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翠剛才便一直想問,礙著韓雅之在,一直都忍著,此時那性子再也忍不住,望著青蓮就問道:“青蓮,那帕子真是你的嗎?”


    青蓮自從進了內屋以後,手指便緊緊的抓住了衣角,滿臉都是驚惶的神色,連臉都不敢抬起來,整個身子都顫抖了一般。流翠見她如此,又急有怒,幹脆衝了上去,奪過她的右手,直接拉起她衣袖以看,頓時大驚。


    隻見那手臂肌膚細膩雪白如綢,毫無瑕疵,但是卻沒有那鮮紅的守宮砂!


    雲卿麵色也是一驚,緊緊的盯著手臂望著,而流翠已經是忍不住急怒,憤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的守宮砂去了哪裏呢?!”


    在她的逼問之下,青蓮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兩步,猛地把衣袖拉了下來,遮住手臂,手指緊緊的抓緊了衣袖,像是生怕有人再拉開她的袖子一般,眼眶裏的淚水不停的往下滑落,全身發顫。


    流翠見她不回答,更是著急,往前幾步,抓著她的手臂,皺眉問道:“你快點說啊,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你真的和前院的小廝私通?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被發現了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嗎?!”流翠想到剛才韓雅之那步步逼迫的樣子,不由心頭怒意更甚,說話之間臉色鐵青。


    青蓮將肩膀縮成了一團,猛力地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她泣不成聲,隻能反複說這一句話。


    雲卿見她如此,心頭劃過了一絲疑慮,她開始的時候也覺得有些憤怒,然而看青蓮此時的模樣,反而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她上前一步,望著青蓮,鳳眸明透,一字一字的問道:“青蓮,你是我身邊的丫鬟,哪個仆人不尊你一分,我不相信你會跟著一個小廝半夜鬼混,但是,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那守宮砂為什麽不見了?”


    既然韓雅之能說那一日偷情的是個小廝,自然是看清楚了服裝穿著。小廝是未成年的男下人,他們有些人因為職務的關係,會經常出入內院,但是在府中是沒有什麽地位的。青蓮是瑾王府一等丫鬟,又生的容貌美麗,多的是人求娶,不說去嫁個小家公子,挑個得力的管家是絕對沒問題的。


    青蓮聽著雲卿的聲音裏沒有怒意,清風一般的平靜,帶著一絲和暖,青蓮的緊張似乎也消散不少,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望著她,連聲道:“小姐,奴婢沒有,可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沒有跟小廝私通……”她說話間,還是有些語無倫次,上氣不接下氣,卻很是緊迫的為自己辯解。


    青蓮的哭聲漸漸的小了,內室裏極為安靜,流翠見她如此,又是心痛,又是著急,還要開口,雲卿用眼神製止了她,默默的靜立在一旁等著她哭完了,目光平靜如同冰凝了一般,拉著她的手,慢慢的以一種和煦的聲音問道:“你不要急,將事情說出來,我才能想辦法幫你解決這件事。”


    青蓮擦幹臉頰的淚水,望著雲卿的目光裏帶著猶疑,咬著唇,垂下頭道:“小姐,六天前,奴婢去外麵買糕點的時候,路過一條巷子,突然被人打暈了,而後醒來的時候,就……就……”


    流翠猛地瞠大了眼睛,脫口道:“就是那天你回來的特別晚,我問你,你說是因為買糕點的人太多,所以耽擱了時間對不對?”


    青蓮咬著唇瓣,努力克製著自己,像是不願意去回憶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那天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了一間屋子裏,四周也沒有人,那時候奴婢很慌,不知道怎麽辦,發了一會呆之後,整理好衣裳就回來了,奴婢不敢與人說,小姐,奴婢不是不告訴你,隻是這事情實在是……”


    實在是太讓人難以啟齒了!雲卿緊緊的咬著牙根,全身有一種怒流在身體裏流竄,她想起韓雅之在她新婚之夜所做的事情,想起青蓮丟失的帕子,又聽到了青蓮剛才所說的,眼底不由布滿了陰霾。她的身邊充滿了算計,就連身邊的人也避免不了!


    青蓮被人綁架奪去了清白,她一個丫鬟,哪裏會惹來這樣的禍事!連流翠都沒有發現的事,韓雅之她們又哪裏那樣快的曉得,還不是她們設計好了的!


