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想起禦鳳檀的提醒,嘴角的笑容淡淡的,帶著一抹意料之中的冷靜,薛國公,四皇子,每個在這朝廷裏不是混了數年的人了,一開始沒察覺到,隻是因為事情沒有爆發出來,所造成的效果也沒有完全顯露,如今二公主的性格在她衣料之中的跋扈,又比她預料的更為暴虐,效果比期望中的要好許多。


    待他們反應過來之後,當然明白,這一切肯定不是那樣的簡單,再高明的手法,若是有心去尋,不會找不到蹤跡。


    隻不過就算他們已經知道了,如今在京城已經是鬧得沸沸揚揚,已經晚了。如今他們肯定是恨之入骨,再加上安玉瑩在七夕夜受傷回去後少不得要挑撥是非,指不定現在已經想將她千刀萬剮了。


    隻是雲卿既然敢走到這一步,她就知道後果,包括駙馬條例的施行,每一步她都是計劃好了的。


    當初由於西太後出身太卑微,先帝的胞妹被先帝指婚到當時是五品官員的熊家,熊家本來想娶的不是這個無靠山無權勢,樣貌也不是很出眾的公主,無奈先帝指婚,隻得娶下。


    那時候公主的地位還不搞,這位公主在宮中被欺負,性格軟弱,到了夫家後,又因為西太後那時地位卑微,沒有雄厚的娘家支持,於是經常被欺辱,在懷孕之後,生下孩子時,便大出血死了,不管死的時候,是不是熊家人在裏麵動了手腳,但是公主被欺辱的心虛氣弱,是熊家不可狡辯的事實。


    明帝一直隱忍著,直到後麵登基後,動手整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旨將熊家全部抄了,罪名便是‘通敵賣國’,一個五品的官員,怎麽通敵,怎麽賣國,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明帝是在發泄當初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親妹妹的怒意。


    而公主所產下的女兒熊煙彩,是熊府唯一裏留下來的血脈的,明帝將其抱回來之後,交給西太後撫養,而且給與她至高的榮譽,並未按照規矩將其封為郡主,而是直接其父的姓氏直接去掉,換成禦煙彩,並策封為了貴順公主。因為從小在宮中養大,在明帝的默許下,久而久之,貴順公主按照明帝的兒女排行,被稱為了六公主。


    有了這件事在前,再加上如今明帝親生女兒七公主的事情,這種條例,明帝不可能不會通過,當初胞妹的事,絕對是明帝心中的痛。


    雲卿讓這個條例出來,也杜絕了公主嫁人之後,倚靠公主夫家的能力輔佐皇子登基的可能,一個無權無勢的駙馬,幫不了什麽忙。


    這一世,四皇子若是登基,沈府的後果和前世不會有區別,那就隻有讓四皇子不能坐上皇位,就不會重蹈覆轍了。


    雲卿站起來望著窗外的天空,院子裏的花葉交錯,陽光落在上麵,更顯得花瓣嬌嫩,一瓣瓣的在枝頭將身姿展現在世人的麵前,多麽美好的景象,可誰有知道,這美好的花朵都是靠下麵的泥土蘊育出來的,她們都是從汙髒中生長,將最美的一麵呈現在其他人麵前。


    如同這個皇都,那些皇子貴胄,他們的表麵光鮮亮麗,背後藏汙納垢,各種黑暗的,血腥的交織在底下,掩藏著不讓人知道。


    如今她正一步步走入到這樣的世界裏麵,不知道最後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的人,再也找不到當初那樣美好善良,單純天真的日子了。


    不過,若是美好善良,單純天真的代價是全家滅亡,她寧願自己也成為那樣的人,隻有那樣,才能保得一世安寧。


    雲卿微微一笑,鳳眸在日光下燦爛,明朗,嘴角如綻放出優曇花,遼闊而寂遠。


    九月初十,寧國公安老太君六十大壽,撫安伯府自然也是收到了帖子,邀請沈茂,謝氏,雲卿去參加壽宴。


    本來這樣的宴會,可以不去的,雲卿一般是不想去,實在是因為每次去了都會有一些讓人覺得不舒服的事情發生,對於她來說,這種要去人前假笑應酬的事,雖然是得心應手,可她覺得假麵具能不戴的時候,還是不戴比較好。


