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嶽山被一拳轟飛後,靖安司內出現了短暫的寂靜,鴉雀無聲。


    但實則山雨欲來風滿樓,下一刻,靖安司內的地麵、假山、樓台等各處浮現一條條遊龍,遊龍遊動,於靖安司上空勾勒出一片無垠夜空。


    夜空之中,一顆顆星鬥緩緩亮了起來,一股宏大、恐怖的威壓於空中顯現。


    芽芽尖叫一聲,消失不見;無麵癱軟在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功夫蛙單膝跪地,頭顱低垂,雙目赤紅,想要抬起頭,站起來,但卻始終無法辦到。


    “紫薇伏魔禁製……”


    葉青瞳孔微縮,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於這壓迫感之中,還有令人窒息的心悸與惶恐。


    紫薇伏魔禁製,三十六天罡禁製之一,司天地經緯,掌日月星辰,化周天星垣紫微之力,衍周天星主紫薇大帝之魂,浩浩帝威,垂拱四野,僅僅煌煌帝王威儀,便可對詭怪形成強大的壓製作用。


    如若將紫薇伏魔禁製催發至極致,更可衍化紫薇大帝之魂,禦使諸天星鬥,殺伐敵人,威能無窮。


    縱然紫薇伏魔禁製是專門針對詭怪的禁製,但若全力催發,他估計也抵擋不住。


    所以,葉青很明智地舉起了雙手,從心地大喊了一聲:“別動手,自己人。”


    “我乃安陽靖安司推舉……”


    “紫薇伏魔……”


    然而,葉青的話又剛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隻見夜空之中,一個偉岸尊貴的身影浮現,伸出一指,淩空點下。


    一指點落,夜空顫抖,一顆一顆星鬥從天幕上隕落,落下的星鬥匯聚於手指之間,猶若群星拱衛、萬星臣服。


    一指,便是星海夜空。


    “去……”


    葉青衣袖拂動,將功夫蛙與無麵送了出去,而後緩緩仰頭,死死望著落下的手指。


    “轟隆……”


    手指寸寸落下,強大的威壓之下,蕩開層層漣漪,虛空碎亂,激流呼嘯。


    手指之下,葉青恍若螻蟻般,渺小而不堪。


    “雲蒸大澤……”


    葉青雙目通紅,雙腿微屈,垂落於地的手臂緩緩抬起,但腰身卻一寸寸下彎,如似不堪承受手指的威壓,又若不能承受手臂上那一拳之沉。


    待腰與拳平,拳與地齊時,葉青體內筋骨齊鳴,脊椎如大龍,豁然繃直,全身勁力、罡氣、精神聚於一拳之間,融於筋骨,匯於血肉,聚於皮膜,三神合一,力如龍象。


    拳起,鎮紫薇。


    “嗡……”


    拳起的一瞬,葉青腳下的大地微微一顫,地底轟鳴聲不絕,如似春雷迎春歸。


    旋即,抬起的拳頭,徑直洞穿了手指落下激起的狂風與勁力,撞在那很手指上。


    “轟隆……”


    葉青仿佛一根木樁般,被一指生生釘入地底,隻剩上半身露出地麵。


    以葉青為中心,地麵如脆弱的紙張般,開始向四周碎裂,大地翻滾。


    烈烈勁氣狂風,蘊含著灼熱酷烈,從地底席卷而出,似要毀天滅地。


    “不好,快退!”


    “快退!”


    楚念酒和林聿淮臉色大變,在他們的感覺中,地底、空中到處都彌漫著極為恐怖的力量。


    下一刻,整個靖安司就會淪為一片廢墟。


    “有我在,怕什麽怕,一群膽小鬼!”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高亢如獅吼的聲音忽然響起,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氣血翻湧。


    繼而,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院中。


    人影雙腳踏地的一瞬,震顫嗡鳴的靖安司陡然靜止了下來,蘊含於空氣、地底的力量,亦於同一時間消弭不見,仿佛什麽都未發生一般。


    人影揮了揮手,四濺的煙塵和碎散的狂風,如似垃圾般,被人影拂開,露出被釘入地底的葉青。


    人影的麵容也清晰地顯露於人前。


    那是一名年約四十多歲,形容枯瘦,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其貌不揚,仿佛常年於田間耕作的老農般,皮膚粗糙,骨架寬大,手臂齊長過膝,手指間滿是老繭,不但一點兒高手的氣質沒有,反而顯得有些怪異與滑稽。


    但偏偏就是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舉輕若重間,消弭了先前那股恐怖的力量。


    “回去,回去!”


    中年男子先是朝空中揮了揮手,橫亙於夜空之上的偉岸虛影緩緩收回手指,消失不見,諸天星鬥也隨之隱去。


    待紫薇伏魔禁製隱去之後,中年男子上前兩步,看著隻露出上半身的葉青,咧開嘴,大笑道:“小子真不錯,年紀輕輕就煉體有成,難怪能擋住紫薇伏魔禁製三成之力,哈哈……不錯,不錯!”