    “你的帕子呢,是什麽時候丟的?”雲卿臉色氣的雪白。


    青蓮搖了搖頭,“這幾天,奴婢心裏很亂,也沒在意那帕子的事情,剛才看到了才想起來,那一天,奴婢便是帶著那方手帕出去的……”


    這樣的就說得通了,一個尋常的女子遭遇這樣的事情後,哪裏還會注意手帕這等東西,難怪這些天,雲卿覺得青蓮有點心神不定,但青蓮素來就話少沉靜,最多以為她隻是有了心事,哪裏想得到是有這般嚴重!


    流翠心內對韓雅之她們滿是唾棄,圓眸裏幾乎能噴出火來,一轉頭看到青蓮的表情,心頭更是複雜,一甩手,痛聲道:“你當時就應該告訴我,告訴小姐,也好將事情處理了,如今她們找上門來,你手上的守宮砂又沒有了,那要怎麽說?怎麽去解釋?你一個丫鬟跟小廝私通,這可是哪個勳貴家中都容忍不了的事啊!更何況這還是王府,你個傻瓜!”


    青蓮本就滿臉愁苦,被流翠一說,臉色白的像紙一樣,身子晃了幾晃,像是一陣風都能將她吹走。雲卿這才注意到,青蓮哭過後,那眼眶底下被粉遮蓋的黑眼圈完全顯現了出來,這些天,青蓮隻怕是沒一天能安睡。


    雲卿睨了一眼流翠,流翠望著青蓮長長的歎了口氣,心急如焚道:“小姐,這可怎麽辦,那韓雅之叫來了瑾王妃,要是讓她們看到青蓮的手臂上沒有守宮砂,隻怕馬上就會拖出去打死的!”


    這話雲卿何嚐不知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雲卿要護著青蓮,瑾王妃來了,她怎麽也遮擋不住,反而越攔越會給人懷疑,但是一旦看了,青蓮這輩子也等於完了!


    流翠青蓮她們都是作為雲卿的陪嫁丫鬟過來的,每一個人嫁過來都是處子之身,手臂上點了守宮砂,這是對男方的一種尊重,以示嫁出去的女兒也是冰清玉潔的!


    青蓮望著雲卿,緊緊的咬著嘴唇,搖頭道:“小姐,小姐,求你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是不知道的!”


    雲卿望著她,鳳眸中含著憐惜,“時間太緊了,瑾王妃等會就會到來,這一時半會的隻怕是安排不了!”若是平日,她還可以去找人另外弄個冒牌‘丫鬟’來認罪,可是現在,隻怕她院子外麵已經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就會有人稟報。


    青蓮聞言,雙眸裏流露出驚懼的神色,她猛地跪了下來,對著雲卿哭道:“小姐,這件事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自己不注意才惹來此事的,若是尋常人,早就應該撞死了,免得小姐你為難。可小姐,奴婢不能死,奴婢的妹妹花兒還小,她還要人照顧,若是奴婢撞死了,奴婢的名聲也就罷了,她這一輩子還要背負著有一個**婦姐姐的罪名,這一輩子就等於毀了啊!”


    當初青蓮就是為了給妹妹花兒求情診病,才會求到了謝氏的麵前,讓雲卿發現了她,並且知道了沈家無後的原因,此後雲卿將她調到了身邊做事,知道青蓮一直都是長姐如母,帶著年幼的妹妹,悉心照顧,以前聊天的時候,青蓮說的最多的就是關於花兒的事,此時聽到她的哭訴,雲卿就想起了自己,她這輩子重生,主要的目的,不也是為了維護家人的安全,青蓮又何嚐不是。


    可這些人,為了一己私欲,根本就容不得別人過的好,就算與她們相幹無事,她們也會不死不休的纏上來!


    雲卿隻覺得血往頭頂湧來,兩眼欲裂,她望著青蓮,搖頭道:“不,這不是你的錯,是她們這些人要對付我。”


    流翠望著青蓮痛哭的模樣,心內也滿是焦急,道:“小姐,你快想個辦法幫幫青蓮,若是瑾王妃到了,她可真的就隻有一死了!而你也會被她們拉到這漩渦裏麵去的!”


