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猛然一痛,一灘鹹猩又從口中嘔出,他身子一斜,躺在山石上,喘息薄弱……


    山穀中的萬千惡靈此刻沒有管束,便紛紛遊蕩而逃,它們一個一個駭笑著,掠起身子,飛過山穀,蒼茫的夜色中於是便看見一群群黑壓壓的東西飛過,陰險詭異,它們受製與千年,終於在今日不再受鬼姬控製,它們瘋狂的咆哮著,飛向有人居住的地方,被惡靈附身者難逃死劫,人間災難降臨……


    鬼姬斜躺在山石上,狹長的眸子虛弱的眯起,他無力的看著一群群惡靈從頭頂飛過,終是無能為力,當他打算重聚流觴魂魄之時,便早已預知是這般結果,現如今也隻能順其自然…


    隻為一人,他犧牲了萬千性命……


    縱使如此,他也趨之若鶩,甘之如飴汊…


    “…流觴…”鬼姬閉緊了雙眸,口中呢喃聲音沉重……


    夜空隱晦,冬日的寒冷在深夜中極其的濃重,夜風卷著陰冷在山巔呼嘯而過,如同層層風刀掠過他的身體。


    長夜漫漫,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朕。


    鬼姬虛弱的躺著,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淒涼的夜空,直到,遙遠的天邊閃現一抹光亮,他才為之震撼一動,怔怔的望著那抹光亮飛向他的方向。


    琉璃珠,七彩的光芒在夜空中閃爍,清澈的珠子裏漂浮著一抹潔白的光影。


    鬼姬慘白的唇瓣終於露出一絲笑,是的,琉璃珠帶著流觴的魂魄歸來了……


    此刻虛弱的身子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支撐著他起身而坐,他一襲黑袍鋪展在地,身子平躺,露出光潔的腳裸,琉璃珠懸浮在眼前,他癡癡的望著珠子,唇邊的笑意竟是那樣清純幹淨,他終於找到她的魂魄了,已經等待了上千年……


    鬼姬輕笑著伸出手,將琉璃珠握在掌心輕柔的摩挲,琉璃珠,通身圓潤光滑,珠光淡雅,流觴的一抹魂魄安靜的沉睡在珠子裏,如同剛出生的嬰兒般。


    他欣喜的望著珠子裏小小的剪影,心中激動萬千。


    流觴魂魄凝聚,心髒的意識已經開始蘇醒,不久,流觴便可以複活了……


    等她複活,他必定讓她成為他的妃,生生世世……


    山頂的風依舊呼嘯,但他卻已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他將琉璃珠小心的安放在自己的懷中,逐漸的睡去。


    今日,他已經費勁了所有的功力,他必須休息調息,方才重新令自己恢複,山巔之上,他懷抱琉璃珠,安然入睡……


    長風拂過他的容顏,經久不忘的便是他唇際綻放的笑容,此笑不沾殺戮不沾殘忍,唯有清冽的欣喜,千年來不曾有過………


    距那晚的月圓之夜,已經過去三天。


    三天內,沒任何人沒有見過鬼姬的身影。


    地牢內安靜,一切太平,恨水的房間也是許久沒有鬼姬踏足。


    月這些天來唯一不間斷做的事情便是讓恨水乖乖的服下他的血水,然後安靜的陪著她說話。


    有時,月會執起木梳為她理雲鬢,他素白晶瑩的手指喜歡撫摸她柔順的墨發,月,傾城的容顏上一片柔和,他有時會久久的凝望著恨水,看上好半天卻不說一句話。


    恨水也是平靜的和他目光相對,兩人相視,默默不語,唯有她的唇角上暈染的笑愈發的柔媚。


    這些天來,她安靜了許多,不打不鬧,言行舉止舉手投足間逐漸的生了分安逸,模樣也越發的動人,她的肌膚嫩的仿若吹彈可破,眉眼中也多了分清遠柔和之意,整個人周身散發著一種恬適而疏遠的氣質,她越來越像一個人……


    恨水望著銅鏡中影響,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這張臉在悄然的起著變化,她也是知道的。[]


    “我剩下的時間還有多久?”她開口問。


    “不知道。”月如實的回答。


    “流觴的意識愈發的強大,說不定明天我便被驅逐去身體。”恨水抿唇澀澀一笑,她兀自緩慢起身,步履優雅的佇立在窗邊,冬日的天光打在她的身上,柑橘不到絲毫的暖意有的隻是一片清冷。


