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眸裏透著認真的望著禦鳳檀,瞳子裏的點點認真讓禦鳳檀心內是又喜又怕。喜的是雲卿在宴會上見過韓雅之一次,就如此惦記,想必心裏也是在意的他緊,怕的是雲卿不會等下聽了他說出來的事情後,會不會等下不理他了?


    麵對這雙泛著聰慧光芒的鳳眸,禦鳳檀眉頭微微皺起,眼中噙著認真,嘴角的笑容漸漸的收了起來,如梨花一般清潤的麵容上透出一點肅色,聲音比起往日來也多了一份正色。他將視線望向桌上的酒杯,開口道:“韓雅之是我父親瑾王手下的一名猛將的女兒,二十年前因為四王之亂時,跟隨我父親從邊關回來,在戰亂之中受傷後,便將唯一的女兒托付給父親了。”禦鳳檀看了一眼雲卿的神色,見她還是一臉平淡,繼續道:“所以從小她就是跟在母妃的身邊,這次到京城,母妃才將她帶到了身邊。”


    雲卿聽完後,臉上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讓禦鳳檀心裏不由的沒底,眼巴巴的瞧著雲卿,看起來竟是有點可憐的意味,“雲卿,她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你都不要相信。”


    未免韓雅之在雲卿麵前說了什麽,禦鳳檀首先先將自己摘幹淨,這可不關他的事啊。


    雲卿抿了一口茶,抬頭看他,眼波澄澈明亮如一彎小湖,裏麵隱著淺淺的笑意,麵上卻不帶一點,聲音柔淡道:“這麽說,你們兩人是青梅竹馬啊?”


    “沒!”禦鳳檀狹眸裏泛著笑意,然而說出來的嗓音雖然慵懶,卻沒有一絲隨意,“我和她見麵的機會不多,而且我九歲就到京城來了,更是沒有見過她了。難道她跟你說和我說青梅竹馬了?”


    說當然沒說。隻要不是個傻子,就不會直接到雲卿的麵前來說和禦鳳檀是青梅竹馬。然而那句脆生生的‘檀哥哥’真是比直接說出來的效果還要好些,誰一聽都能猜到。就像禦鳳檀所說,當初他九歲就到了京城,其他人又沒有見過韓雅之,必定是在肅北的時候,兩人先認識的。


    九歲之前,可不是兩小無猜了麽。


    不過看禦鳳檀這個樣子,十有**是沒有將那個韓雅之放在心底,不過雲卿倒是聽著他話裏有其他的意思,素白的手指捏著茶杯蓋子將浮在清茶上的茶末撇開,眸子中泛著疑慮的望著禦鳳檀,“男女之間七歲不同席,你們從小便認識,她又是寄養在瑾王妃的膝下,你們見麵的機會怎麽不多了?”


    禦鳳檀俊美的麵容上露出了一點鬱色,隨之飛快的掩飾下去,然而浮起慵懶而隨意的笑容,狹眸裏水波蕩漾,如蘭芝,如玉樹,“我從小跟著父親的時間多一些。”


    跟著瑾王?要知道禦鳳檀不僅是瑾王的嫡子,也是瑾王的長子。瑾王妃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按理來說,應該是在瑾王妃的身邊呆的比較多,然而看禦鳳檀此時說話的神色,雖然依舊笑的如往常一般雲淡風輕,卻不難看出那一抹清淡如煙的落寞。


    雲卿不由的想起那日看到的瑾王妃,高貴,雍容,端莊這些詞語都可以用到這位夫人身上,然而那時候雲卿卻沒有察覺出一點瑾王妃對她的態度。


    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她兒子的未來媳婦,不管是喜歡和不喜歡,都要有一點反應吧。可是看韓雅之的樣子,卻又不是性情抑鬱之人,難道瑾王妃其實內心對她是不滿意的?雖然雲卿是大度,然而對瑾王妃這個未來婆婆的態度,還是有些在意的。


    瑾王妃對自己的不置可否,會不會是因為對禦鳳檀……


    見雲卿目光中微露的疑慮和訝異,禦鳳檀的笑容不著痕跡的收了些許,對雲卿解釋道:“父親說我是嫡長子,要嚴格的要求自己,所以從小就讓我在他身邊,出入王府和軍中,學習男人要學習的東西。”