    “我不要緊,關鍵是青蓮!”雲卿一手撫著光潔的額頭,眉頭緊結,她不能讓青蓮出事,若是青蓮出事,接下來就會是流翠,飛丹,問兒,或者其他什麽人,這些人隻要得勝一次,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她眸光掃過青蓮,輕聲道:“你先起來。”


    “小姐,要不你趕緊給青蓮許配個人家,讓她嫁人了,這守宮砂沒有了也就算了!”流翠慌亂之下,想出了一個辦法,但是她在說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辦法是不行的,她自故自的又加了句,“這可怎麽辦!”


    現在哪裏能有時間去找個人來呢,就算找來了,這青蓮始終還是沒嫁人的,還是婚前不貞啊!


    青蓮卻不肯站起來,依舊跪在地上,抬起小臉,定定的望著雲卿,哽咽的喚道:“小姐……”


    這一聲,讓雲卿的心頭難受的緊,像是被什麽捅了一下,卻沒有馬上就痛,隻是梗在心頭讓人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剛想說話,便看到青蓮的眸子突然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的主意,但是眼神卻躲躲閃閃的不敢開口,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雲卿扶著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想到了什麽法子就說,現在不是猶疑的時候!”


    青蓮身子一震,卻是怯怯的看著雲卿,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奴婢,奴婢隻有一個法子,若是小姐你答應了,便能解了奴婢的危急了。”


    雲卿聽她如此說,催促道:“你說。”


    “小姐,若奴婢已經是世子的通房,那她們就算看到了手臂上沒有了守宮砂,那也無話可說了!”青蓮飛快的將話說出來,對著雲卿叩首了下去。


    雲卿身子一震,低頭看著跪下去匍匐在地上的青蓮,眉間慢慢的溢出一股冷意來,目光落在青蓮的背上,像是膠凝了一般,怎麽也拉不動,扯不開。


    “青蓮,你說什麽!”流翠亦是大驚,未曾想到青蓮要說的是這個,她跟在雲卿身邊,自幼長大的,又是最得力的心腹,當然曉得雲卿和禦鳳檀兩人之間好的根本就不容許有第三個人插進去。此時看雲卿那呆愣的神色,不由的出口驚呼。


    青蓮亦是顫抖的抬起頭,秀麗的小臉上寫滿了無奈和痛苦,“小姐,奴婢知道,奴婢說出這樣的話是不顧廉恥的,可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願意的,你和世子兩人之間的感情好,奴婢隻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從來沒想過要插到你們之間,這一次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奴婢不需要世子真的做什麽,隻希望小姐能給奴婢這麽一個虛名,讓花兒不要背上那樣難堪的名聲!奴婢求小姐了,奴婢隻要能躲過這件事情就好了!”


    她說著,就開始叩起了頭,然而雲卿的思緒卻飄的有些遠,目光中顯出幾許飄渺和空洞來。


    青蓮說的確實是沒錯,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雲卿站出來表示青蓮是禦鳳檀的通房,如此一來,那守宮砂沒有也是正常的事了。


    她看著青蓮發抖的身子和磕頭的樣子,腦袋卻不知道怎麽想到了當初韋凝紫的樣子,那時候,韋凝紫也是保證,說她隻是想和雲卿不要分離,願意與雲卿兩女共伺一夫,那時候的她,以為姐妹情深,也隻有韋凝紫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雖然有點介意,但是還是點頭答應了,而後呢……


    她不是將青蓮和韋凝紫相提並論,可是人心這個東西,是會變的。今日為了救青蓮,雲卿若是承認了青蓮是禦鳳檀的通房,那麽日後,青蓮就必須是禦鳳檀的通房了。她現在說沒有爭鬥的心,那以後呢,做了禦鳳檀的通房,青蓮日後就不能嫁人,她會甘願一輩子就做個孤苦的女子,什麽也沒有嗎?等有一天不甘了,生出什麽心來,要爭取一些東西的時候,那禦鳳檀又該如何做呢?


    青蓮是自己安排的,又是她的人,到時候青蓮做出什麽來,這都是她自討苦吃!


    有了青蓮開頭,那麽接下來還會有綠蓮,翠蓮,紅蓮什麽的,以後,她又拿什麽借口去阻擋那想塞人進來的人,又要在為了一個男人,與無數個女人在爭鬥中耗盡一生嗎?


