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岐道也不知道少年發的哪門子瘋,便跟上去瞧了瞧。


    少年走到那儒衣先生身後,喚道:“這位先生。”


    陳九回過頭來,看向了這乞丐少年,問道:“有事?”


    “您會刀嗎?”少年問道。


    陳九搖頭,不解這少年的來意。


    “請先生喝酒。”


    少年聞言心中微歎,說道:“小二,這桌酒錢,小爺給了。”


    陳九更是不解這少年的作為了,也不相識,便要請他喝酒,聽的他也有些糊塗。


    少年也沒不好意思,便坐了下來,說道:“小子本是想拜師,可先生你不會刀,也沒得拜了,冒昧打擾,就請先生喝酒了。”


    “客氣了。”陳九說道,看向他問道:“江湖人?”


    少年便是這性子,他寧願不學,都不想棄了手中的刀。


    “半個。”少年答道。


    “怎是半個?”


    狐九也是疑惑,抬起頭看向了少年,看著落魄,跟街邊乞丐沒什麽兩樣。


    “將入江湖,未見江湖,就是半個。”


    “原來如此。”陳九微微點頭,問道:“不過為何你上來就要拜我為師?”


    “先生從鬼峽過來,我瞧見了,本就是追著你而來的,怎知先生不會刀。”


    少年倒了杯酒,仰頭灌下,辣的他齜牙咧嘴,想來是很少喝酒,接著又聽他開口說道:“也是江湖人?”


    “不是。”陳九搖頭否認道。


    “這般武藝,不是江湖人?”


    “陳某並無武藝傍身。”


    少年瞧了他一眼,他反正是不信的,沒有武藝又如何能踏竹行江,又如何能過得了那九死一生的鬼峽。


    陳九看了一眼這少年的麵相,心中有些考量,不得不說,這少年確實是個練武奇才,隻是可惜,早夭之命,活不過二十歲。


    少年感受到先生的目光,開口問道:“先生會看麵相?”


    陳九倒是覺得有些驚訝,問道:“你怎知我剛才是在看你麵相?”


    少年抬起手指了指那邊桌前坐著的黃岐道,說道:“那神棍跟我一同來的,也給我看過麵相,說我是早夭之命,活不過二十歲,小子剛才覺得先生眼神不對,猜上一猜罷了,誰知真是如此。”


    黃岐道見那先生瞧過來,點頭示意。


    陳九回過頭來,看向少年說道:“他沒說錯,你確實是早夭之命,活不過二十歲也不假。”


    他倒是覺得這少年觀察入微,竟能發現他看了麵相。


    “真的?”少年睜大了眸子,信了個大概。


    陳九點頭。


    少年謔了一聲,接著就灌了一口酒,像是滿不在乎的模樣。


    “你不擔心?”陳九問道。


    “有什麽可擔心的,不是說時也命也嗎,早晚都得死,少活幾年也沒什麽。”少年看的很開。


    陳九覺得有趣,便問道:“你叫什麽?”


    少年放下酒杯,答道:“小子蕭無雙。”


    陳九聞言細細打量了這‘乞丐’少年一眼,說道:“大乾蕭姓可不多。”


    蕭無雙麵色平靜,說道:“是先生想的那樣。”


    果然嗎,陳九心中暗歎一聲,蕭姓乃是皇姓,少年好好的公子哥不當,非要活的跟個乞丐似的。


    蕭無雙似乎不願再聊下去,起身說道:“既然先生不會刀,那小子也不多打擾了。”


    “陳某也不白喝你的酒,便送你一句話吧。”


    陳九抬起頭來,看向他道了一句——“其實劍也不錯。”


    蕭無雙頓了一下,隻是說道:“小子這雙手隻能拿刀,不過還是多謝先生。”


    陳九點頭,不再勸說什麽,人各有命。


    其實學刀學劍在某一方麵也差不了多少,少年終歸是性子太過隨性,若是一心學刀,恐是難以束縛。


    蕭無雙回到了自己那桌,坐下後便開始喝悶酒。


    黃岐道瞧了他一眼,問道:“怎了?”


    “那位先生不會刀,學不了。”


    黃岐道笑了笑,說道:“他當然不會刀。”


    道人好像話裏有話,但少年聽了卻也沒在意。


    蕭無雙砸了咂嘴,說道:“不過他也說我是早夭之命,活不過二十,還真讓你說準了。”


    “你不信貧道?”


    “你不是神棍嗎。”


    “去你的。”


    吃完了燒雞,那一壺酒也見了底,少年喚來小二結了賬,接著便跟道人離開了此地。


    客棧裏喝酒的陳九望著那二人離去的身影。


    乞丐少年不簡單,黃袍道人也不簡單,一個是皇室子弟,一個則是司天監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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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九搖頭笑道:“這兩人到底是怎麽湊一路的。”


    著實有趣,也不知往後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狐九抬起頭來,輕聲說道:“先生先生,沒花生米了。”


    那一盤花生米都被它給吃完了。


    陳九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敲了敲,說道:“能不能有點出息。”


    “唔。”狐九抱著腦袋,它其實是想說自己沒吃飽。


    陳九抱起它,起身走出了客棧。


    “先生,我們去哪?”