    但是沒想到,安老太君這個壽宴不同一般,原來寧國公的長女,瑩妃為了表達對祖母的孝心,請旨來參加祖母的壽宴,結果明帝聽了之後,也說安老太君六十大壽,他也一同來參加壽宴,瑩妃高興的連連謝恩,皇帝與妃子一同到寧國公府去替安老太君,這可是天大的榮譽,滿京城都震動了。連皇帝都去了的宴會,其他人哪裏能夠不去。


    這是一點,再者,安老太君不單單是寧國公的母親,安玉瑩的祖母,她還是安尚書安夫人的母親,安雪瑩的祖母。


    雖然和安玉瑩關係不怎樣,但是雲卿家與安尚書一家,在揚州時關係便還算不錯,而雲卿和安雪瑩那都是最好的閨蜜了,所有再加上這一點,雲卿也隻有去參加這次的宴會。


    因為之前遷府的原因,沈茂今年出海的時間推遲,到如今還沒有回來,他不在京,自然是不去,而雲卿和謝氏還是必須去參加壽宴的。


    由於知道這次壽宴明帝和瑩妃會去參加,所以等同於進宮赴宴一般,雲卿一早便喚了流翠等人進來伺候,今日去參加壽宴,不能穿的太過素淨,雲卿稍微思忖了一下,讓她們捧出新作的一襲月白色的上衣,下麵配著稍短的外層為淺紅,內層蓋過鞋麵胭脂紅繡橘色海棠紋的襦裙,腰間束著深紅色同樣繡橘色海棠的寬腰帶,再披了水紅的披帛,頭上挽著隨雲髻,換上了卐字的素銀點綴紅珊瑚的簪子,再在耳上換上了同樣的耳環,整個人初初看上去便覺得稍許有些素淡,但是細看下來,裙角的深紅和腰間的腰封,都顯出雲卿的慶壽心思,但簪子又稍微素淡,不會過分的明豔,透出一股超然脫俗的淡豔,讓流翠,青蓮一幹看了之後都是呆了眼,暗歎雲卿對於裝扮方麵實乃頗有講究。


    而謝氏今兒個也穿了套盛裝,寶藍彩繡牡丹織金錦的褂子,下麵是雪青色彩繡祥雲紋天香絹石榴裙,襯得她皮膚越發的白皙,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裏要精神許多,一套赤金頭麵讓她整個人都過了一股成熟的韻味,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貴婦的氣質。


    “娘,你今個兒真好看。”小丫鬟打起湘妃竹簾,雲卿便笑著對謝氏開口。


    謝氏正等著雲卿,見雲卿進來,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自家女兒在穿著方麵真是頗有心思,當真是用不著她操心,便拉著她到身邊道:“你啊,就拿娘打趣,娘幾十歲的人了,哪裏有你好看。”


    李嬤嬤聽到她們的對話,收拾了東西,望著她們道:“這讓人家看看,咱們夫人和小姐母女倆還互相誇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的呢。”


    雲卿轉過臉,望著李嬤嬤笑的滿臉褶子的臉,撅嘴道:“怎麽,李嬤嬤是怪雲卿沒誇你漂亮了,原來李嬤嬤也是這麽愛美的人喲。”


    “小姐,你可別打趣老奴啊,老奴這年紀還愛美,臉皮都不曉得往哪放了!”李嬤嬤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將東西讓琥珀遞出去裝上馬車。


    “夫人,小姐,時間差不多了,外麵的馬車在候著。”李嬤嬤從門口轉過來,恭敬的提醒到。


    謝氏點頭,拉著雲卿的手,款款的往外走去,到了垂花門前,兩輛馬車已經到了門口候著,除了謝氏和雲卿去赴宴,流翠,青蓮,琥珀,翡翠,朱砂也會一起。


    朱砂是等翡翠結婚後,代替她的人,是翡翠在院子裏跳出來的伶俐丫頭,如今讓她跟著也出席宴會,以後才能做謝氏身邊撐得住場麵的丫鬟。


    寧國公府今日可謂是客如雲來,在京的官員,無論是官職大小,無論是否有請帖,都是帶著禮品前來祝壽,寧國公府前一條街都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抱著禮品的下人在後麵跟著主人,排隊的等著進入府中,這等盛狀,真正是讓人看了眼底露出羨慕的神色,君恩似海啊。


