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中猙獰的怨靈,葉青雙眼放光,信步向迷霧深處走去,每走一步,腳步踏在地麵上,便會順著地麵蕩開一層無形漣漪,磚石瓦礫破碎,殘垣斷壁坍塌,聲響陣陣。


    伴隨著聲音,無數怨靈從迷霧中飛了出來,旋即,就看到了葉青這個黑暗中最靚的崽,爭先恐後地向他衝來,被無量魔佛光度化。


    縱然如此,那些怨靈卻如似飛蛾般,不知畏懼,一波接著一波,前仆後繼,永不停歇,湮滅於無量魔佛光之下。


    顯然,這些怨靈沒有智慧,隻保留著生前的怨氣和恨意,隻知殺戮。


    “當……當……”


    割韭菜割的正爽時,一陣鑼聲突然從迷霧中傳來,鑼聲高亢響亮,富有節奏韻律,每隔兩息敲一次,隨著鑼聲,眼前的迷霧緩緩向兩側分開,而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怨靈,也仿佛受到了驚嚇般,急忙向兩側分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仿佛在迎接即將到來的達官顯貴一般。


    “當……當……”


    緊接著,分開的迷霧中,先是一群手持官牌,上書“回避”“肅靜”的衙役,衙役之後則是一個個舉官銜牌,手持鐵鏈、木棍、烏鞘鞭、金瓜、尾槍、烏扇、黃傘等器具的官差,繼而則是一隊隊騎著大馬、身披甲胄的士兵,中央則拱衛著一座玉輦,威武十足。


    “銅鑼開道,官員出行?”


    葉青墨眉挑動,眼前這架勢,很像是官員出行的場麵,且最起碼是郡守以上的大官才有的儀仗規格。


    當然了,眼前的官差、衙役、儀仗等,都是怨靈以及陰氣凝化而成,而非真人。


    不過,最詭異的當屬隊列中間的玉輦,玉輦華貴神秘,陰氣森森,通體燃燒著碧綠的磷火,上方掛著帷幕,那些帷幕並非陰氣凝化而成,亦非綢緞,而是一張張人皮縫成,而且皆是妙齡女子的的人皮,所以帷幕上到處都有女子臉龐顯露,或癡笑,或怨毒,或殘忍,或哀怨……透過帷幕,依稀能看到玉輦中坐著一個高冠博帶的威嚴身影。


    “既然都來了,還不現身拜見本官!”


    儀仗隊伍在行至葉青三丈前停下,玉輦中傳出一聲厲喝,厲喝聲尖銳陰沉,仿若萬鬼咆哮般,懾人神魂,周圍大片的怨靈竟然隨著這一聲喝斥,砰然炸裂,化作滾滾陰氣。


    葉青沒有答話,因為這些話,並不是對他說的。


    果然,下一刻,葉青左側的迷霧中,傳來一聲嘻嘻的怪笑聲:“陰太守,我們可不是你的手下,別對我們抖摟你的官威。”


    “我們不怕你呦。”


    那個聲音剛落,緊接著便有四個聲音附和在一起。


    伴隨著聲音,一個身影慢慢走了出來,詭異的是,迷霧中那個身影正在不斷變化,一會兒高,一會兒矮,一會兒胖,一會兒瘦,同時還夾雜著嘻嘻咯咯的怪笑聲。


    等走近了,葉青才看清,那個人影,是五個身穿黑金白紅相間圓領袍衫,頭戴圓形帽子的稚童。


    五個稚童,有的額頭上畫著一輪旭日,有的額頭畫著皺紋,有的眼睛上畫著眼圈、嘴巴處畫著舌頭,有的眼睛至鼻子處畫著一輪缺月,有的臉上畫著一根遺骨,看上去怪異滑稽,以及莫名的可愛。


    之所以先


    前在霧氣中看見稚童的身影忽高忽低,忽胖忽瘦,則是因為五個稚童不斷移動著,一會兒高高疊在一起,一會兒抱在一起,一會兒並成一排等,故而才會如此。


    “大膽,鬼麵童子,你生前為我家太守治下百姓,死後亦為鬼民,見到我家大人,還不下跪?”玉輦中的陰太守還沒說話,玉輦旁邊一個騎在駿馬上、身披銀鱗甲胄,仿佛將領一般的怨靈開口喝斥道。


    不過,那個將領的脖子上沒有頭顱,仿佛生前被人一刀梟首般,從光滑的脖頸傷口處,不斷向外冒著蒼白色的鬼火,


    “就不跪!”


    “偏不跪!”


    “絕不跪!”


    “定不跪!”


    “死不跪!”


    五個童子先後說了一句,然後心有靈犀、異口同聲道:“不跪,不跪,就不跪,氣死你,嚕嚕嚕……”


    說著,五個童子吐著舌頭,做著鬼臉。


    “大膽……”無頭將領正想發火,卻忽然戛然而止,隻見無頭鬼將的身子,不知為何,亦不知何時,四分五裂。


    “嗚嗚……”


    無頭將領四分五裂的一瞬,所有的陰兵霎時抽出刀劍,眼中鬼火熊熊,仿佛隻待一聲令下,就要將鬼麵童子碎屍萬段。


    “啊啊……好可怕!”


