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張健參與的這個犯罪團夥人並不多,當初算上張健本人,不過二十人左右,這與柳東升當初想象的的可不一樣,但雖說隻有二十多人,但其內部組織嚴密、等級森嚴、分工明確,也算是比較正規的犯罪集團了。


    在這二十多人中,最大的頭目就是老爺子,其次是掌櫃的,在下麵的是“夥計”,像亮子、陳俊生這類的人實際上就是這個團夥裏的“夥計”,而以那個劉常的參與程度,確實連個夥計都算不上,至多算是個銷贓的而已。


    按張健的說法,團夥裏所有大案都是老爺子帶著做的,大部分是盜墓,有的墓甚至在工廠的下麵,也不知道這個“老爺子”是怎麽找到的,參與盜墓的除了“老爺子”外,主要以“掌櫃的”為主,很少帶“夥計”參與。


    組織內的利益分配相當豐厚,張健入夥是在1982年左右,當時的“掌櫃的”每人每筆買賣能分大概在十萬塊錢左右,平均每兩三個月就有一次買賣,在當時而言,這可是天文數字了,當時張健的身份還隻是“夥計”,每個月都有四五千賺,這在當時一個月工資隻有五六十塊錢的工薪階層而言是不敢想象的。


    “八二年就開始了?”柳東升一個勁的運氣,按他的說法,兩三個月一次買賣,八二年到現在有五年了,國家不曉得有多少珍貴文物流失在這幫人手裏…“那你是怎麽當上‘掌櫃’的?”柳東升問道。


    “下一任掌櫃必須入夥一年以上,而且要由上一任掌櫃的推薦…”張健默默道,“我的上一任‘掌櫃’叫吳江,我們都叫他‘江哥’,跟著掌櫃的幹了三年,那個人很貪,幹大事從來沒被逮過,反而總因為一些小事兒進去,然後我們這些夥計就得想辦法走關係托人把他往外弄…,掌櫃的說他犯的案太多了,容易被公安盯上,就說要安排他去國外,之後他就推薦了我…”


    “他為什麽要推薦你?你又為什麽要自首?”柳東升不解。


    “因為…在廠裏我是江哥的徒弟,開始我還真以為他要出國了,但後來我卻發現他死在了一個墓裏…”張健抬頭道,“而且就是老爺子親自動的手…”


    “哦?哪的墓?”聽到這個消息,柳東升的神經立即繃緊了。


    “陝西吧…”張健道。


    “是不是陝西禮泉縣南天村?”柳東升一皺眉。


    “是禮泉,究竟哪個村我就不知道了…”張健一撇嘴道。


    在張健嘴裏,這個老爺子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而且很怪。每次挖墓,至少帶一個掌櫃的去幫忙,行話叫“搭把手”,幾個掌櫃輪班來,有的時候,墓挖開了,老爺子一眼都不看就回去了,剩下的東西全由掌櫃的自己處理,但有的時候墓雖然挖開了,他卻什麽東西都不讓動,就拿一兩件還是自己留著,沒掌櫃的什麽事,開始沒什麽,但到後來能由掌櫃的自己處理的墳越來越少,命不好的掌櫃的,半年碰不到一個能隨便拿的墓,好不容易挖開一個,老爺子還不讓動。


    這些人從上到下,從掌櫃的到夥計基本上都沒工作,以前攢錢攢的再多,不來買賣也是坐吃山空,尤其是像江哥這樣的掌櫃的,兩個孩子都在國外上學,一年得個十好幾萬的學費,硬扛是扛不起的,所以到了後來,這幾個掌櫃的也都長心眼了,管它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先養家糊口再說啊,從那時起,這些掌櫃的在輪到自己去給老爺子‘搭把手’的時候,總是先把具體時間地點通知自己手下的夥計,然後自己在作案現場再偷偷留一些記號,不管這個墓老爺子讓不讓動,等自己和老爺子一走,手下的夥計就去掃尾,把裏邊的東西能搬的都搬走。


    上一任掌櫃的吳江曾經秘密告知張建,說自己要出國投奔兩個兒子去了,眼下在陝西有一處大買賣,算是自己出國前最後一次給老爺子“搭把手”了,所以這個買賣不管老爺子讓不讓動,都必須搬空賣淨,以此給自己出國湊盤纏,並且說具體情況會在陝西禮泉縣的一處招待所裏留一封信,最後還說自己已經把張健推薦給老爺子當自己的接班人雲雲。


    接到這個消息後,張健二話不說,帶上幾個“夥計”直奔陝西,在禮泉縣的那處招待所裏還真有吳江留的信,信上說明了古墓的位置以及自己會做什麽樣的記號等等,按照信上留的線索,張健和其餘幾個夥計很順利便找到了盜洞的入口,當時盜墓的人顯然已經走了,洞口被隱藏的很好,地麵上看根本看不出來,按著吳江留的記號,張健往下挖了半米多深才又找到的洞口,結果沒想到幾個人到墓中掀開棺蓋,才發現自己的掌櫃的在裏麵躺著。


    “這麽說…你當掌櫃的之前,就知道吳江已經被老爺子殺了?”柳東升恍然大悟,原來南天一號墓那個案子就是這夥人所為,“那你還敢去當掌櫃的?”


    “當要有理由,不當也要有理由…”張健無奈道,“當掌櫃的可能有危險,但如果讓你當你不當的話,危險更大!”