    雲卿坐在馬車裏,聽到外麵的車夫有聲音喊道:“夫人,大小姐,寧國府到了。”隻覺車上微微搖晃了一下,馬車車輪完全停了下來,想必是前方已經不能行路了。


    後麵的丫鬟們首先下了車,然後走到了馬車前,扶著謝氏和雲卿下了馬車,然後從偏門口進去,而翡翠則帶著朱砂,使著小廝們抱著禮品去門前登記,隻看那禮品是一堆堆的從另外一扇門前送進去,今日寧國公府所收到的禮品,便是用流水一般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雲卿隨著謝氏先到偏廳裏休息,如今壽宴還沒有開始,她們不會這麽早就去入席的。


    “雲卿。”剛進偏廳,找了個位置要坐下,便聽到旁邊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雲卿唇角帶笑,轉頭望去,便看到安夫人和安雪瑩,正與另外一群夫人說著話。


    謝氏看到安夫人,帶著雲卿一同走了過去。


    “安夫人,好久不見了。”謝氏望著安夫人,如今做了安知府變成了安尚書,安夫人的打扮自然更加貴氣一些,比起在揚州,又要過了幾分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來的春風得意。


    “來京之後,就一直想要去撫安伯府的,無奈夫君剛到京城許多事情都要處理,不過,咱們倒是有緣,揚州,京城,都聚到一起了。”安夫人笑著望著謝氏,以前她就覺得謝氏是個有福氣的,如今看謝氏,更加覺得不錯,原本隻是嫁給一個商人,誰知道世事變化,如今一跳就成了伯爵夫人,還是三品淑人,她說著目光就落在站在謝氏身邊的雲卿,眼睛微微的一亮,“小半年的沒見,雲卿是長得越發的好了。”


    有人誇自己的女兒,做母親哪裏不高興,何況安夫人又不是虛情假意的,謝氏的笑容自然綻放的更大,望著安雪瑩,也笑道:“哪裏,你家雪瑩才是冰雪似的晶瑩人兒,聽說已經說了親,是哪家有福氣娶到這般好看的人兒?”


    安夫人望了一眼自家的女兒,安雪瑩聽到謝氏的話後就低下頭,麵上染了一層微紅,知道女兒這是害羞了,便道:“雪瑩,你跟雲卿到那些小姐那去坐吧。”


    這是兩個夫人有話要說了,不過安雪瑩和雲卿自然是巴不得,和母親在一起說話,總有一些不方便的,便相互一笑,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


    她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喜歡往人堆裏麵紮的性子,此時隻是看了一眼周圍的夫人小姐,安玉瑩作為主人家的孫女,自然不會也坐在其中,肯定要幫忙招呼一下其他,而且那日的刀傷隻怕也不是一下子能好全的,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躺在**休息。


    安雪瑩和雲卿坐的地方是經過挑選的,稍微偏又不會很明顯的地方,而雲卿拉著安雪瑩的手,看著她臉上還有剛才留下的紅羞痕跡,笑著問道:“剛才安夫人說你訂親了,是定的哪家的親啊?”


    安雪瑩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著頭,略帶羞澀道:“你別問我了。”


    她一雙眼睛含羞的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和略為蒼白的肌膚,讓安雪瑩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精致的陶瓷娃娃,好看,也極為易碎。除了有些好奇雪瑩這一世說親的對象和上一世是否一樣以外,還有一種便是出於對好友的關心,安雪瑩生性單純,又有心悸的毛病,其實就真的是個水晶琉璃娃娃,需要人嗬護,若是嫁到虎狼之家,遇到個極品渣男,以後的人生簡直不堪設想。


    “快點告訴我,到底是定的哪家啦,你就別賣關子了。”雲卿拉著安雪瑩的手,不依的問道,她得提前是誰,去看看這個人到底是靠不靠得住才行。


    安雪瑩咬了咬粉嫩的唇,望了雲卿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嬌羞的神色,轉過頭,附在雲卿的耳邊悄悄的說出來,然後滿臉羞紅道:“你可別跟別人說。”