    聽他這麽一說,雲卿稍微釋然,然而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卻也不再多問。不過倒是能聽得出,瑾王對禦鳳檀很是喜愛,這樣嚴格的要求禦鳳檀,大概從小就把他當作未來的世子來對待,所以禦鳳檀後來可以馳騁沙場,這也一定少不了瑾王的教育和培養,才有了後來的成就。


    禦鳳檀望著雲卿,又越過石桌底下,拉著她的手,將那細嫩的手掌握在手心裏,手指細細的摩挲,道:“你不要怕,我心底就隻有你,其他的女人我根本連看都不想看。”


    雲卿被他偷偷的從桌下拉住了手,先是一驚,朝著周圍望了一眼,見丫鬟們都沒有將目光投過來,含怒的瞪了他一眼,卻讓禦鳳檀覺得這瞪來的一眼都嫵媚之極,不禁心波蕩漾,目光望著雲卿都舍不得收回,喃喃道:“這婚期還不定下來,卿卿還不是我家的,我可要急死了。”


    春天的剪刀一剪將冬日的寒冷全部破除,仿佛一夜之間,就看到綠色覆蓋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上。而宮裏的禦花園裏更是一片柳綠葉翠。


    明帝穿著繡五爪暗龍紋的深紫色便裝坐在亭子裏,臉色也因為這一襲春風變得稍有暖色,然而眉宇裏的刻紋顯示著他這段日子為了國事家事並沒有少操心。


    “鳳檀,棋藝又有精進了啊。”他捏了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之上,口中話語輕鬆,目光卻停在黑白兩字交殺之中,絲毫沒有鬆懈。


    在明帝的對麵,著了一身白色絲袍,眉目間慵懶隨意的禦鳳檀卻是捏了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右手再執了一顆白子放下,笑道:“這都是陪皇伯伯你練出來的,強將手下無弱兵嘛。”


    明帝目光在禦鳳檀放下的那顆白子上停留,視線裏帶著一絲銳利。


    明帝下棋,棋路是開闊如風,以目視全局,一子一將皆在胸懷中,走一步謀百步,而禦鳳檀棋風則淩厲非常,一開始就步步攻進,逼得人不得不全神貫注的來抵擋來勢凶猛的棋路,待到可以喘氣之時,再來破禦鳳檀的快步棋時,才發現他的棋不僅是另辟奇徑而攻,卻是攻中有守,讓人不由自主的掉入陷阱裏。這樣的下法新奇,若是初初對弈之人,很可能早就被禦鳳檀逼得棄子投降了。


    “今天這棋,是故意走給朕來求和的?”明帝挑眉看了禦鳳檀一眼,今天禦鳳檀走的太中規中矩了,倒讓他一時有點不適應。


    禦鳳檀狹眸裏帶著淡淡的笑意,唇角也是揚著高高的弧度,然而態度卻是十分的恭謹,“鳳檀近來是心事重重,睡不太好,所以不敢用那費盡腦力的棋招,還是規矩點的來。”


    聽到禦鳳檀的話,明帝將手中捏著的黑子放回玉碗中,眼中露著興味的神色,往椅中舒服的一靠,笑道:“怎麽,有什麽心事,想要讓朕聽一聽的?”


    禦鳳檀接過內侍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這才神秘兮兮的靠近明帝道:“皇伯父,鳳檀今年都快二十了……”他轉動了一下眼睛,目光裏寫著男人們彼此才能懂的那種意思。


    明帝先是一愣,然後一下哈哈的笑了起來,朝著禦鳳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眼,“怎麽,你是想要皇伯父給你在宮中挑兩個順眼的人送去嗎?看中誰就直接說,這點要求皇伯父還是能答應你的。”


    禦鳳檀望著明帝,狹眸裏蘊著笑意如春花一般燦爛,將周圍的一幹宮女都看的麵紅耳赤,心裏想著不知道瑾王世子是不是看中她們誰了?若是能給瑾王世子做個侍妾,可真是一輩子的福氣了。


    誰知,禦鳳檀臉上的笑容卻是一頓,“皇伯父之前不是給鳳檀挑了一個嗎?”