    而且,禦鳳檀會怎麽想?讓禦鳳檀承下這名聲,這對他實在也太不公平了,這是韓雅之她們做下的罪行!


    就算不考慮禦鳳檀,雲卿,她自己也不願意,她不喜歡,也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她的夫君。雲卿的瞳仁有一種幽暗的色澤,眨了眨形狀好看的鳳眸,慢慢地,帶著一種勸阻,卻又堅定的語氣道:“青蓮,我不能答應你。”


    青蓮正叩完一個頭,聽到雲卿的話,一時怔怔的抬起頭來,看著雲卿,眸光在淚水下微微閃動,“小姐,奴婢不會和你搶世子的,不會的……”


    “不。”雲卿櫻紅的嘴唇微微揚起,拉著青蓮站起來,“青蓮,我不是擔心你跟我搶世子,而是你小姐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與任何人,分享我的夫君,就算是名義上的,也不可以。”


    她的目光充滿了暖意,聲音溫和堅韌,卻讓人不難聽出她的決心,青蓮知道,自己就算磕再多的頭,哭得再久,自家這個和婉的小姐,唯獨在這件事上,是絕對不會退後一步的了,她定定的望著雲卿,心卻是揪了起來,眸中神色複雜的焦急在一起,焦急道:“小姐,那你可有別的辦法?”


    流翠眼見如此,心情也是複雜的很,一邊是多年伺候的小姐,一邊是相處兩年的同伴,她此時又想不出什麽好的主意來,又見雲卿秀眉緊鎖,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過來,“小姐,你喝杯水。”從回來到現在,雲卿連午膳都沒有用,就處理這件事,實在是有些疲累,她接過水,喝了一口,卻突然間想到什麽,望著青蓮道:“我想到一個法子,會讓你受些苦,就看你願意嗎?”


    到了這個時候,青蓮已經別無辦法了,她望著雲卿,重重的點頭,“隻要讓奴婢不要被拖出去,奴婢一定願意。”


    雲卿點頭,她不能讓青蓮做禦鳳檀的通房,但是青蓮她也要救下來,就在這時,飛丹從外麵走進來,站到門口道:“世子妃,瑾王妃到了!”


    雲卿心中一凜,這韓雅之果然是抱著讓青蓮無處可逃的決心來的,隻怕是急急走到了荷心苑,馬上向瑾王妃告了一狀,就趕了過來。


    她望了青蓮還有些害怕的小臉,拉著她的手,慢慢地道:“你不要怕,我一定不會讓她們得逞的。”


    金輝依舊是斜斜的從門窗灑進了屋子,瑾王妃踏步走了進來,擋住了門口的光線,整個房間一下子陰暗了下來。


    雲卿朝著瑾王妃行了標準的禮節,“兒媳見過母妃。”


    瑾王妃一身淡紫繡金色牡丹的華服,絲絲的金線反射出冷漠的光,她緩緩的坐到了廳中的主位之上,矜淡的目光朝著雲卿身後站立的流翠與青蓮身上一掃,淡淡地道:“嗯,你坐。”


    韓雅之跟在瑾王妃的後頭,看到雲卿時,眼眸裏便浮現出一絲深藏的妒忌,似笑非笑地道:“世子妃,如今瑾王妃到了,你總不能再以身份不夠阻止查看青蓮了!”


    雲卿頷首,坐到了瑾王妃下首的位置,輕輕的一笑,姿態說不盡的優雅,語氣溫婉道:“母妃身份高貴,自然是可以查看的,青蓮就在這裏,若是母妃有什麽要問的,要查的,盡管盤查。”說罷,她喝了一口茶水,麵上露出一分怒色,卻是擰眉斥道:“這是誰泡的茶!”


    問兒從門邊走進來,小心翼翼地道:“世子妃,是奴婢泡的!”


    “水溫這樣低也能衝茶,還不快去換一壺!”雲卿惱怒的看著問兒,訓斥道。


    瑾王妃端起茶的時候,便覺得水溫有些低,抿了一下就放在了一旁,此時看到問兒個子小小的,也隻當她做事不上心,皺了皺眉。韓雅之冷笑了一聲,“看來世子妃還是要好好管理一下你的丫鬟了,不僅做出了私通的醜事,就連個茶也泡不好!”