    雲卿不禁有些好笑了起來,這可真是遇見自己的事,安雪瑩就有點置身其中看不清他,她微微一笑,打趣的望著安雪瑩,“這還用我說啊,隻怕不到兩天,這裏的人都知道了。”


    安雪瑩一下臉羞的更紅,抬頭去看安夫人和謝氏,眼瞧她們兩個聊天,謝氏的眼眸偶爾還看她幾眼,便曉得兩人說的肯定是她的婚事。


    在京城,哪家小姐訂親,和誰訂親,本就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有些還沒定下之前,各家各戶就已經注意了,定下來之後,那便是廣而告之的,這樣也是告訴別人,此男和此女已經有人訂下了,你們就別打主意的意思。


    方才雲卿聽安雪瑩說的那個人,她印象不是很深,是池郡王的小兒子池墨,她倒是見過,在京城風評很不錯,具體怎樣,就不太清楚了,到時候讓禦鳳檀幫忙打聽一下,他們男子與男子之間,對底細應該更加清楚一些。


    打定了主意,雲卿也不再問,安雪瑩麵皮薄,問多了等會別羞得她抬不起頭才好。


    過了一會,安玉瑩和寧國公夫人也出現了,作為這座府邸的主人,她們也要出來招待客人。


    安玉瑩今日穿了櫻草色印暗金柳葉紋的長褙子,皎月軟緞牡丹春秀的百褶裙,頭上梳著華麗的花髻,從發髻的左邊插著一條滴水琉璃垂簾發冠,琉璃水晶從發上鋪到了額間,光芒反射之間,顯得極為璀璨,宛若一泓春水在發髻上流動,惹得人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眼底,心底,口中都發出了讚歎之意。


    “玉瑩可真是美貌無雙啊,她一進來,隻怕是其他小姐都被遮住了光彩。”安夫人笑著走到一旁,望著安玉瑩讚歎道。


    不過話裏話外的意思,倒是透著一股不太和氣的味道,雖然安玉瑩是特地打扮的搶盡風頭的,但是安夫人這麽一說,倒讓其他小姐夫人心底有些不痛快了。


    雲卿在一旁聽著安夫人的話,暗道,隻怕寧國公夫人和安夫人之間存在著問題,同樣都是嫡子,作為長子的寧國公承繼了爵位,寧國公本身的才華聽說是非常一般的,比起安尚書來,隻怕差了幾個等級,而寧國公好在一來,生的比安尚書早,二來,則是娶了一門好媳婦,寧國公夫人娘家便是薛國公府,她是薛家的次女,有了這樣強大的嶽家支持,寧國公才順利的獲得了這個爵位。


    本身能力出彩的安尚書好在步步高升,靠著家族的力量和自己的才華,如今也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隻是雖然如此,但是對於女人來說,到底是缺了點什麽,難免寧國公夫人和安夫人妯娌之間有些矛盾,這在大家族裏麵是避免不了的。


    寧國公夫人既然是薛家人,那便也不是個軟柿子,她看了安夫人一眼,表情裏帶著一份傲氣,“玉瑩是特地打扮了一番出來的,畢竟今日是安老太君的壽辰,若是穿的太多素淡,倒顯得失禮了。”


    她的表情很淡然,目不斜視,帶笑的述說著,可在座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安雪瑩的身上,安雪瑩素來打扮都是偏清新,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穿著藕荷色的短襦,下麵是係著同色繡竹枝的裙子,但是她腰間戴著五彩絲攢花結宮絛,頭上也帶著象征吉祥如意的佛手簪子,如此一來,絕不算是失禮。


    所以安夫人在聽到寧國公夫人的話後,不過是掩唇一笑,“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打扮的耀眼奪目的,不過玉瑩今日這般出來,不知道身體還受不受得?”


