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癡修訂版》


    男孩說,你為什麽要騙我?開始我真的相信你在深圳,可是後來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麽聲音怪怪的,有時候還不接電話。我就懷疑你不是在深圳,一定是我媽對你又做了什麽你躲起來了。我到處找你,可沒想到你會住在小癡姐這裏。要不是剛才碰到小妹妹,她說漏嘴說你病了,我還不會找到這裏來。晶瑩,你真病了嗎?什麽病?幹嗎躲著我?


    晶瑩和男孩抱頭哭泣的時候,雲秀將我和嘉晴拉到臥室裏,說,這就是晶瑩為之徹底改變的男人嗎?太年輕了,太帥了,太陽光了。嘉晴說就是因為他的優秀,所以晶瑩才選擇離開。男孩對她來說太完美了。雲秀說可以理解,但是太完美的東西真的太不可靠。讓晶瑩抱一個美麗夢想離開原本是不錯的,可是現在男孩來了,她還走得了嗎?


    是啊,情況突然發生變化,晶瑩想完善她的愛情恐怕都不能了。客廳裏傳來男孩的強烈反對,他大聲說,不行,我不讓你離開我。晶瑩,不管你得的是什麽病,我都和你一起麵對。晶瑩哭著說,這是你無法想象的病,我不能告訴你。男孩說,大不了就是愛滋病,就算是愛滋病,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得了愛滋病的人也是可以結婚的,隻要注意……


    不!不!不――晶瑩狂叫起來。


    我們急忙從臥室跑出來。


    晶瑩已經歇斯底裏了,用力地甩開男孩,喊道,你不要天真了,不要幼稚了,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很殘酷,你不要把一切都想象得太美好鬮。


    男孩激動地喊,晶瑩,你不要走極端,有什麽大不了的病?啊?能比愛滋病還可怕嗎?就算你得了愛滋病,死,我陪你一起死。


    男孩態度的堅決,不像是衝動,他對晶瑩的感情,真的已經真得讓我們很難理解了。他當初為了找回晶瑩可以吸毒,現在為了愛情可以陪晶瑩一起死,這份勇氣不是每個男人都有的。可是,晶瑩還是發瘋一般地逃避著他。


    男孩衝到我們三個麵前,說,小癡姐,到底是什麽病讓她這樣害怕告訴我?如果是愛滋病,我就已經感染上了,雖然很突然,但我是男人,我能承受下來,如果注定我和晶瑩是這樣的結果,我能接受。


    我看看晶瑩,然後對他說,還是讓晶瑩告訴你吧。我們三個去外麵,你們好好談談。然後,我們三個離開了。


    我們在樓下的花壇邊走來走去等候。我們都沒說話,隻是歎息,隻是難受。我們也不能肯定晶瑩會不會跟男孩說出實情,但我想,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大約半個小時後,晶瑩突然很平靜地打電話來叫我們回去。我們上了樓,晶瑩站在門口迎接我們,她出奇地平靜,剛才的歇斯底裏已經完全沒有了,頭發也梳理好了,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了,完全沒有這些日子的萎靡和蒼涼了。她好象一瞬間就恢複了狀態。隻是臉色依然很差哦。


    我們三個吃驚地看著晶瑩。我們都無法適應晶瑩的巨大變化。


    晶瑩淡淡地說,我解脫了,一切都解脫了。嘉晴問,解脫了是什麽意思?


    晶瑩說,解脫了就是解脫了,過去的一切都如煙雲一般飄散,我既不再是做職業情人的晶瑩,也不是被愛所困的晶瑩,我就是我。原來解脫的滋味這麽好,早知如此,我何必困擾到現在呢。


    我們望進去,隻見男孩坐在沙發上,抱著腦袋沉默著。


    晶瑩說,我該回家了,曾經以為我需要永遠地離開這座城市,現在才知道其實一切隻要放下了,就什麽也在乎了。小癡,我突然明白了很多道理。不要給自己太多借口,一切的一切不是放不下,而是根本不願意放下。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想,我已經達到這個境界了。


    晶瑩微笑了一下,從我們中間穿過。我趕緊叫嘉晴和雲秀送她回家。然後,我關上門,倒了一杯水走到男孩身邊,拍了拍了他的肩。他抬起頭來,慘然地看著我,臉色很差很差。他目光散亂,一副哀戚和困惑模樣,讓人感覺他突然間大了好幾歲似的。


    男孩接過水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喝幹了,又將杯子還給我。我放下杯子,坐到他身邊,輕聲問,你還好吧?男孩說小癡姐你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嗎?我說,你全知道了嗎?他說是的,全知道了。人和狗的交媾,有可能嗎?我說,你可以不相信,也許晶瑩腦子糊塗了。他反而笑了,說,不,她不糊塗。當她突然從歇斯底裏一下子變得異常冷靜的時候,那就是她克服了所有的心理障礙,就像她剛才跟你們說的,她一切都放下了。


    男孩的笑容讓我覺得心裏發毛。他笑道,我以為是愛滋病,可怕的愛滋病在我心裏還是沒有愛情重要,我聽到小妹妹無意中說到的時候,就在想這個問題。我也許是太天真了,我從來沒想過有一種病會比愛滋病更可怕……怎麽有這麽肮髒這麽無恥這麽不可想象的事?


    我說,你接受不了,是嗎?男孩點頭,閉上眼睛說,我無法接受。我和晶瑩的認識是一種緣分,當我知道她的曆史後,我有過動搖,但愛情大於一切的思想讓我義無返顧地選擇了她,年齡,身份,我什麽都不在乎。可是,我就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個事實太醜惡了。


    男孩虛脫地倒在沙發上,再也不說話了。我看著他,為他難受。是的,對他來說,這個事實的確醜惡,的確殘酷,他所追求的最完美的愛情遭到了如此的滅頂之災,就在這個事實暴露的一瞬間,他真正成熟了。我沒有語言安慰他,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因為沒有任何語言能將那個事實變成美好。


    成熟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句至理名言是誰說的呢?我不想追究是誰說出了這句話,但是我最能讚同這種看法。這句話是從無數人的成熟過程裏提煉出來的,經過了無數人的人生遭遇鍛造而成的。成熟也需要付出代價,不然不會明白成熟的可貴,不會珍惜成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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