    雲卿看韓雅之那副小人模樣,皺眉道:“韓姨娘,你說話可要注意些,現在還沒有拿到十足的證據,你就將汙水往人身上倒,豈不是顯得操之過急了!”


    韓雅之眼底冷意如冰,看著雲卿淩厲的模樣,冷哼了一聲,心道等下有你好看的!麵上卻是望著瑾王妃道:“王妃,那個婢子就是叫做青蓮的,她是世子妃的貼身丫鬟。”


    青蓮聞言,從雲卿的身後走出來,跪在地上道:“奴婢青蓮見過王妃。”


    瑾王妃點了點頭,睥睨著跪在下方的青蓮,看她一張臉兒雖然有些發白,但是容貌秀麗,有一股小家碧玉的韻味,緩緩地道:“倒是生得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顆幹淨的心。”她說完,身後的陳媽媽便走了上來,拿著那塊手帕問道:“你可看清楚了,這手帕是你的?”


    青蓮抬頭望著那帕子細細的看了幾眼,這才點頭道:“正是奴婢不久前丟失的那塊。”


    瑾王妃聽到這話,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她緩緩地道:“去檢查一下,若是清白的,別冤枉了人家小丫鬟。”這語氣,聽起來倒是充滿了慈愛,若是青蓮不知道她今天是來幹什麽的,隻怕還會對這瑾王妃感恩戴德。


    陳媽媽往前一步,幹瘦的麵容帶著常年積累的凶色,獰笑一聲,“青蓮姑娘,還請把右手伸出來,給老奴我好好看看你的守宮砂!”說著便上前,去拉青蓮。


    青蓮滿臉的驚慌,渾身顫抖的看著陳媽媽一步一步的逼近,她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秀眸睜的渾圓,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惡魔在向她靠近,要一口將她吞下。


    陳媽媽見她這模樣,嗤笑了一聲,伸手往前快速的拉住她的手臂,見她還要掙紮,一腳踢在了青蓮的小腿上,用手擰著青蓮的肩膀,咬著牙,小浪蹄子,現在躲,等下就要你好看!


    陳媽媽上次被雲卿弄得打了八十大板,好在施刑的人看在陳媽媽是瑾王妃的人份上,下手時留了情,不像碾玉那個丫頭,打完之後抬出去就斷了氣。可縱使如此,也讓陳媽媽躺了一個多月,現在屁股還疼著。她巴不得能好好的整一整雲卿身邊的人,等著讓雲卿好看!


    她暴力粗魯的將青蓮的衣袖扯開,眼眸也隨之瞪如燈籠,充滿了震驚!


    隻見青蓮如玉的小手臂上,一顆殷虹如血的豆大守宮砂正完好無缺的停在上麵!向眾人宣誓著它的存在!


    “不可能!”韓雅之頓時皺了皺眉,目光在那守宮砂上,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急切地轉頭朝著一臉平靜的瑾王妃道:“王妃,這守宮砂光看是看不出來的,萬一是用朱砂顏料點上去的,隻怕是做了假,還請陳媽媽再擦一擦,看看是否是真的?”


    瑾王妃顯得有一絲的猶豫,顯然覺得此舉不大好,便轉頭望向雲卿,詢問她的意思。


    隻聽這一問,雲卿心內就歎道,瑾王妃和韓雅之絕對不是在一個層麵上的,她心思機敏,深藏不露。


    她的身份是瑾王妃,在眾人眼底是禦鳳檀和禦鳳鬆的母親,私底下如何偏心下毒手都可以,明麵上確實保持著一碗水端平的樣子,故意來詢問雲卿,一來是表現她自己那份毫不偏私的心,二來便是試探雲卿,若是雲卿心裏有鬼,就不敢讓陳媽媽去擦,雲卿敢保證,隻要她一搖頭,那陳媽媽絕對會撲上去摳青蓮的手臂。


    雲卿目光裏帶著一抹清透,緩緩地道:“王妃盡管讓人去試。”


    陳媽媽早就等著這句話,舉起肥厚的手掌就往青蓮的手臂上猛力的搓去,她還不相信了,守宮砂這東西,還可以重新長出來!隻看守宮砂在她大力的搓動之下,顏色似乎有變淡之意,青蓮瑟瑟縮縮的望了雲卿一眼,眼中格外害怕。


    而雲卿則是眼眸半眯,手指緊緊的攥緊,目光緊緊的盯著那守宮砂上!