    “或許,明天的事情誰也無法預知。”月放下手中的木梳,薄唇輕笑,一顰一笑間散落萬千光華。


    恨水聞言,黯然的低下頭去,她內心是極其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她可以清楚的感覺自己的變化,說話聲音變得溫柔婉轉如黃鶯出穀,她走路更是若柳扶風金步搖,行為舉止帶著無盡的妙曼,和她原先的模樣完全不同,她正逐漸的變成流觴的模樣,逐漸的喪失自我,或許明天也或許後天她便不複存在,像空氣一般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她確實無法阻止這一切的變化,因為她現在的生死關乎著所有人的性命,若她有閃失,鬼姬定然會殺掉他們所有人,他愛流觴已經成魔,況且流觴的魂魄也已經被凝聚,流觴複活或許便是下一秒鍾的事情,他又如何能輕易讓她了斷,而她也是不會這般魯莽去做的,她在束縛中逐漸的被驅逐…


    她之所以短期間內變化如此之大,全數歸咎與月的血水催化的作用,他本仙人靈力超凡,他渡血與她引也是情非得已,這些她都懂,她的消亡可以換的其它人的性命,這筆交易也是值得的。


    她望向月,眸光沉靜如水,她現在意識越發的薄弱,她深怕哪一天這幅身子突然醒來,已經變作流觴,那樣她便再也無法觸及月,如此風華萬千卻又讓她依戀不舍的男子。


    “若,流觴複活,你怎麽辦?”她輕聲的問他,畢竟千年前他們是彼此相愛的。


    月聽聞,彎彎唇角一笑,瑩白的手指撫摸上漂亮的鼻翼,桃花眼中又狡黠的光芒閃過。


    “她若複活,我定然與她雙宿雙飛。”月勾唇盈笑,笑容仿佛冬日紅梅傲雪昭然綻放,眸光溢彩,炫麗紛呈。


    恨水定定的望著月,望著他絕美傾城的麵容,在聽到他這句時,心口莫名難過起來,但這感覺也隻是稍縱即逝而已。


    有笑緩緩的綻放在她略顯蒼白的唇上,她凝望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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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將是最好的結局。”她聲音慵懶,像隻柔順的貓咪,話語風輕雲淡,亦是聽不出悲喜。


    “傻瓜!”月瞅著她,唇角的笑忽而放大開來,他上前幾步將她柔柔的拉近懷中。


    恨水被擁住懷中,麵色略帶羞赧:“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一直都頂著傻瓜的光環?讓你嘲笑?”


    “不是。”月寵溺的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我答應過你,此生不會離開你,又怎麽會和別人雙宿雙飛?”


    他的聲音極其的輕柔,像是一隻羽毛拂過她的心底,溫暖一片。


    “她若在,聽著,一定會傷心的。”恨水依偎在他的懷中,眉宇間盡是感傷。


    月聞言,輕歎一聲,雙手捧著她的臉,目光凝重:“可我,不忍見你難過。”


    “我將要消散,你不會看見我難過的。”她淡然而笑,深深的望著月:“我希望在我離開後,你要過的好好的,你要答應我,好麽?”


    她虧欠月太多太多,能做的便是希望他能過的好,依舊是一笑傾人城,在笑傾人國,風華萬千的月。


    “你若離開,我活著也無趣。”月眨眼一笑,眸底卻是深深的苦澀。


    恨水聽著心中已經是極大的安慰,有人如此的惦念著她,這一生也是沒有白走一遭。


    “答應我,要好好的生活著,這樣下一個輪回我還可以在遇見你。”恨水也學他一樣,雙手捧住月的臉,語氣中帶著一絲霸道一絲調皮。


    月望著麵前的她,許久,才欣然一笑。


    “好,我答應你好好的活著,等一世輪回在遇見你。”他的聲音好聽的如同天籟,他笑著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他的笑如此的耀眼,縱使見過多次,卻也忍不住為他失神。


    一猶如多年以後,每當她想起他,便記起他傾城的笑,帶著妖魅帶著寵溺,令她心痛的幾欲窒息……


    “你答應過我的,一定要信守諾言,若是不再,來生你讓我去哪裏找你?”


    月笑的更加燦爛起來,眉眼間都跳躍著動人的光彩。


    “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決不食言,我會好好的活著,等著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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