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川坊清河街道上人來人往,今天本該是趕集的日子,奈何這天上陰雲愈發濃鬱,任誰都看出有一場大雨要來,街上行人匆匆,買了需要的東西便往回趕了。


    才過正午,便有大風起,吹動了茶鋪遮掩的簾子。


    茶鋪裏唯有兩人一狐,閉目小憩的老人,是這茶鋪的老板,還有一位便是茶客,是位儒衣先生,紅狐趴在桌上,睡的深沉。


    半晌過去,半壺茶下肚,再品也喝不出什麽味了,茶湯也冷了,陳九搖頭開口說道:“老人家開這茶鋪,哪有不給添茶的道理,這半天都冷了。”


    老人眯著眼,聲音有些沙啞道:“小先生怕不是來喝茶的。”


    哪有人獨自坐著來這喝茶的,一坐便從早晨到了正午。


    “等熱鬧瞧。”陳九點頭說道。


    老人起身往杯中添了些熱水,坐下問道:“有什麽熱鬧可瞧的?不妨說給我這把老骨頭聽聽。”


    陳九看了他一眼,道出二字。


    “暴雨。”


    “那得到申時去了。”


    老人眨眼,忽然說道:“豈不是說小先生還得在我這坐上兩個時辰,花一個銅子喝一壺茶,我這是吃了大虧了。”


    “那就再加一個銅子。”


    陳九也覺得有道理,伸出手來,將自身法力融入銅錢之前,放在了桌上。


    老人眼眸之中閃過一絲亮光,將那枚‘銅錢’收入懷中,滿意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老人家不是說要早些關門嗎?”


    “不打緊,我等小先生喝完茶。”


    說罷,老人便起身回了長椅上,如之前一般閉目小憩,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陳九回頭看了一眼老人,心中有了猜測,但也說不太準,隻歎是這世上巧事太多,喝個茶都能碰上。


    老人是個凡人,但也不算是凡人,大抵便是如此,除此之外,他也猜不到還有什麽別的可能了。


    就是不知,是否與接下來的事有關聯,若是這般的話,那可就有意思了。


    回過頭來,卻見竹玉抱著長琴朝這邊走了過來。


    “先生。”竹玉坐了下來,將那長琴放在了桌上。


    陳九看了一眼那七弦琴,問道:“哪來的琴?”


    “跟一位姑娘換的?”竹玉老實答道。


    “換的?姑娘?”


    陳九盯了他一眼,竹玉這模樣倒是蠻俊俏的,進了青樓的保不齊惹那些個倌人眼紅,這長琴怕也不是換來的吧。


    “是這樣的……”


    竹玉解釋了一翻,他也是覺得長琴的聲音好聽,便動了念頭,而且他也確實是從婉月姑娘那換來的長琴,她也同意了。


    陳九啞然失笑,說道:“你這跟搶別人東西有何區別,還是搶的一位姑娘。”


    竹玉頓了一下,疑惑問道:“先生,難道…不對嗎?”


    他一隻妖怪,又怎能懂這世間的人情世故,既然那姑娘點頭了,難道不就是同意了嗎,而且他也留下了三片靈葉,想來是足夠換這琴了。


    “你啊……”陳九抬手指了指他,無奈歎到:“算了。”


    估計,說了竹玉也難以明白,不經塵世又怎能懂這些東西。


    “你喜歡琴?”陳九問道。


    竹玉點頭答應一聲,他覺得好聽,才動的念頭。


    “就當你是換來的。”陳九頓了一下,又問道:“可你會彈嗎?”


    “琴…還要學嗎?”竹玉有些傻眼道。


    “不然呢?”


    陳九微微搖頭,覺得有些頭疼,好歹也喊了他一聲先生,結果竟是鬧了這麽個事。


    “那……”竹玉看著眼下的長琴,又看了一眼先生。


    陳九攤手道:“我可不會這個。”


    他可從未有過涉獵,前世倒是有過興趣,後來試了試,覺得太苦了,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也隻是懂些音韻,但若是要他彈的話,那可是一竅不通。


    竹玉略微有些驚訝,他以為先生是無所不能的,如今竟也有難倒先生的事情。


    這下倒好,換了長琴,可他卻不會彈,無異於是換了個擺設。


    竹玉看向了那遠處的青樓,心中忽的有了想法,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不然…再去一趟。


    陳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也沒去管,便說道:“一會有熱鬧瞧,就別亂走了。”


    竹玉聞言點頭,老實坐了下來。


    他將趴在桌上的狐九攬入了懷中,與先生一般望著那街道上,許是從前從未見過這麽多人,如今一瞧,也覺得新奇,口中輕聲念叨道:“好多人啊……”


    陳九忽的又開口說道:“還有一事。”


    竹玉看向先生。


    “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


    竹玉眨眼問道:“哪種地方?”


