在靈氣滋養下,那裏的麥子一穗可以出一百顆麥粒,而九界貧瘠的土地上才能出二十、甚至十幾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還不止麥穗,其他物種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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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的一座城池,就有接近千萬戶!而整個九界才不過數十萬戶!與之相比,九界何其渺小。”


    “在那裏,食物多得吃不完,他們在飽腹之餘可以極盡奢華浪費,夜夜笙歌,逍遙享樂。”


    “相比於我們,我不由得心生不甘。為了保存生靈,我不得不殺死一部分人來拯救另一部分。我的子民連一頓飽飯都要用血換取,而那個世界的人卻肆意鋪張浪費,奢靡無度?”


    帝江忽然哈哈狂笑,笑中卻都是悲傷:“琉生,打破九界桎梏,隻是千萬裏征途的第一步,下一步怎麽辦?你能把所有人遷入那個世界嗎?你不能,就算打開通道,你也隻能隻身往返,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通道的力量撕扯,你隻能從那個世界帶回靈脈,灌入九界。”


    “然而,那個世界的靈脈怎麽獲取呢?我隻知道唯一辦法,殺戮!殺更多的人把他們身上的靈氣抽出來,就如我在九界中做的一樣。”


    “你會不會變成下一頭更凶猛的惡龍?”


    “哈哈哈,就算你變成惡龍,卻也不過是為鼇魂攝食的幫凶罷了,你在那一界獲取的靈氣越多,鼇魂覺醒的速度就越快,並且變得更強大……哈哈哈,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說著,帝江的身形開始急速潰散。


    “琉生,你終將走上我的老路!熬了千年,我終於可以休息了……”


    說著,帝江的身影在雷霆暴雨中終於消匿於無形。


    琉生的麵容越來越沉寂。


    腦後數十萬魂靈構成的龐大的黑色火環開始不斷崩解,一道道黑色的魂靈飛騰而起,在空中慢慢消散,仇報了,怨恨終結,那些執著於仇恨的可憐人終於徹底放下了!


    之前的琉生對未來充滿希望,哪怕明知無法戰勝帝江,他也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裏該怎麽走,時刻充滿鬥誌。


    但是此刻,他迅疾的陷入了迷惘。


    這時,老黃身後忽然裂開一道空間裂隙,他似乎準備遁入其中回歸本界。


    琉生道:“你們真的以人為食?”


    老黃身形凝住,搖搖頭道:“人血確實能給我們帶來力量,但我族從不以人為食,我們隻和人族簽訂契約……”


    “那麽,我們兩界是仇敵嗎?”


    “隻要兩界桎梏還在,兩界之間就是互利的關係,如若……兩界間沒了隔閡……我的子民對力量的渴望恐怕難以壓製!”


    琉生沉默下來。


    老黃似乎遲疑了一下,又苦笑道:“我被逆子趕下王位,逃難到這一界,現在我得到了冥神之眼,恢複了原本的力量,我要回去了。”


    “帝江雖死,但我希望你我之間的契約能一直履行下去,畢竟我需要人族的血來強化力量延長壽元,尤其是你這樣的真神之血!”


    琉生一時沒有馬上回答,空間裂隙越來越大,漸漸將吞噬老黃的身影,琉生道:“你需要力量時可以來找我,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是仇敵的關係,我們兩界沒必要延續鼇魂和女神之間的仇恨。”


    老黃咳嗽了一聲道:“琉生,你的想法很好,但這——這很難!你也


    好我也罷,其實都身不由己!”說完,他的身影徹底被空間裂縫吞沒,消失不見了。


    烏雲匯聚,天地重新陷入一片晦暗,怒潮翻滾,琉生感到說不出的孤獨。


    “十八,你可看見?我們贏了……”


    回答琉生的隻有滾滾的浪潮怒吼。


    他是冥神和帝江鬥法中的一枚棋子,而帝江乃至整個九界又何嚐不是鼇魂的一顆棋子?


    帝江或許早已知道,這千年中他掙紮著勉強維持,壓力非輕。可是如今,這個擔子落到了他的肩上,身在其位方知其重。


    這時,空中傳來一聲長鳴,隻見昴日雞托著長長的鳳尾,攜著老道飛來,在它肩頭是冥神的妖靈鳳凰,不過此時的鳳凰已經恢複了烏鴉般漆黑的模樣,凡俗之輩沒有資格瞻仰凰鳳威儀。


    看到老道在半空手舞足蹈的驚慌模樣,琉生心中一熱,輕鬆起來,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雲都。


    帝江的神像紛紛崩塌,對雲都百姓如同天崩。


    整個雲都哭嚎一片,九界無數城池也都回蕩著哭聲。


    元靈和奴叔、鶯碧等人卻都長舒一口氣。


    琉生贏了!


    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期望,勝利到來的太突然他們甚至一時反應不過來,隻是都渾身鬆了勁兒一樣的疲軟乏力。


    而在全城一片的哭聲中,一個俊美男子失魂落魄的走出青樓,立巾的名字,本就是帝的拆分,他從未想到父親會死,甚至從未想過父親會敗。


    原本他最討厭的就是父親帝江,有他存在,自己從來都像個影子,一個無用的附庸。


    可是此時,當父親真的死了,他才明白父親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自己又失去了什麽。


    可是失去的不會再來,他的損失是別人永遠無法估量和體會的。


    “你真狠心,至死也不召喚我,我真是你的兒子麽?”