    當日七夕的時候,安玉瑩跌到了黑衣人中,在其中狼狽不堪,毫無儀態的樣子,那些個小姐千金回去後,自然會跟家中的姐妹,父母說起,所以誰都知道安玉瑩被砍了兩刀,目光裏就帶著一股子探尋,不曉得這兩刀有沒有好,今兒個這麽看起來,倒像是沒一點兒事了。


    被這些目光注視著,安玉瑩麵上的驕傲漸漸的化作了一股難堪,畢竟當時的狀況實在是嚇人,那麽多黑衣人拿著刀在拚殺,她一個女兒家進去,能不被嚇得要命嗎?更別提她還被刺了兩刀,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大家儀態。


    安玉瑩目光在場中一掃,最後落到了雲卿的身上,目光裏盡是怨憤,朝著她走了過去。


    “沈雲卿,你這個毒婦,你還好意思到這裏來,當日若不是你推我,我又如何會被刺客砍上兩刀,又如何會被人笑話當日的狼狽?”安玉瑩站在雲卿的麵前,居高臨下的說著,語氣裏盡是指責和怨恨,仿若錯的都是雲卿,根本就沒有自覺,當日若不是她先要陷害雲卿,雲卿又何以會反推於她。


    望著這等好笑的人,雲卿抬頭看著她,嘴角慢慢的綻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緩的開口:“安三小姐,我並不是上趕著要來這裏的,之所以來參加壽宴,是因為收到了安老太君的邀請貼,所以才會來,不然的話,我還真的不想看見你。”因為雪瑩在場,所以雲卿稱呼安玉瑩,按照她在府中的排行來稱呼了。


    安玉瑩走過來的時候,臉色保持的很好,其他夫人小姐也沒有注意這邊的異常,因為安雪瑩坐在這裏,她過來和堂妹打招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她的聲音雖然很激動,但是壓的很低,不是靠近的人也聽不到。


    但是安雪瑩卻是能聽清楚這一切的,當日的事情若是其他人不清楚明白,她所躲的地方,正好是能聽到外麵的對話,雲卿和安玉瑩所說的一切,她心裏明白的很。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堂姐,若不是太過分,安雪瑩一般都不開口的,但是當日明明是安玉瑩先惹了雲卿的,此時又來責怪雲卿,便是她也有點聽不下去,“三姐姐,當日的事情雪瑩也看到了,雲卿並沒有錯,請你不要指責她了。”她沒有將事情的前後告訴安老太君,已經是念在堂姐妹的情分上了,若是安玉瑩要欺負雲卿,她也是不允許的。


    安玉瑩望著坐在一起的兩人,沈雲卿拉著安雪瑩的手,一個淡雅高貴,一個溫婉秀柔,一個似綻放的牡丹花豔麗,一個似雪花般精致晶瑩,看起來完全不同,卻又如此感情好,安雪瑩明明是她的堂妹,可是總是和沈雲卿在一起,如今還幫著沈雲卿說話,一個外人而已,怎麽每個人都覺得沈雲卿好!所以,安玉瑩越發的來了脾氣。


    “你躲在台下能看到什麽,沈雲卿這個人最是口蜜腹劍了,你知道她當時做了什麽嗎?她把我推給了黑衣人,否則的話,我怎麽會被刺傷?難道無端端的我自己會朝著黑衣人裏麵跑嗎?”安玉瑩對著安雪瑩毫不客氣的指責。


    “我……”安雪瑩的確沒有看到整個事情的發展過程,但不代表她不明白所發生的一切,她微微挺起胸膛,抬眼直視著安玉瑩,非常有力的說:“但是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當時你要躲進來,並且事後也有人說,看到是雲卿先跌到黑衣人裏麵的,不過先被薛五公子救下了而已,她不可能故意去拉你的。”她說的薛五公子,正是薛一楠,他在薛國公府同輩人裏麵排行第五。


    雲卿聽著安雪瑩為她辯解的話,手指微微收緊,能不偏顧親情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很感動,但安雪瑩到底是寧國公府的人,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事,讓安雪瑩和安玉瑩直接起了正麵衝突,這樣的話,會讓安夫人心裏不舒服的,對於安雪瑩來說,雲卿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對於安夫人來說,雲卿隻是一個外人。


    所以雲卿適時的開口打斷了這兩堂姐妹越來越激烈的對話,將安玉瑩的注意力往自己這邊引來,嘴角的笑容便帶上了很明顯的鄙夷,“安三小姐,你自己做出的卑鄙行為自己清楚,就算你將所有的過錯都往我身上推,也不能改變當日你先下手將我往刀尖上推的事實。”


    開始安雪瑩那等維護的姿態就讓安玉瑩一愣,後來雲卿尖銳的話語和嘴角的嘲笑讓安玉瑩不禁惱羞成怒,一手對著雲卿揮去,一不小心,她的袖子掃過旁邊的桌子,將茶杯掃翻,水順著桌沿滴到了雲卿的桌子上。