    按張健的說法,“夥計掃尾”的事都是底下人瞞著老爺子偷著幹的,這個老爺子的手段誰都知道,以前有個掌櫃的沒經老爺子允許私自從墓裏偷著順了串珠子出來,便被當眾處理了,手段匪夷所思,據說是一邊說笑一邊死的,而且死的時候臉都憋紫了,就好像吸進肺裏的氧氣肺不吸收一樣,事後老爺子還安排幾個掌櫃的把此人埋了,臨埋的時候還親自把那個小玉柱放進了屍體嘴裏,後來有兩個掌櫃的害怕埋屍的地方敗露,便帶上幾個夥計偷偷的去埋屍的地方看,發現填好的坑竟然塌下去了,表麵的土被弄的亂七八糟的,好像屍首自己從地裏爬出來過,幾個人胡思亂想了一通,決定挖開看看,但挖開後幾人都驚了,明明屍首是臉朝上埋的,怎麽現在是趴著的?莫非死人還會翻身?而且埋了五六天,身上竟然還有血色,跟活人一樣?


    那次之後,這個老爺子不但給大夥留下了心狠手辣的印象,更讓大家覺得這個人從某種程度上不像真正的“人”,這種不經允許搬空拿淨的事倘若被知道了,豈不是要全家遭殃?


    故此,吳江手下這幾個夥計雖然害怕,但還是沒一個敢表露出自己知道吳江死訊的,張健也硬著頭皮當起了掌櫃的,開始沒什麽事,但後來又有一個叫田榮的掌櫃的神秘失蹤了,據老爺子說也是安排出國了,與此同時,以前老爺子自己留著的東西又都拿出來了,並且安排田榮的接班人開始秘密處理,這個人便是被柳東升的老丈人孫偉殺死的劉傑。


    “田榮死了,上一代的掌櫃的基本上就死幹淨了…”張健道,“我知道我們這一批掌櫃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幹脆自首…”


    “吳江、田榮…”柳東升將這些名字一一記了下來,“你所說的那個老爺子,多大歲數?”


    “聽聲音…應該有四十左右吧…”張健道。


    “什麽叫聽聲音?”柳東升一皺眉,心說這個老爺子到底是什麽人物啊?竟然逼的手下人自首到監獄裏來避難,古往今來頭一回啊…


    “我們誰都沒見過他…跟我們在一塊的時候,他總是帶著一個猴子麵具…”張健道,“就是過年時小孩戴的那種,倆眼睛是倆窟窿,後麵勒一根鬆緊帶套在腦袋上那種…而且…”張健一皺眉頭,“也許是我記性不好…夥計是不能見老爺子的,隻有掌櫃的能見…我進來之前隻見過他兩麵,中間隔了半年…但這兩次見他,聽聲音好像不大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柳東升也納悶,莫非老爺子換人了?


    “說不上來…好像細了點…”張健道。


    “那他叫什麽名字?身高多少?”柳東升道。


    “不知道…”張健搖頭,“光聽過聲音都逃不過他的手心,誰還敢知道他叫什麽名字?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吧…”


    “這麽危險,你還敢介紹你兒子入夥?”柳東升邊問邊記錄。


    “這都是那個陳俊生!”張健眼神裏射出了一種難以形容榮的凶狠,“早知道會這樣,進來前就應該把他除掉…!”


    張健的媳婦左慧蘭好賭,三天兩頭輸錢,所以張健雖說有點髒錢,但放在哪也不敢讓媳婦知道,準備留給兒子將來成家用,自己進來後,由於擔心老婆孩子的安危,所以決定與老婆孩子在名義上一刀兩斷,並讓老婆孩子搬家,但並沒說明理由。


    在進來之前,張健曾經把自己藏錢的地方告訴了陳俊生,並說如果自己哪天被抓了,一定要把這筆錢親手交給自己的兒子,但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陳俊生非但沒把錢交給亮子,反而把亮子也拉下水了,並最終導致了自己和亮子雙雙喪命。


    “人為財死…”柳東升無奈的搖了搖頭,“李樹林你認識麽?”


    “他…”張健一抿嘴,“他是我推薦的掌櫃的…按規矩必須推薦一個掌櫃的…否則我家裏人可能會有麻煩…”


    “你不是說掌櫃的必須得入夥一年以上麽?”柳東升道。


    “報告政府…我一進來,我手下入夥一年以上的隻有陳俊生了…他那把年紀,是不可能去‘搭把手’的…”張健道,“李樹林這個人,我觀察了足足有一年,他很貪,適合做掌櫃的…”


    “我知道了…”柳東升微微一笑,“現在,把你們倒賣過的文物…還有你所知道的你們的同夥,以及家庭住址,都告訴我,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


    “報告政府…這個…和抓老爺子…有什麽關係嗎…?”張健麵露難色。


    “廢話…”柳東升拿起了筆,“不抓他們,你來告訴我那個老爺子住在哪…!”


    “嗯…”張健又把腦袋低下了,“我隻知道我手下人的名字…其它幾個掌櫃的等我進來時都是新換的,名字除了劉傑以外,我就知道有個叫馬陽的…他們手下的人也大部分都是新人…用的也都是外號…現在這些年輕人,比我們當時狡猾的多…”


    “馬陽…”柳東升開始低頭記錄,“繼續說…外號也行…一個都不能差…告訴你,我現在不但是在給你爭取寬大處理…更是在給你妻子爭取時間,老爺子早一天抓住,你們夫妻就能早一天團聚…先說說…那個老爺子淘汰下來給劉傑的東西,你知道的都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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