    陳媽媽見青蓮如此,那久來做惡的心越有一股爽快,越發的來勁,手中力道加大,按得青蓮臉色發白,痛得失色大叫,“媽媽,你輕一點!”


    與此同時,問兒端著一壺茶從廳外走了過來,舉著茶壺給雲卿斟茶,聽到青蓮那痛聲一叫嚇的渾身一抖,轉過身去,茶壺嘴卻忘了抬起來,頓時那滾燙的茶水正好倒在了陳媽媽猛搓的手指之上!


    “你這個小娼婦,眼睛看哪啊!”陳媽媽被燙的跳了起來,握著迅速發紅起泡的右手手掌甩動,毫不顧忌的大罵了起來!


    問兒被她訓的一呆,連忙低頭一看,那茶壺嘴滾燙的茶水正在滋滋的往下流,她嚇的連忙收手,那滾燙的茶水卻還是倒在了青蓮手臂之上!


    問兒望著青蓮發紅的手臂處,撲過去驚呼道:“青蓮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瑾王妃看這動作,先是一愕,隨後想要開口阻止,已然是來不及,隻見問兒一撲,手指剛好搓破了青蓮被燙的地方,那一塊帶著守宮砂的皮膚上水泡全部破裂了開來!


    韓雅之麵色一僵,幾步跑了下來,一腳踢開問兒,拉起青蓮的手臂到了麵前,將那塊皮要拈起來,可那皮肉被燙便是極痛,又被問兒搓破了皮,露出粉色的嫩肉,再經韓雅之毫不留情的硬扯,絕非是一般的疼痛,青蓮的眼淚頓時便冒了出來,可憐的連聲喚道:“韓姨娘,韓姨娘……”


    見韓雅之如此狠毒,雲卿倏地站了起來,將韓雅之的手甩開,厲聲道:“韓姨娘,你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難道沒看見青蓮被燙傷了嗎?!”


    韓雅之哪裏甘心,眼看勝利就在眼前,卻被那壺滾水弄得一幹二淨,又要衝上前來,此時,瑾王妃卻開口道:“雅之,不可無禮!”


    韓雅之一時怒意上頭,哪裏是瑾王妃喊得住的,然而看到青蓮那破了皮的手臂,那守宮砂都皺成了一團,哪裏還找的出來!又是急氣,暗恨雲卿狡猾毀了證據,狠狠的剮了一速的轉過身來,麵色委屈,聲音淒淒地道:“王妃,這丫鬟一定是故意的!她好端端地怎麽會把滾水端了進來,澆到青蓮的手上!”


    問兒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臉寫滿了驚慌和害怕,不停的求道:“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被青蓮姐姐的聲音嚇到了,奴婢絕對不是的,請王妃明察!”


    雲卿吩咐飛丹去室內取了燙傷藥來,才轉過身來,對著瑾王妃道:“母妃,剛才這茶水的確是不夠燙,我才吩咐了丫鬟去換上一壺,她本來是在給我斟茶水,若不是被嚇到了,斷然不會舉著滾燙的茶水就轉身!”說罷,就對著問兒道:“你個丫鬟,平日裏就毛躁,若不是看著你嘴巴甜,討人喜歡,這麽膽小我早就讓你做粗使丫鬟去了,今日燙到了陳媽媽,就罰你三個月的月銀,出去跪五個時辰,好好的反省一下!”


    問兒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應了,一溜煙就跑了出去。瑾王妃默默的聽著,目光在左手小指上的護甲上掠過,這個沈雲卿可真是會說話呀,她搶在自己前麵處置了丫鬟,還不就是為了保護那問兒,可這本來就是雲卿的陪嫁丫鬟,她既然已經處置了,就是瑾王妃也不好隨便的插手。


    韓雅之對問兒沒有興趣,她隻是盯著一旁的青蓮,字字緊迫,“那守宮砂一定是假的,對不對,你一定是故意讓人燙掉了!”


    她言辭犀利,逼得青蓮連聲低泣,隻握著手,不發一語。


    雲卿眸中掠過一絲絲的寒光,望著一旁握著手滿臉痛楚的陳媽媽問道:“陳媽媽,你剛才可看到那守宮砂沒有了?”


