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當日,宮中遍地搖曳著大紅色的燈籠,紅彤彤的喜字貼滿悠長的走廊,喜慶的奏樂之聲響遍半天。


    禮堂內,金漆高燭台,紅燭垂淚,錦花璀璨生姿,眾賓客喜上眉梢,推杯換盞,金杯搖曳,流觴取水,一派祥和。


    高堂之上,花母著紫金滾邊秀色鳳袍,兩臂垂放在紫檀木扶手,姿態萬千雍容華貴。她目光幽幽的望向正走進來的一對新人,唇角露出欣慰的笑意來。能看到無缺娶親算是她心有上莫大的心事。


    恨水坐在右側,今日是喜慶之日特意穿著一件紅色錦衣衫,外罩同色紅薄煙紗,唇角微微勾起,絕美淺笑豔若春花,燦若朝霞,更是一雙剪水雙瞳跳躍閃爍著光彩,目光盯著緩緩進來的新人。


    無缺長發被金冠束起,鬢前垂下兩縷散絲置於胸前,麵容似玉溫潤柔和,眉宇間有著一股淡泊的朱華流轉,似是一種情愁更似一股釋然,讓人看一眼便無法忘記,一身紅色喜袍著身宛若一塊美玉之上綻放的華彩,儒雅高貴,羨煞旁人,他手中牽著一方喜段,五指收緊鬮。


    “作為新郎的無缺哥哥真的很美呢。”恨水由衷歎息一聲,忍不住推了推一旁的月。


    燭光搖曳中,月白衣逶迤,笑容晶瑩剔透,轉頭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我和無缺比起來,誰更美一些呢?”


    “各有千秋。”恨水笑嘻嘻的回應哦。


    “哈,我還是感覺我比較美一些。”月忽而湊過來在她耳邊吹了口氣。


    “月,你正經一點。”恨水皺了皺鼻子稍作警示,現在可是隆重的結婚典禮。


    “我很正經呀。”月不但沒有收斂自己的性子,更是一把將恨水的手握在掌心。


    “月,你做什麽?”恨水小聲的驚呼,好歹自己也是一宮之主,私下被這樣拉拉扯扯被瞧見了也有失形象不是。


    月握著她的手,抬著一雙清澈的雙眸,靜靜的凝視著她:“無缺成婚,你高興麽?”


    這是什麽問題?月這樣問明顯是多此一舉,她怎麽會不高興呢?


    “無缺哥哥成親,作為妹妹我當然高興啊,你的問題怎麽這麽奇怪?”


    月靜靜的瞅著她,想從她的眼睛裏找尋出什麽,卻一無所獲。


    “這個問題奇怪麽?我怎麽沒有感覺呢?”月一轉剛才認真模樣,嬉笑著眨了眨眼睛,笑的純潔無害。


    “月”恨水有些被月打敗了,真的是敗了!


    然,她殊不知剛才她的一舉一動都全數落盡無缺的眼底,金絲白玉靴踏著紅毯,一步一步的走著,離她也越來越近。


    滿座賓客中,她穿著一身鮮紅的衣裳,似秋日裏妖妖灼人的楓葉,一抹紅顯得格外的耀眼奪目,甚至比過他身上的喜服,火紅的衣衫映著凝脂般膚色,大有傾城之色。


    他的目光始終的停留在她的身上,看著她的眉眼,看著她笑起的唇瓣,心一陣一陣的痛。


    溫潤如玉的麵容,一雙眼睛看似平淡如水,可心底卻仿佛掀起千萬層巨浪,抿緊了薄唇,手中握著的彩綢一陣的收緊。


    今晚,他就要成親,會娶其它的女子為妻,從此將她從心底驅逐出去…


    這些以為自己早就說服了自己,認為自己可以從容淡定的從她麵前走過,可是,事實上他把自己想象的太過於堅強。


    看著她,他的心就會痛,心痛的無以複加…


    恨水抬頭,看見他走來,唇角盈笑,那笑容裏似乎帶著由衷的幸福。


    她說,會祝願他永遠幸福,一生相愛……


    隻是,這樣的祝福卻壓著他喘不過氣來……


    空氣中,目光相接的瞬間,他仿佛有些悔意……


    歡歡喜喜的孩童,手中捧滿糖果,花生,穀子朝著這對新人撒去,頓時,頭頂像是灑下了滿天的雪花,迷離了他的雙眼,更是將喜慶的氣氛推到高潮。


    賓客的歡聲笑語中,他始終盯著她的眼,唇瓣幾乎是抿成了一條直線,悲苦無邊的線條…


    他想,隻要她還曾記得他的情意,他定不會成婚,隻是現在,她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一拜天地!”


