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村北部,有一條泥濘小路,通往與蔡縣相連接的主幹道。若是蔡縣之中有車馬前來,那麽大都都會從漁村的北部進入。


    此刻,漁村北部熱鬧非凡,許多衣裝襤褸,模樣困頓的漁民,紛紛聚集在這裏。


    但令人驚訝的是,這些貧窮的漁民臉上,竟都是帶著一絲喜意的。並且還有很多漁民,似乎早有準備的從自己家中,取出了一個個裝滿海鮮物品的大籮小筐,等在了路旁。


    仿佛那陣銅鈴聲,還有他們口中的‘王老板’,便是他們這個漁村極為重要的商業來源一般。


    事實上,眾人耳中聽到的那陣銅鈴聲,是從一頭倔驢脖子的銅鈴中,發出的。


    而這頭滿臉白毛,上了年紀的倔驢,則拉著一輛改造過的板車,車上大部分均是空蕩蕩的,隻靠著車頭的地方坐著一名藍袍中年。


    藍袍中年滿臉風霜之色,袖著手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對於村民們興奮的夾道歡迎,他臉上並未露出任何笑容,仍然是一臉冷漠之色,顯得很是不近人情。


    直到那頭倔驢拉著車,一路走到了村子中央的小廣場上,方才老驢識途的停了腳步。


    一旁早就圍攏過來的漁民們,便對著驢車蜂擁而上。有人對藍袍中年笑眯眯的打招呼,有人則是舉著手中的海鮮,高聲叫嚷著,希望博得藍袍中年的注意。注:字符防過濾即可觀看最新章節


    藍袍中年對於漁民們的反應,並不在意。他眼見驢車停來之後,便伸手拍了拍自己膝前的藍袍,然後便緩緩的從車上爬了去,站在了車旁。


    “一個個瞎嚷嚷,成何體統?叫你們村長來。”藍袍中年抬著巴,說道。


    此言一出,周圍的漁民們登時就安靜了來,然後從中走出了一名須發皆白的麻袍老翁。


    麻袍老翁笑眯眯的走到藍袍中年身邊,先對著藍袍中年恭敬的拱了手,然後方才說道:“王老板,村子裏的人可都眼巴巴的等你許久了,這一次來,不知道打算替城裏的商會,收購多少海鮮啊?”


    藍袍中年見到這個麻袍村長之後,冷漠的神色總算是緩和了一點。


    “老規矩,普通的一級烹飪魚,每樣各一百斤。二級的普通海鮮,每樣十斤,質量好的話還可以加價。如果有三級或者以上的極品海鮮,那麽有多少要多少,上不封頂。”


    此言一出,圍在一旁的村民們均是神色一振!


    麻袍村長更是滿臉笑容的說道:“王老板放心,我們村子裏的海鮮,那可絕對是方圓百裏之內最有名的!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說到這裏,麻袍老頭回過頭來,大叫道;“大家還愣著幹什麽,快快排好隊伍,按秩序跟王老板交易了!”


    那些漁民聞言,便紛紛將早就準備好的各類海鮮,負在身上,然後在麻袍村長的安排,一個個在藍袍中年的驢車前排起長隊,準備交易。


    藍袍中年卻瞟了眼自己那頭倔驢,然後補了一句:“交易不著急,日落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你先給我的驢弄點草料。”


    說到這裏,藍袍中年又補了一句:“別喂幹草,它不吃。有豆子最好。”


    麻袍村長聞言,不敢怠慢,答應一聲之後便親自領著幾個人去找‘草料’去了。


    看來,在這種貧困的村子裏麵,黃豆一類的東西,都屬於‘精細糧食’,普通漁民家庭之中那是根本沒有的。


    藍袍中年見到麻袍村長親自去了之後,這才慢條斯理的對身前那群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漁民開了口。


    “把東西拿來吧。但是先說好,都給我老實點,別妄想濫竽充數!王某要是發現了,以後就不會再收此人的東西!”


