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罪生前乃是刑場專門砍頭的劊子手,一把斬顱刀,曾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罪大惡極人犯之頭顱,銳利無雙,無頭不可斬,便是鬼神之頭,亦當可斬,可殺。


    刀上罪火,乃斬殺罪惡滔天之人所成之天地靈火,燒焚一切罪孽之人,凡身負罪孽,孽障不清,罪業不消,則罪火不滅。


    隻要是人,身處紅塵,便有罪孽,便有業障,便是大祭酒,亦不例外。


    所以,當大祭酒被罪火籠罩之時,不可避免地悶哼一聲,似十分痛苦,夾著斬顱的雙指亦有些鬆動。


    昭罪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掙脫大祭酒的鉗製,雙手握刀,橫斬向大祭酒的脖子。


    似欲將其,一刀梟首。


    “當……”


    然則無頭不可斬的斬顱,斬在大祭酒的脖子上,卻如斬在了金鐵岩石之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便再難寸進。


    “想要老夫的頭,就憑你還不夠格?”


    伴隨著大祭酒的聲音,其身上的罪火,竟生生被浩然正氣所排擠、驅散,然後大祭酒駢指如筆,輕輕劃過虛空,如寫了一個“一”字。


    莫名的,昭罪感受到了危險,於是毫不猶豫棄刀而退,周身罪火滔滔,化作屏障,橫亙於身前。


    那個“一”字,兀自向前,萬物不可當,滔滔罪火,被分開兩邊,昭罪的頭顱,亦被輕易斬斷。


    昭罪一生砍頭無數,卻未曾想,成了鬼神,有朝一日,竟然會被別人斬斷了頭顱。


    不過縱然被斬了腦袋,昭罪卻未死。


    既然未死,那便再送你一程。


    於是,大祭酒又豎著落下一筆。


    橫著分陰陽,豎著開天地。


    眼見昭罪就要那豎著的一筆分成兩半時,一片蓮花花瓣飄落,那是一片白色的花瓣,隨著花瓣飄零,竟慢慢交織出一方冰霜世界,將那一筆圈囿於那方世界之中。


    “哢嚓”


    雖然下一刻,那方冰霜世界便那一筆豎著劈了開來,花瓣亦於刹那化作飛灰,可就是這一瞬的耽擱,昭罪已然無恙。


    “大祭酒果然非凡……”


    坐於三頭猛虎身上的紂絕陰天宮宮主紂絕讚歎了一聲,然後就見其身上的紋身刺青扭曲、蠕動,仿佛活了過來。


    有那冥鳳展開千丈雙翅,垂落熊熊陰火,欲焚天滅地;


    有那九頭鬼犬,縱躍出幽冥,口中銜著月亮;


    有那陰佛口誦佛經,緩步而來,腳下血河滔滔;


    有那以乳為眼,以臍為口的鬼神,手持大斧頭,戰意滔天;


    有那無數屍體、靈魂拚接、縫合而成的巨大的惡鬼,嘶吼咆哮;


    有那萬鬼敲鑼打鼓,抬著一具青銅棺槨,棺槨不斷有血水滲出。


    ……


    一時間,各種凶戾恐怖的詭怪鬼神、各種恐怖的景象,由虛化實,從假變真,降臨幽冥。


    這便是紂絕的神通,他身上的每個紋身,每幅刺青,都是他以之血、輔以秘法紋製而成,擁有莫大的威力,可以化虛為實,變假為真,衍化幽冥萬象。


    見狀,大祭酒絲毫不懼怕,迎身而上,顯化百丈聖賢法相,一拳便打得鬼犬九頭碎裂,哀嚎不止,而後回身,衝破火海,雙手抓住冥鳳的雙翅,奮力一扯,便將冥鳳五馬分屍。


    與此同時,那陰佛已經行至大祭酒頭頂,一掌當頭按落,就是佛手如天,鎮鬼神。


    但可惜,大祭酒不是鬼神,更勝鬼神,麵對落下的佛手,大祭酒昂首挺立,如一杆長槍。


    然後,就見那佛手,生生被大祭酒的身軀洞穿,豪氣萬丈的大笑聲中,大祭酒欺身上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巴掌拍在陰佛的身上,將陰佛打得崩碎。


    旋即,大祭酒以拳迎上那尊鬼神劈落的大斧。


    大斧被一拳打碎,不待那尊鬼神反應,大祭酒抓住鬼神的手臂,掄起鬼神,砸向那抬棺的萬鬼。


    一如虎入羊群,狐入雞窩,那萬鬼根本無一合之敵,被掄著鬼神的大祭酒砸得鬼仰馬翻。


    但就在此時,那口棺槨中忽伸出一雙纖細的手臂,手臂白嫩如玉,修長完美,隻看手臂,就能猜到手臂的主人,很美。


    事實也是如此,那雙手臂,此刻就捧著一個腦袋。


    腦袋的麵容,是一名女子,女子長發如瀑,眉如遠山,眸似日月,膚如凝脂,瓊鼻小口,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一切都是這般無瑕,就如上天最完美無瑕的傑作。


    然則,那隻是一顆腦袋,沒有軀幹,隻是一顆腦袋,腦袋被那雙手臂捧著,腦袋下方則是猩紅的血絲,卻又是說不出的邪異。


    此時,女子的臉上,還有滴滴鮮血滾落,如顆顆珍珠,映襯得女子愈發妖冶嫵媚。


    “來……來我這裏……”


    女子看著大祭酒,輕啟朱唇,輕輕喚著。


    那聲音,集靈動、溫柔、妖嬈、魅惑等種種美好美妙的聲音於一體,仿佛能勾動人內心最深處的柔軟、期許和渴望。


    聽到女子的聲音,本是氣勢洶洶的大祭酒一愣,眼中出現恍惚與迷茫。


    “來啊,過來啊……過來啊……”


    隨著女子輕喚,大祭酒如著了魔,一步一步朝著女子走去。


    當大祭酒走到女子麵前後,女子伸出雙臂,環著大祭酒的脖子,將他慢慢向棺槨中拉去。


    隻見那棺槨中,盡是腥臭的血水,血水中無數細如牛毛的血紅絲線搖曳不定,纏繞著一具具腐爛的屍體。


    不過就在女子將大祭酒拉向棺槨內時,大祭酒的臉上似出現了些許掙紮。


    “下去吧!”


    便於此時,紂絕無聲出現在大祭酒的身旁,伸手搭在大祭酒的肩膀上,似要將他推入那具棺槨之中。


    但就在此時,大祭酒忽然回首,抓住紂絕的手臂,笑道:“蠢貨,你還真以為老夫會被那醜八怪迷惑啊,老夫在等你啊!”


    在被大祭酒抓住手臂的一瞬,紂絕就感覺到了危險,額頭一幅幽冥擺渡刺青大放華光,紂絕的腳下出現一艘小船,小舟徐徐,紂絕的身影倏忽變得虛幻,似有如無,載著紂絕前往未知彼岸。


    幽冥擺渡,歲月無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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