    他大步走出雲都,在他身後一座座帝江的雕像在崩裂瓦解。


    遇到他的人紛紛退避,因為他眸中有火焰在燃燒,腦中有個聲音在不住回蕩——報仇!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琉生為了報仇,走出了牛山村,走出了吾珥界,此刻,立巾仿佛重蹈他的覆轍,消失於山林。


    琉生出現在雲都上空,腳下是震天價的哭聲,這些百姓由衷的為帝江隕落感到悲傷。


    甚至有不少百姓追隨帝江而去,紛紛選擇結束生命。


    帝江是凶神殺星,可是對他所保護的子民來說,卻是慈悲的神明。


    但琉生相信,擊敗帝江,始終是一件正確的事。


    隻是琉生卻高興不起來,帝江是錯了,但他高高在上卻沒得選,隻能走一條違心路,錯的責任真在他身上嗎?


    往後,琉生也將麵對同樣一條無解之路。他又該如何選擇呢?


    此時雲都的百姓也看到了雲中數十米高的琉生,和帝江法相的軒昂俊朗相比,琉生的大猿形象就是一頭猙獰的妖魔。


    一時間驚懼的他們慌張逃竄,也有的則軟倒跪拜在琉生腳下。


    舊神隕落,新神誕生,這是恒古不變的故事脈絡,十年二十年內帝江就會被人遺忘,不管他曾經為百姓做過什麽、承擔過什麽。


    琉生向下觀望,找到了九界塔下的元靈等人,見她和奴叔、鶯碧等人相擁在一起,都在喜極而泣。元靈先看到了他,一呆之後,她向著空中的他用力的揮手,眼睛亮若星辰,嬌豔的臉上有了一朵紅


    雲。


    琉生心中又是一熱,至此才有了苦盡甘來的感覺,這一趟萬水千山的行程,似乎也才終有了落腳點。奴叔在元靈身旁微笑著,向空中的琉生點了點頭,比之初見,他身上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琉生收起巨猿法相,來到幾人身邊。他的甲胄已經重新化為狐尾,歸還了鶯碧。元靈喜悅的迎上來,琉生正要和她說話,忽然,空中傳來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裂隙裂開,一道聲音恨恨的說道:


    “豪,殺了這個害死我父,辱我父名的仇人!”


    話音落地,一頭逸散煙塵的人狼怪物從裂隙中鑽了出來,身邊懸浮著數百顆猩紅熾熱的火球,拉著長長的火焰尾巴,如暴雨般朝琉生傾泄過來。


    琉生輕輕揮手,那些火球便被全部擋住。


    琉生抬頭,認出空中是冥神之女玲彥姬。


    “罵死冥神,你是九界第一人,就讓我的名字作你的踏腳石,證明你的卓越!”


    冥神這句話,竟給琉生帶來一個仇敵!且是他的女兒。


    豪的力量此時在琉生麵前已經微不足道,他抬首望著玲彥姬,正要向她解釋,後腦忽然一沉,似乎被什麽擊中,眼前模糊了一下,他再睜眼,玲彥姬完全變了模樣。


    隻見她梨渦淺淺,長發在腦後束成一個俏皮的丸子,雖然她眼中是洶湧的仇恨,但琉生隻覺說不出的可愛,有種要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


    琉生想擺脫這種感覺,這種狀態不對,似乎受了什麽蠱惑。


    琉生忽然想到,以冥神的多知,又怎會預測不到玲彥姬會找自己複仇?


    他剛才後腦疼了一下,隻有冥神拍過他的後腦,難道……冥神下了禁製?


    此刻玲彥姬也忽然目光渙散,琉生的身影如水波般蕩漾。


    “你實話說,那琉生你可滿意?你若喜歡,我便在他身上下一道禁製,讓他終生與你廝守。”


    冥神的話,餘音未散,在玲彥姬耳中回蕩……


    “這……他們兩個怎麽了?”


    元靈蹙眉望著停滯在空中的琉生和玲彥姬,不由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


    九界盡頭,雷霆交織中,一條百米大魚騰躍而起,魚尾重重的敲打在海麵上,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大魚張開巨口,追逐魚群,一塊不知名血肉被吸入肚中,大魚毫無所覺,繼續追逐魚群,就在此時數條長長的觸手將這隻大魚纏繞,用力一卷,就將其撕成碎片,鮮血瞬間染紅了深色的海麵。


    一條巨大的章魚不停吞噬著這條大魚,它的一隻觸手上還纏繞著一頭巨猿,巨猿也和章魚一起在吞噬大魚,那塊被大魚吞下的血肉和魚蝦最終也不知進了誰的肚腹……


    大魚轉瞬被吃光,巨猿和章魚繼續撕鬥翻滾,慢慢消失在了幽暗的大海深處……


    琉生傳第一卷 九界 (完)


    ……


    敬請關注第二卷《諸神》,這一卷中將為諸位揭開九界諸多秘密,龍族究竟去了哪裏、鼇魂在做什麽、帝江的父親焰海在龍族故鄉雲海深處中的遭遇,大猿神究竟是怎麽樣的一隻大猴子,還有這其中牽扯到的一個延續數萬年的九界最大陰謀,眾生乃至諸神皆是棋子,棋手卻隻有一個。對與錯在時空中不斷變換,琉生是如何從糾葛不清的時光中尋找到那一絲破綻的。


    在接下來的章節中,整個九界的架構會更清晰,琉生的目標也會更明確,究竟是破出九界前往女媧世界,還是找到鼇魂將其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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