    “你小子拐彎抹角的就是提醒朕,要給你和沈雲卿賜婚了吧。”明帝也看出禦鳳檀的意思來,倒是未曾為難禦鳳檀,直接就將話說問了出來。


    “皇伯父不愧是真龍天子,一下就將小侄的心事看出來了。”禦鳳檀的笑容是越發的燦爛,周遭的宮女卻是充滿了遺憾,原來世子是要說和韻寧郡主的婚事啊。


    “如今三月了,你小子也思春了啊。”明帝望著禦鳳檀的樣子,也笑得很歡樂,然而眼底卻帶著一抹淡淡的精明,就是不鬆口定下個具體的時間。


    禦鳳檀可是抓緊時間來的。魏貴妃敢這樣設計雲卿,不就是不想讓雲卿進他瑾王府的門嗎?本來他還不至於這麽心急的,如今看來,還是早點將雲卿娶回來,打著壞主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以免再生變故。


    “皇伯父,你二十歲的時候可有不少妻妾了吧,鳳檀可一個都沒有呢。”禦鳳檀說著,還非常配合的歎了口氣,表示自己長夜漫漫,無法睡眠的苦楚。


    “又沒誰不讓你找通房。”明帝斜睨了禦鳳檀一眼,“當初不是還不願意朕賜婚韻寧郡主給你嗎?如今怎麽又急巴巴的趕來讓朕將日期定下來。”


    當初那可是裝的。禦鳳檀心裏想著,麵上卻露出一抹略為不好意思的笑容,“韻寧郡主樣貌出眾,鳳檀開始雖然有所不願,見過幾次麵後,倒也覺得不錯。”


    “你呀!”明帝長歎了聲,“那你要怎麽感謝朕賜的這門婚啊?”


    禦鳳檀一本正經道:“皇伯父,如今西太後身體不大好,定下一門婚事,也能為皇家帶來喜慶,衝衝病氣。”


    “好了,你今日是打好主意來找朕的,別以為朕不知道。”明帝哼了一聲,禦鳳檀立即站起來作揖道:“求皇伯父成全。”


    “這韻寧郡主真是不錯,就前後幾個月,讓你改觀這麽大,上來求朕賜婚了。”明帝輕悠悠的說了一句,手指微微的搓動。當初老四也是來向他來求過旨,想要求娶這個沈雲卿。如今禦鳳檀也是上來求婚期,沈雲卿倒是魅力無窮。明帝頓了頓,卻將話題稍稍一轉,問道:“鳳檀,當初我大雍在秦天六國之中,以兵強馬壯,以一敵十而聞名,後在乾帝帶領下,吞並其他五國,統一六國,造就了乾坤盛世。然而現在的大雍,兵馬之強,卻不能超越西戎,你說,這是什麽原因?”


    明帝突然轉了話題,禦鳳檀的心裏卻琢磨著明帝在此時說了此話的原因,隨即緩緩的開口道:“當年乾帝自幼在沙場領兵,嚴格操練軍隊,挑選強兵壯馬,淘汰不合格的兵士弱將,手下更有四名大將獨當一麵,加上坤帝的謀略果斷,才創就了盛世的壯跡。”


    “這些朕都知道。說點朕想聽的吧。”明帝微微一笑,目光望著禦鳳檀,深淵一般的眼眸裏透出了無盡的壓力,讓他即便是如此隨和之時,也有著帝王的威嚴。


    禦鳳檀卻是一下跪了下來,“陛下心中自有定論,臣不敢妄議。”


    明帝見他如此,神色卻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怒,擺擺手道:“起來吧,跪著做什麽。”他揚眉望著天邊的浮雲,“其實你心裏也知道,當初乾帝帶兵,是因為他在軍中的威望,士兵心中有所向,軍心所歸,所以他能以一敵十,即便是人數處於下風,依舊能反敗為勝。就像如今的平南王府,十五萬雄兵在平南王的帶領下,能發揮二十萬,甚至二十五萬軍隊的效果。如今朝中的將領雖然是不少,能做到軍心所向的,還是極少啊。”