    “城隍廟。”


    ……


    城隍廟宇內香客眾多,也得益於習城隍兢兢業業護著五川坊,故而香火也來不少,堆積如山也並不是假話。


    習樂成這些日來都在琢磨那凝練香火金身的事情,又翻閱了一些佛道古籍,倒是摸索出了個大概。


    香火金身可行,也就是找到了再進一步的方向。


    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仍有許多細節未能完善,修行法門豈是隨意就能更改的,還是得慎重。


    “稟城隍大人,陳仙長來見。”陰差前來通告。


    習城隍聞言起身道:“快請。”


    陳九隨著陰差的指引來到了城隍廟後殿,此處不進外人,應是陰司辦案的地方。


    “小神見過陳仙長。”習城隍拱手道。


    “不必客氣,習城隍可是近些日來可有琢磨出些什麽來?”


    “還是得多謝仙長,香火金身確實可行,但還需完善。”


    “如此便好。”陳九點頭,接著道出了來意,說道:“此次前來倒不是因為香火金身的事情。”


    “城隍可知道《妖異錄》?”


    習城隍聞言眉頭一皺,思索了起來,接著拱手問道:“仙長說的可是《玄妖異錄》?”


    “城隍知曉此物?”


    “知道。”習城隍解釋道:“小神上任城隍已有六百餘年,也曾見過不少妖物,也除過不少,在此期間,曾得過兩頁天祿紙,詢問那妖物亡魂,才知此物可助妖物修行,其餘的小神就不知道了。”


    “可否讓陳某瞧瞧?”


    “先生稍等會,小神得找找才是。”


    說罷習城隍身影消失,數刻之後才回來,手中則是拿著兩頁紙張,遞給了仙長。


    陳九法眼即開,看向了那紙張之上。


    《玄妖異錄·柒》


    《玄妖異錄·貳拾陸》


    其上的妖物分別是一隻兔妖,還有一匹狼妖。


    “城隍當初是從兔妖與狼妖手中得到的此物?”


    習城隍點頭道:“正是。”


    陳九微微點頭,果然如此,觀想圖也隻有種族相近的妖物可以修行。


    “此物陳某便拿走了。”


    陳九將那兩頁紙張收入了袖中,接著說道:“作為補償,便告知城隍一句,凝聚香火金身側重於香火願力的運用,此前城隍多是以香火功德斬殺邪祟,但也不過是借力罷了,但在凝聚金身之中,則是要將香火功德化為己用。”


    “化為己用……”習城隍沉思了起來,回過神來道:“多謝先生提點。”


    “如此,陳某便告辭了。”


    習城隍想要挽留,陳九以有事在身為由匆匆離去。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陳九自然也不會再多留,說起來,他對這兩張玄妖異錄裏的妖怪也極為好奇。


    出了五川坊,陳九來到了一處山林之中。


    也是為了避免雷劫引來亂象,他當然也希望沒有雷劫,但天道如今這般小氣,誰又說的準呢。


    陳九拿出袖中的兩頁紙張瞧了瞧。


    兔妖倒是與尋常兔類相差無異,不過狼妖卻是有些眼熟。


    “莫非是犭也狼?”陳九皺眉道。


    《山海經·中山經》又東四百裏,曰蛇山,其上多黃金,其下多堊,其木多栒,多橡章,其草多嘉榮、少辛。有獸焉,其狀如狐,而白尾長耳,名犭也狼,見則國內有兵。


    卻也還說不準,不過若是此妖還活著的話,說不定能知道些許。


    陳九回過神來,對肩頭的狐九說道:“你一會躲遠點。”


    “是又要打雷了嗎?”狐九問道。


    “可能會吧。”


    “那先生小心。”


    狐九從先生的肩頭躍下,躲在了遠處的樹後,它望著先生,心道,不愧是先生,走到哪雷就打到那。


    陳九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了天上,正是萬裏無雲。


    希望這次天道能大氣一點吧。


    玄黃法力祭出,兩頁紙張懸在眼前,隻見那儒衣先抬頭望天,敕令即出。


    有前幾次的經驗,如今陳九也輕車熟路。


    當那敕令念至一半的時候,天上已然有了動靜,陰雲升起,雷劫醞釀,隻待那‘敕’字出口,雷劫即刻便會落下。


    陳九瞧了一眼天上雷雲,不由得心中微歎,果然還是這般小氣。


    但也不至於就怕了,雷劫他也斬了有幾次了。


    “敕!”


    敕令落下。


    “轟隆。”


    雷聲轟鳴,直奔陳九而去。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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