    “嘻嘻,好怕怕,好怕怕。”


    “嫁衣姐姐快來救我們。”


    在鬼麵童子的呼喊聲中,右側的迷霧,忽然變成了紅色,如血若火,血紅蔓延,化作一襲裙擺,一個身穿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的女子,就那樣詭異的出現在所有人……哦不,是一人眾鬼麵前。


    嫁衣女鬼出現後,周遭陰氣翻騰,盡被染成了紅色,顯得淒涼而詭異。


    “夠了!”


    玉輦中的陰太守也不知是忌憚鬼麵童子,還是忌憚嫁衣女子,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冷喝一聲:“我們今天來,都是為了捉拿眼前這個擅闖我天門城、殺害我治下鬼民的賊子,若是讓他壞了我們的大計,你我所謀,皆會功虧一簣,如何向鬼王交代?”


    “難道你們還想在這個陰暗不見天日的牢籠中,待上一輩子?”


    聞言,鬼麵童子和嫁衣女鬼皆沉默下來,齊齊看向葉青。


    “大膽賊人,還不跪下,獻出你的神魂,說明來意,本官可法外開恩,饒你不死!”繼而,陰太守的聲音從玉輦中傳出。


    “呃……敢問太守大人,是那地太守?何人所封?”葉青歎了口氣,這三個鬼明擺著不對付,他本以為這三位會大打一場,讓他撿個漏呢,沒想到隻是空歡喜一場。


    “本官乃幽凰大帝欽賜的天門太守,朝廷正四品大員,天門太守江禦是也!”陰太守尖銳的聲音從玉輦內傳出,陰風吹動帷幕,帷幕上的妙齡女子齊齊飛了出來,圍繞著車輦盤旋不休:“大膽賊子,還不束手就擒?”


    “果然是五百年前天門城之人生成的怨靈。”


    幽凰大帝,天門太守,都是五百年前的人。


    驗證了猜測,葉青眼珠子轉動,佯裝惶恐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不過,在臨死前,大人能否告知我,大人所謂的大計,究竟是什麽大計?”


    “嗬嗬


    ,賊子奸詐,竟想套本官的話,不知所謂?好,等你死了,本官再告訴你!”陰太守也不蠢,冷笑聲中,一指點出,一柄陰氣裹挾的長劍,從玉輦中飛出。


    長劍掠出,如似號令天地般,無數陰氣匯聚,化作一柄通天大劍,一劍斬下。


    大劍未落,所有的怨靈盡皆俯首在地,瑟瑟發抖,仿佛對於空中的長劍畏懼異常,就連同為怨級詭怪的鬼麵童子和嫁衣女鬼也有所忌憚,目光凝重。


    “此乃幽凰大帝賜予本官的天子劍,見劍如見大帝,可上斬皇親國戚,下斬貪官奸佞,能死在本官這一劍之下,你足以瞑目了。”


    玉輦中,傳來陰太守張狂的聲音。


    “嗬嗬,拿前朝的劍,斬當朝的官,江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見套不出什麽話,葉青冷笑一聲,催動無量魔佛,空中的佛像通體金光大作,宛如驕陽,裹挾在通天大劍外圍的陰氣盡皆消融,露出天子劍的本體。


    葉青一步踏出,宛如蛟龍,淩空躍起,出現在天子劍前,一拳轟在天子劍上,天子劍嗡鳴震顫不止,變得通紅,周圍虛無之火飄蕩,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掠而回。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的劍,還給你!”


    劍落,空中掀起烈烈狂風,虛無之火搖曳,天地如烘爐。


    “啊……”


    圍繞在陰太守四周的衙役官差慘叫一聲,根本無法抵擋,化作飛灰。


    “賊子找死!”


    陰太守大怒,聲音高亢,滾滾陰氣從玉輦內衝出,一尊身著金燕冕服、頭戴高冠,一手持印璽,一手握金筆的虛影出現在空中。


    虛影全身陰氣滾滾,麵對疾馳而落的天子劍,祭出印璽,一條條陰氣長龍呼嘯而出,衝向天子劍。


    巨大的轟鳴聲中,空中的虛影一觸即潰,但天子劍亦被擊退。


    但不待陰太守高興,潰散的陰氣焚風中,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一腳踏在玉輦頂部。


    玉輦震顫,碧綠磷火四濺,無數陰魂、怨靈從車輦中飛出,但下一刻盡皆潰散,一同潰散還有玉輦以及玉輦內的陰太守。


    “你們兩個還不出手,出了事情,鬼王不會放過你們的!”


    潰散的陰氣中,傳來陰太守氣急敗壞的聲音,隻不過此時的聲音,早已沒了先前的高高在上與從容不迫,隻剩下怨恨與慌亂。


    “沒用……”


    “廢物……”


    “蠢貨……”


    “就知道用鬼王來壓我們……”


    聞言,鬼麵童子頓時罵罵咧咧,罵聲中,五個鬼麵童子臉上的圖案仿佛活過來般,爆發出詭異的力量。


    額頭畫有皺紋的鬼麵童子,張口輕輕一吸,四周陰風大作,葉青心中悸動,隻覺得身體一寒,體內的血氣生機緩緩消失不見,仿佛被對方吸走了般。


    眼睛上畫著黑眼圈、吐著舌頭的鬼麵童子,捂著嘴,輕輕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仿佛精神不佳,下一刻,葉青隻覺全身寒冷,頭疼欲裂,同時還伴隨著惡心、眩暈等感覺,如似身染重疾,行將就木一般。


    “什麽鬼東西?”


    葉青眉頭一蹙,鼓蕩焚風罡氣,正欲驅散體內的詭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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