    此言一出,他麵前的漁民們均是互望了一眼,然後滿口答應來。


    旋即,藍袍中年便從車中取出一杆秤,開始收貨,而那個一斤重的秤砣上,卻赫然寫著元靈二字。


    見到此幕,遠遠站在漁村不起眼角落裏的胡安和柳吟月,不禁均是神色一凜。


    而李森,則是抱著肩膀,靜靜的看著藍袍中年在那裏收貨。


    相比於抱有特殊目的的李森三人,村子裏的那些漁民,卻根本就不管這個藍袍中年的來曆,他們在乎的是自己家裏辛辛苦苦打撈上來的海鮮,究竟能不能賣出去,又能換取多少銀錢。


    交易,才是他們最關心的。


    漁村大約有兩百多人,約有五十多戶。那麽交易的次數也就有五十多次。


    藍袍中年似乎是一個生意老手,再加上本地漁村的海鮮產量也著實不多,所以交易進行的很快。


    等那個麻袍村長一溜小跑,端著個白瓷碗送來兩合老黃豆喂驢的時候。這個藍袍中年已經麻利的清算了將近二十戶的水產。


    其中,三級以上的極品海鮮一個沒有,大多都是一級的普通烹飪用魚類,品質也皆屬一般。


    不到一個時辰,藍袍中年便已經全部清算幹淨。幾乎所有的漁民都或多或少的交易成功,得到了相應的銀錢。


    所以這些老實巴交的漁民,便對王老板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神色來。


    藍袍中年瞟了一眼驢車上堆積起來的普通水產之後,臉上隱約露出了一絲不滿意的神色。但還是擺了擺手的向村民告別,然後牽著倔驢朝蔡縣離去。


    他這一去,銅鈴聲就又響了起來。那些村民紛紛跟在車後相送,一副歡送財神離去的模樣。


    實際上,在交易資源異常貧乏的蔡縣,這名藍袍中年的‘商隊’幾乎就是這個邊遠漁村唯一一個交易貨物的方法了。


    漁民們一直送到了村外,方才停腳步。然後一個個站在村口,依依不舍的目送著藍袍中年背影消失在了遠處之後,方才紛紛作罷,返回了村子裏。


    但是當他們返回村子之後,卻發現原先停留在村子裏,行蹤神神秘秘頗令人討厭的三名黑袍人,卻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


    漁村外三裏處,一處荒丘之旁。


    藍袍中年牽著驢,正一步淺一步深的朝著蔡縣返回。


    破舊的板車‘吱吱呀呀’,仿佛隨時都要散架。上麵載滿了腥味四溢的海鮮,使得藍袍中年返回之際,無法繼續坐在車上。


    藍袍中年的神色原本就不太好,他去漁村的時候,冷漠的麵色就好似並非去做生意,而是去執行一個麻煩的差事一樣。


    如今連坐驢車的特權都沒了,隻能牽著驢在泥濘小道上步行,這就更是令他心中不悅。


    他本是一名擁有煉氣期三層修為的修士,但受限於劣質的三靈脈資質,所以終生都可能在煉氣期五層足有徘徊。


    因為沒有進階築基期的可能,所以他這種底層修士,便會被商盟派來執行一些最底層,也最基本的商業貿易活動。


    前來漁村收購海鮮,一來是因為整個蔡縣,隻有這裏才有海鮮產出。他將海鮮運回蔡城,轉手交易給縣城中的居民之後,多多少少還能替商盟賺取一些銀兩。如果有特殊的極品海鮮出現,那麽他自己順便也小掙一筆外快。


    除了這個貿易的基本因素之外,第二個主要原因,便是因為漁村旁邊到底是有一個港口的。雖然港口陳舊不堪,規模也小的可憐,但畢竟是濱海的一處天然港扣。所以收購海鮮的同時,這名藍袍中年也有監視這個港口的意味。


    當然,這第二個‘監視港口’的任務,對於藍袍中年而言簡直就是可有可無的事情。


    照他來看,這種破舊貧窮的地方,連他這個小小的煉氣期三層修士都不願意前來,就更別提那些神通遠在自己之上的大能修士了!


    那些大能之士,隨便摸出十幾塊靈石,置換成銀子後都能買這個漁村十年的海鮮產出。怎會在意這個窮地方?


    並且,藍袍中年在這裏進行貿易已經連續三年多了,也沒發現有什麽無聊透頂的修士,回來這裏插上一腳。


    藍袍中年感覺,商盟高層的那群王八蛋,八成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派自己蹲守在這種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想到這裏,藍袍中年就瞟了那頭倔驢一眼。


    豈知倔驢很敏銳,立刻停腳步,回過頭來看著藍袍中年。


    一人一驢大眼對小眼,互相看了好一會兒,藍袍中年最後罵咧咧的抽了驢一把,這頭驢方才打了個響鼻,撇著嘴巴朝縣城走去。


    但是就在此刻,藍袍中年剛剛邁動腳步,還沒繞過這個荒坡的時候,荒坡上方忽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名頭戴鬥笠的黑袍人。


    三名黑袍人方一出現,便毫不客氣的擋住了藍袍中年的去路。


    藍袍中年見狀,當即勃然大怒!


    隻見他一邊手腳麻利的護住了驢車,一邊瞪著那三名黑袍人,大喝道:“三個蟊賊,竟敢擋我去路?想打劫不成!”


    攔路的三名黑袍人,自然就是李森三人了。


    “打劫?”


    隻見李森聽到了藍袍中年的怒喝之後,便看了一眼藍袍中年身後的那頭倔驢,還有簡陋板車上腥氣四溢的水產。


    最後李森搖了搖頭:“李某並非劫匪,隻是剛才在漁村中見了閣一麵之後,此刻想跟閣聊聊而已。”


    藍袍中年聞言,怒色稍斂,複又狐疑不定的道:“什麽!?你說你剛才見過我?難道,你們是那個村裏的漁民?”


    麵對藍袍中年的疑問,李森也不願意跟他過多廢話,而是幹淨利落的回答道:“不,我們是忠義堂的人。此番前來蔡縣,就是準備全麵接管此地的。原本以為此地是無人掌控的‘空白地’,如今既然撞見了閣,就難免要打個招呼。”


    頓了一頓,李森複又口氣淡淡的道:“你可以永遠的離開此地了。當然,帶著你的驢車和水產回去之後,你要順便告訴元靈商盟的人一聲,蔡縣這個地方,我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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