    中年男子看著枯瘦,但笑聲卻中氣十足,如似洪鍾。


    說著,男子伸手拍了兩下葉青的肩膀,“砰砰”聲中,葉青竟然又向地下陷落了兩寸有餘。


    即便以葉青的體魄,也感到肩膀發麻,可見男子手勁之大。


    “煉體武者,絕對是煉體武者無疑,而且體魄比我要強橫得多!”葉青目露駭然。


    “小子筋骨真不錯,是塊好材料!”旋即,中年男子又捏了捏葉青的肩膀,讚了一聲,笑道:“小子,要不要拜我為師啊!”


    “啊……”


    葉青愣了一下,思緒紛紛,以中年男子的實力,在洛水靖安司的地位絕對不低,若是能攀上這根高枝,何愁不一步登天啊!


    這樣一來,王落日也不足為慮了!


    “前輩……”葉青剛欲說話,但剛說到一半,中年男子卻揮揮手,打斷葉青的話,自顧道:“算了,我一大把年紀了,也才五頭龍象之力,你年紀輕輕就煉體有成了,說實在的,我也沒資格教你,算了,算了!”


    葉青:“……”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還有,你不配,但我不介意啊!


    隻可惜,中年男子拒絕了,他也不好再舔著臉湊上去。


    畢竟,舔狗沒有好下場!


    “拜見副司首……”


    “拜見副司首……”


    這時,楚念酒和林聿淮也走了上來,看到中年男子,皆拱手行禮。


    “副司首?”聞言,葉青微微一驚,他著實沒想到,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竟然就是洛水靖安司的副司首,也就是淩劍秋的師傅,洛水靖安司僅有的兩名通玄武者之一,撼山拳顧隋棠。


    唉,前輩,能不能將你先前那句話收回去,我真的不嫌棄你啊!


    “免了免了!”顧隋棠擺擺手,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見過顧前輩,晚輩名葉青,乃安陽靖安司淩司首推舉之人,特地前來報道!”葉青收斂思緒,取出一封信遞給顧隋棠,道:“這是淩司首給前輩你的信,他托我向前輩你問好!”


    顧隋唐接過信箋,罵咧道:“問好,問個屁,那小子要是想我,怎麽不親自回來看我?寫封信,有個屁用!”


    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顧隋棠最後還是將信箋收了起來。


    “嗬嗬……”葉青摸摸鼻子一笑,果如淩劍秋所言,他這位師傅脾氣暴躁,不拘小節,但麵惡心軟,絕對是個大好人,現在看來果然如是。


    “行了,你也不用多禮,你的事情,劍秋昨兒個已經簡單給我說過了,你是劍秋推舉之人,也算是我的晚輩,以後不必拘禮了!”顧隋棠笑道,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提,將葉青從地裏提了出來。


    “謝謝前輩!”葉青拱手謝道。


    “副司首,兩位安使大人,你們要為小的做主啊!”忽然,田武從一旁衝了出來,哭喊道:“這……這個狂徒,不但私縱詭怪傷人,挾持人質,居然還敢自恃武力,大鬧靖安司,諸位大人,一定要殺了他,明正典刑!”


    他剛才害怕被葉青與人交手的餘波傷到,所以躲的較遠,見到戰鬥停息才衝了上來,並未看見葉青與顧隋棠等人聊天,以為是葉青被顧隋棠給抓住了,故而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將所有罪過都推到葉青身上,省得連累到他。


    “對,對,幾位大人明鑒,就是這個狂徒傷了我的人,還挾持於我,快點兒殺了他!”


    駱飛白也衝了上來,為田武作證:“我是駱家駱飛白,幾位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為我做主!”


    “是嗎?”顧隋棠沒有問葉青,也沒理會田武與駱飛白,而是看向林聿淮。


    林聿淮和煦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本書籍。


    書籍暗黃,陳舊普通,透著一股古樸滄桑。


    然而,在聿淮翻開書籍的一瞬,一股神秘的力量彌漫開來。


    旋即,林聿淮取出一根毛筆,毛筆和書籍一樣,看上去皆十分平凡,沒有什麽特異之處。


    取出毛筆後,林聿淮在書籍第一頁的空白處填寫了一個日期。


    日期填寫好之後,墨汁暈散,一股神秘的力量彌漫,古籍書頁無風翻動,一個個文字從古籍中飄了出來,於空中形成一段文字:


    景瑞三年九月八日卯時三刻,一名少年於靖安街與洛水駱家二公子駱飛白發生衝突,後靖安司衛率田武介入……後經現場目擊證人所述:少年與駱飛白爭執之起因,在於駱飛白想購買少年的書中人,少年不願,駱飛白便以勢壓人,默許隨從動手搶掠,少年身旁一個厲級詭怪動手,最終釀成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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