    她看都不看韓雅之,因為雲卿知道,今日有決定作用的人,是瑾王妃,而不是韓雅之。


    人必須一開始就找準自己的對手,否則就會做盡無用功!


    陳媽媽疼的一臉皺紋,皺眉咧嘴的先觀察了一下瑾王妃臉色,又看了下周圍的丫鬟,周圍除了她們,還有冬欣和春蕪也在,她們是世子的大丫鬟,雲卿將她們喊到這裏,必然就是要讓她們到時候做個見證,畢竟她們在府中多年,是有相當的人緣和人脈的。


    陳媽媽當即就想通透了這點,也不能撒謊,否則會連累瑾王妃,雖然很不甘心,卻還是搖了搖頭道:“老奴擦的時候,那守宮砂還是有的,但是老奴隻擦了幾下,就被滾水燙了!”


    後麵一句話,雲卿隻當沒聽見了,她笑了笑,“還是陳媽媽的眼睛厲害,我當時也看到那守宮砂,清清楚楚的在青蓮的手臂上。青蓮跟在我身邊幾年了,為人斯文文靜,向來守規矩的,我嫁到瑾王府來,也不過兩個月,青蓮出院的次數,可是手指也能數的清,平日裏就是在尋夢居裏,她怎麽就會跟前院的小廝私通呢?而這帕子,她也早就說了,是不小心丟了,指不定那私通的兩人,就是故意丟下來的,想要遮掩他們的行為也說不定!”


    韓雅之冷笑道:“是嗎?就剛好掉的是青蓮的帕子,燙的又是青蓮的手臂,正巧這守宮砂又沒了,真是太過湊巧了!”


    雲卿搖了搖頭,眸光冰冷如箭,聲音如同一縷春風,但是裏麵的內容卻是讓人鋒利異常,“這天底下的巧事兒不都是說緣分嗎?就像韓姨娘,因為韓將軍的緣分進了瑾王府,做了王妃的義女,但是又與二弟情深如海,便從義女成為了……勉強說也算的上是兒媳,你說,這是不是也叫緣分呢?”


    韓雅之最為恥辱的事,便是做了妾室,還是跟了她不喜歡的禦鳳鬆,頓時臉色鐵青,指著青蓮道:“她是清白的嗎?沒了守宮砂就算了,讓嬤嬤檢查一下,究竟是不是的!”


    青蓮聞言,握緊了手腕的手指用力到了青白,眼睛瞪的幾乎要跳出了眼眶,整個人是極其受辱,幾乎崩潰地對著韓雅之喊道:“韓姨娘,你想要逼死奴婢就說,休要用那侮辱人的法子來,奴婢就是死,也不讓你陷害世子妃的!”說罷,竟然站起來,朝著桌角狠狠的撞了過去!


    雲卿見她如此,雖然知道是做戲,可心頭還是一跳,腳步一邁,便要攔過去,可到底是來不及了,卻見眨眼之間,一道白色的人影飛快的從門口飛了進來,一把將青蓮扯住,扔到了椅子上!


    眾人定睛望去,來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銀絲雲袍,腰間係著墨色的玉帶,白如潤玉的麵容上一雙狹長的眸子華麗奢靡,帶著天成的魅惑,似站在哪處,哪處便是繁花盛景。


    “今日是什麽好日子,都到我這裏來了!”


    慵懶的聲音帶著淩厲傳來,眾人才醒過來,丫鬟婆子立即行禮,韓雅之則是一臉詫異和呆怔,笑容也顯得有幾分凝滯,“世子,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禦鳳檀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狹眸中嗜血的光芒一閃而過,“我什麽時候回來又關你何事!”說罷,轉頭盯著青蓮道:“想死也不要死在這裏,不是白白如了有些人的意嗎?”


    青蓮滿臉通紅的倒在椅子上,聽到禦鳳檀說她,更是頭也不敢抬,隻低頭垂淚。


    韓雅之見禦鳳檀諷刺了自己一句,就再也不看她,方才初見那一瞬間的旖旎心思頓時垂了下來,又化作了更深的憤恨,“死,死了又有什麽用,要是真是清白的,那就讓嬤嬤來檢查檢查!”