    他幽幽的一歎,禦鳳檀卻是不能出聲。明帝挑了這個時候和他說這些事情,自然是有道理的。自先帝掌權以來,兵權就開始分化,為了防止擁有大量兵權的將領造反叛逆而有此規定,一個將領下麵最多不能超過十萬兵馬。自四王之亂後,明帝更是加大了這一命令的執行力度,除了將軍之外,身邊還有朝中的參謀持同樣的調兵符,也就是將原本的十萬兵馬,分裂成五萬一批。


    薛國公手握三十萬兵馬,還是因為當時明帝登基後情況驚險,而朝中的將領多數在薛國公的派係之下,後來漸漸集中而下,雖然如此,但還是零散的分布在各個將領的手中,兵與兵之間的契合度很低,薛國公自己本身的軍功和才能也並不是十分的突出,隻能算是權臣。而大雍也沒有那種一呼百應的將領在朝中,豎立起大將的旗幟,使得士兵都心有多歸。


    現在兵權大多數都是握在明帝的手中,也造成了兵雖強,而心不齊的現象。將領之間的鬥爭明爭暗鬥的其實也十分之多。於國來看,確實不是件好事。


    “朕坐在這個皇位,就不想看著大雍的兵馬就這麽漸漸的弱勢下去。最近周邊一直不平靜,就連你們瑾王府所在的肅北都有波動,這無疑是給朕敲了響鍾。以前你父親是朝中猛將,如今他卻醉心於溫柔鄉之中,再加上年紀也不小了。朕想讓你,接過天越城外十萬駐軍的兵權。”


    禦鳳檀神色微微一斂,十五萬兵馬,對於一個將領來說,不算最多,但是也不算少了。然而他在京中多年,即便是當初大破西戎軍,明帝也未曾給他兵權在手,如今讓他握住兵權,這其中的意圖,究竟是試探,還是真正有所想。畢竟明帝所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明帝不待禦鳳檀想好了再說,又接著道:“幽裕關的兵馬,當初是由你帶領的。朕相信十萬駐軍如今交給你,你自然能訓練好。”


    看來明帝是早就已經有所打算了。禦鳳檀自知不能推辭,然而一直做個閑適的世子,也的確非他所願,立即跪下道:“臣接旨。”


    明帝點頭,“人都說,成家立業。你如今年歲不小了,成家之後,朕會讓你多多立業的。”


    禦鳳檀領旨謝恩,明帝便去讓人擬旨,選定日期給兩人賜婚。


    魏寧跟在明帝的後頭,有些不解今日明帝的所為,一直以來明帝都是防範著瑾王府的影響力,為何今日會提出讓瑾王世子掌管這京城外的十萬駐軍,這十萬駐軍,可是除卻城內五萬禁衛軍外,最近的守衛力量了,如果京城出了什麽亂子,這十萬駐軍,可是一把救命的刀。


    “陛下,今兒個你心情不錯啊。”魏寧使了眼神,退了小內侍後,自己拎著袖子替明帝端了茶,打量著明帝的神色問道。


    明帝含笑接過,半抬眸的睨了一眼魏寧,“你是跟在朕身邊的老人了。還沒看出來嗎?鳳檀在意沈著家那個丫頭。”


    他輕輕的嘬了一口茶,魏寧卻在思索著明帝的意思。今兒個瑾王世子求著陛下賜婚,那模樣有點耍賴,多深情倒是看不出來,有些在意倒是真的。難道陛下看出來,其實瑾王世子心裏頭喜歡了韻寧郡主……


    所以……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魏寧輕輕的說道,明帝笑了笑,“有了美人,英雄何愁不歸來呢。鳳檀這孩子,其實朕還是挺喜歡的。”


    當定下婚期的聖旨下來的時候,大婚日期在四月薔薇盛放的季節裏,沈府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忙碌著準備大婚事宜。然而就在這片喜氣之中,京城裏迅速的傳出了一件事情,將沈府上下心情全部破壞。


    ------題外話------


    過度章…開始往大婚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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