    喜官高聲唱和,花母眉開眼笑,眼眶中隱約看見了些許水漬,終於看到無缺成家,這如何不欣慰呢?


    周邊賓客各自拍手叫好,孩童嬉笑,喧鬧不停…


    “二拜高堂!”


    新娘和無缺向高堂之上的花母跪拜而下。


    花母笑著忙點頭,眼角都是流淌著心滿意足。


    恨水坐在一旁,看著無缺,笑,燦爛如花。


    月,隻是靜謐著盯著手中的杯盞,沒有去看這一派歡樂的氣氛。


    無缺,沒有人看見他手中握著的彩綢,已經不知道何時被自己抓破,皺褶百出。


    “夫妻對拜!”


    一聲高喝,將整個禮堂的氣氛推至高潮,所有人無一不歡呼雀躍,個個都笑著瞪著眼睛,期待著新人對拜,一旁的孩子更是歡跳著圍繞著新人,拍手歡唱!


    禮堂外的聲樂更是聲聲齊鳴,等待這最後一聲高昂之音!


    庭院內早已經準備好的煙火,已經蓄勢而燃,等在那叩首之後的燦爛綻放!


    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等待著見證一對新人的完婚之禮!


    而…


    久久不動聲色。


    無缺站立著,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仿佛著滿堂的賓客都是空氣,他轉身,目不轉睛的看著一人。


    那人,紅衣耀眼,熠熠奪目。


    那人曾說――


    “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的愛情,一定不會長遠。”


    “找你所愛的人,彼此心生愛慕,心有靈犀,才可以久遠,這樣才會幸福,而不是像你這樣是因為結婚而結婚…”


    那人還說――


    “如果我愛的人不愛我,我可以選擇努力去接近他,努力的去改變自己,或者選擇一個人孤單一生,我想我也不會在去愛上別人…”


    無缺怔怔的望著恨水,唇角忽而露出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笑容。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無缺,大家不懂為何婚禮進行一半,他僵硬著身子不肯行禮。


    喜官不免的咳嗽兩聲,提高了聲音想換無缺回神。


    “夫-妻-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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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長音繞梁久經不絕,而無缺卻仍舊無動於衷。


    堂內之人紛紛竊竊私語,花母看著無缺更是一副心事重重,搖頭深深歎息一聲…


    在一片喧嘩之中,眾人看著無缺扔掉了手中的彩綢,走向恨水的方向。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恨水更是摸不到頭腦,眼睜睜的看著無缺逼近自己。


    “水兒,你跟我走!”說罷,無缺拉起位子上的恨水,大步朝外飛去,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唯恐她掙脫。


    恨水驚恐,他不清楚為什麽好端端的婚禮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她想問清楚些什麽卻根本來不及開口。


    無缺拽著恨水從廳堂急速走過,在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測低頭私語中,新娘一把扯下了自己蓋頭,臉上已經是淚眼婆娑。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這一聲悲悲切切的質問,蓋過所有人的聲音。


    無缺突然止步,轉身,看著自己從未見過的那人,隱隱愧疚,這場婚禮,她是最無辜的人…


    新娘悲戚,頭頂上鳳冠珠釵搖墜,淚宛若雨下。


    “既然不愛,為何要娶……”


    無缺心中悲苦難言,自知這場婚禮負了她人,可,要她娶不愛之人他也做不到。


    “對不起……”


    無缺看著那哭泣的人,能給起的也就是這三個字…


    他知道自己這一行,已經有損修女宮名譽,而自己廳堂之上拋棄妻子更是成為一個笑柄。


    無缺單膝下跪,目光沉痛而堅毅――


    “求母後成全!”


    他緊緊握著恨水的手,在求花母成全……


    花母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無能為力,她自知無缺根本無法舍棄恨水而成親…


    花母,長歎一聲,擺擺手作罷…


    無缺起身,將恨水拉出廳堂,一路狂奔。


    廳堂之內,一瞬間變便如同螞蟻炸開了鍋,議論之音滔滔不絕,花母側首,目光犀利,看著一直站在花柱旁的靈兒她知道有些事情在也阻擋不了它的發生……


    月,淡漠的起身,一襲白衣消失人群中。


    出了禮堂後,無缺如同發瘋一般拉著恨水一直跑,路上的花草在他的喜服上劃出一道一道的口子,鮮紅的衣裳掛上枝條,破爛不堪。


    漆黑的夜,清幽的風,伴著滿天的星子,是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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