    一隻手過來抓住了安玉瑩的手,並且非常抱歉且和氣的道:“沈小姐,真對不起,玉瑩七夕晚上受的刺激太大,才做出這樣衝動的行為。”


    雲卿抬頭看去,正好看到寧國公夫人帶些歉意的麵容,正瞪著警告安玉瑩,“今日是你祖母的壽宴,你是不是還在**沒有躺夠,還不趕緊去招呼客人,在這裏做什麽。”


    安玉瑩被寧國公夫人一訓,猛的甩了下手,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再瞪了雲卿一眼後,轉身憤憤的離開。


    安雪瑩一見茶水翻了,連忙用帕子去擦,可到底動作慢了一點,隻看雲卿淺紅色的襦裙上印上了淺淺的茶水印跡,極為的不雅觀。


    “這可怎麽辦,等會就要開席了。”安雪瑩用帕子仔細的擦了擦,發現印跡也擦不掉,水也不可能擦幹。


    而寧國公夫人望著女兒的背影歎了口氣,回過頭來望著雲卿被打濕了的襦裙,問道:“要不這樣,府裏針線房正好有新做的衣裳,我看應該有你穿的尺碼,不如我讓人拿一套給你,你先換上,如何?”


    安雪瑩點頭道:“我正好也有衣裳,雲卿你幹脆去我換吧。”


    她方一說完,寧國公夫人的眼底就露出一抹異色,立即反駁道:“雪瑩,雖然你和雲卿年紀相仿,但身形不同,隻怕你的衣裳,雲卿穿起來會稍微不合身。”


    安雪瑩比雲卿矮了一寸左右,又因為有心悸的毛病,所以身形纖弱,比起正常的雲卿來說,要瘦一些,這個理由倒是沒錯,但是雲卿抬頭望著寧國公夫人,她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容,說的話也一直恰到好處,可是她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於是她麵上便帶上一抹笑意,站起來對著寧國公夫人行禮道:“讓夫人操心了,好在母親說安老太君壽宴,肯定祝壽沾光的人不少,若是一個不小心磕磕碰碰的避免不了,便早讓人準備好了一套衣裳,以備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時,用來備換,馬車就停在府外,我讓丫鬟去取就好了。”


    寧國公夫人一聽,似乎有些遺憾的呆了呆,然後臉上的表情又恢複鎮定如初的樣子,金色的攢絲鳳頭簪將她的眼眸襯得越發的淬亮,她點頭道:“到底是謝大名儒家的嫡女,考慮事情倒是十分周到,如此也好,自己帶的衣服總比穿別人的合適些,那你丫鬟去取衣物,等會我讓雪瑩帶你去後院換衣裳吧。”


    寧國公夫人薛氏方才那一瞬間表情的變化沒有逃脫雲卿睿智的雙眸,她行禮謝過之後,薛氏便走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去了,似乎是在心思被雲卿看穿之後,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了一般。


    雲卿凝眸,沉吟了一會,喚道:“流翠,你去外麵的馬車上取衣服進來。”


    流翠點頭,然後讓青蓮跟在雲卿後麵不要離開,實在是上次狀元宴上的事,讓流翠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這些個豪門夫人,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雲卿則站在原地想著,寧國公夫人是想做什麽,她一開始難道是計劃讓自己衣裙弄髒之後,然後再換上她準備的衣裳嗎?可是這赴宴的小姐夫人,但凡是有經驗的,一般都會備上兩套衣裳以防萬一的,她家雖然是商戶,可謝氏的出身不低,寧國公夫人不可能沒想到這點。


    雲卿不會覺得,寧國公夫人對自己真的如同表麵上一樣好,安玉瑩是寧國公夫人的掌上明珠,她對自己的不滿,肯定會說給親娘聽的,哪個母親有這樣博愛的心,一點也不責怪與女兒做對的人呢,便是謝氏也不一定做得到。


    這事,有古怪。


    ------題外話------


    六公主的身世大家看到了吧,醉從沒說她是明帝的親女兒啊。拜求票票喲,要月底了,別收著了,給醉醉吧,看著人家票票每天月票飛升,醉醉著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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