    雲卿看到禦鳳檀還有一瞬間的驚訝,但望見他言笑之間,顯然是已經知道剛才的事,隻怕已經有人告訴了他,便將心思從他身上收了回來,望著韓雅之道:“韓姨娘,你先是說帕子是青蓮的,結果帕子青蓮說是不小心丟了,後你又說要看青蓮手中的守宮砂,也給你看了,連王妃身邊的得力助手陳媽媽也說了守宮砂還在,你卻依舊不死心,死攪蠻纏,硬要抓著青蓮不放,我不得不想,你是不是跟青蓮有仇,不將她毀了,你實在是不甘心!”


    韓雅之眸子裏更為寒酷,冷聲道:“婢妾與她能有什麽仇,我不過是要抓住那不知羞恥之人!”


    “好!”雲卿鳳眸裏異色一閃,聲音裏含著一絲難以聽到的怒意,陡然之間變得急促:“既然韓姨娘你如此義正言辭,我從未聽說過,查罪證,隻盯著一人搜查,就是到京兆府,到刑部,到陛下麵前,我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理啊!那麽今日王妃在這裏,既然要抓住那不知羞恥之人,我就請王妃做個主,將王府裏所有丫鬟全部集中起來,每一個人都驗守宮砂,每一個人讓嬤嬤檢驗,不查出那私通之人,就絕不罷休!如此,我必然是無話可說,心服口服!否則的話,就算是直上天聽,我也要弄個清楚明白!”


    這話說出來,雲卿明顯是帶著強硬之色了,她除了是瑾王世子妃外,她還是韻寧郡主,是明帝親封的一品郡主!


    她的下人,還容不得人如此欺負!


    禦鳳檀見雲卿如此模樣,知道她對身邊的人都是格外的護短,而這個時候的她,最需要的就是他的支持,他走到她的身邊,眸光在韓雅之臉上一掃,一股壓力四麵八方的逼了過來,她心頭一凜,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母妃,既然要尋證,那就請不要偏私,我的院子和其他人的院子沒有區別。”


    明明是聽起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感覺到,禦鳳檀很生氣,他平靜的俊容之下,壓著一股隨之爆發的怒意,甚至可以說,是殺意。


    瑾王妃眸光卻在青蓮的手臂上掠過,她當然不可能真的興師動眾,讓全府的人都來接受檢驗,這在高門之中,是一件極為恥辱的事情,傳出去必然引起巨大的風浪,甚至引起其他的慌亂。


    瑾王妃是個極要臉麵的人,她布下這個局,主要就是要針對雲卿,如今因為禦鳳檀的回來,以及雲卿的強硬姿態,這件事不能再糾纏下去,而且……


    她眸子裏帶著一絲莫測的光,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是之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說道:“這天底下緣分的事情自然是說不清楚的,韻寧郡主遠在揚州,也能得了陛下的喜歡,還嫁給了鳳檀,誰能說不巧呢?今日這事情,既然青蓮的守宮砂已經看到了,如今被燙傷了也就罷了,日後還是要小心為上,切莫讓人抓了把柄,輕了來說,是丫鬟不守規矩,是你教導不嚴,往重說,那就連鳳檀也要背上不好聽的名聲。”


    這話聽著和藹,卻是暗含警告,但是雲卿心裏卻是鬆了口氣,瑾王妃能說出這樣的話,代表今天這件事就結束了,她不必要再去惹不必要的麻煩,低眉順眼道:“母妃說的事,我以後會好好教導院子裏的丫鬟,定然讓她們提高警惕性,多多小心,莫要給人鑽了空子,惹來麻煩。”


    瑾王妃微微一笑,端莊的麵容始終是那般的公正,朝著韓雅之道:“以後你可多要和世子妃學習,她這樣護著丫鬟,身邊的人兒自然是忠心的的,今日這事,是你急促了。”


    韓雅之一聽這話,柳眉倒豎,美麗的麵容幾乎都有些猙獰了,卻被禦鳳檀那明明華麗無雙的細長眸子看著,生生像是全身浸在了冰水裏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僵硬的點了點頭。


    直到這時,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禦鳳檀絕對不是突然回來的,他本來在宮中去了,定然是收到了別人傳去的消息,害怕沈雲卿出事才急忙趕回來的。而相比之下,禦鳳檀從來都沒有緊張過她,更別說這樣的緊張了!


    那些幼時的美好,不過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在他心目中,她甚至比不過沈雲卿一根頭發絲,一點兒也比不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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