    “……”陳九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心中微歎一聲,忽然間又覺得竹玉不說話也挺好。


    竹玉不解的望著先生,卻不聽先生解釋,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先生說的‘那種地方’是什麽地方?是他剛剛去的明月樓嗎?


    不是挺好的嗎。


    他也不懂,但先生總歸是有先生的道理的。


    正午過後,天上的陰雲愈發濃鬱了起來,像是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河畔邊上的風聲不曾間斷,且是越來越大。


    街上的人都散了去,也沒了之前的熱鬧,街上的小販也收拾了東西準備收攤了,大雨將至也沒法做生意了。


    茶又冷了,但這一次陳九卻也沒叫老人添茶。


    竹玉抱著熟睡的狐九,皺眉打量那陰雲,說道:“先生,這陰雲,好像不太對勁。”


    他為竹林時喜歡聽雨的聲音,也知曉雨來時是何感覺,當那如今這天上陰雲,卻是有些不對勁了,像是一點點在累計,要是某一刻爆發一般。


    陳九答道:“陰雲本是因運而生,便是熱鬧所在。”


    竹玉撫摸著狐九的毛發,仍舊不解,便接著看了下去。


    眨眼見到了末時,天色徹底陰沉下來,似有烏雲摧城之勢,抬頭望去,那陰雲如同天塌了一般,伸手便可觸碰的到。


    雨還未起,但那清河的水位卻是短短的數刻鍾內上漲。


    茶攤裏眯著眼小憩的老人睜開雙眸,看向喝茶的先生說道:“就要申時了。”


    “就要下暴雨了,老人家還不收攤?”陳九問道。


    竹玉回頭看了一眼這老人,也未曾看出有什麽不同,收回了目光,接著望向街上。


    “有小先生在,這場暴雨又算得了什麽。”老人說道。


    陳九搖頭說道:“老人家太看的起在下了。”


    “我看未必。”


    老人目光望向那河畔,水位已然超若了前些年落下的度量,說道:“若是清河再漲,怕是會起洪災,會死很多人呐。”


    “這是必然。”


    “小先生就一點不著急?”


    “老人家不也一樣嗎。”


    二者相識一笑,未有再多言語。


    “咳咳咳……”


    傴僂著腰的老人咳嗽了一聲,像是身體不太好一般,一咳起來就沒完沒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陳九倒了杯茶水,遞給老人,雖是冷茶,但也止住了咳嗽的勁兒。


    老人深吸了一口氣,端著那冷茶杯,略帶歉意的說道:“招待不周,小先生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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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礙的。”陳九看了他一眼,問道:“老人家身體不好?”


    “老毛病了。”


    “陳某懂些醫術,不妨讓我瞧瞧。”


    “哦?”老人笑了一聲,覺得有趣,說道:“小先生明明是個教書先生的模樣,竟還懂醫術,那小先生便試試吧。”


    陳九伸手放在了老人的手腕上。


    當年乾雲留下的醫書他可都還沒忘呢,隻是修行之後很少再能用上了,故而也很少有機會施展。


    把脈之間,陳九眉頭微皺起來。


    老人看著這位先生,笑道:“可是診出什麽來?我這病,確實不是尋常大夫能看明白的,瞧不出也是正常。”


    片刻後,陳九鬆開手,說道:“寒毒入體,不難治。”


    “嗬嗬……”老人搖頭,輕歎道:“小先生說笑了。”


    他是不信的,這寒毒豈是一般寒毒。


    陳九抬手說道:“三尾風葉兩錢、青嬰花、血蟒騰各一錢……”


    這些藥材,若是哪個藥房大夫聽了去隻覺得是胡咧咧,光是藥材名,就從未聽過。


    但老人卻是愣了一下,睜大了眼眸看向這小先生。


    卻聽陳九隻說了一般,便沒再說下去,老人追問道:“還有呢?”


    寒毒困擾多年,他也找了不知多少法子,自然也懂些藥理,這藥方絕對不錯,但卻還少了些東西,眼前之人絕對知曉,隻是還未說完。


    陳九微微一笑,指著茶壺說道:“茶冷了。”


    老人起身,端著茶壺走進鋪裏重新添上熱茶,端回了桌上,坐了下來,為眼前的小先生斟茶。


    他開口問道:“可否告知我後麵的方子。”


    “可以。”陳九舉起杯來,抿了口茶水,說道:“但老人家得先告訴陳某,你是從何處來的。”


    老人歎息一聲,搖頭說道:“小先生不是凡人,何必難為我這把老骨頭呢。”


    陳九扭頭看向了老人,忽的開口。


    “你是劍仙吧?”


    老人手臂一顫,沉默不語。


    世上有種特殊的修士,以凡人之身修一柄本命仙劍,壽元與凡人相比相差不遠,但戰力卻是這世間頂尖的存在。


    世人稱之為——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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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都是3k章節,往後可能4k、5k、總之沒2k了,摸魚從今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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