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前的樹上側躺著的蕭無雙口中叼著雜草,目光望著那前方的小道。


    他翹著腿,壓的樹枝都有些搖晃。


    直至那路口處出現一道手持拂塵的人影,再一看去,那道人竟衣衫破爛,這般看來,也像是少年一樣,像是乞丐。


    蕭無雙從樹上躍下,看向道人,略帶驚訝地說道:“你這是被人揍了?”


    黃岐道麵色平靜的搖頭,眼眸中卻是藏不住的喜色。


    “嗯?”蕭無雙圍繞著道人打量了一圈,皺眉說道:“被打傻了?”


    黃岐道一拂塵抽在了少年身上,說道:“貧道好的很。”


    蕭無雙謔了一聲,接著說道:“我說道長,你輕功這麽厲害,武功也不差吧,幾品?”


    “我說九品你信嗎。”黃岐道撇了他一眼道。


    蕭無雙吐掉了嘴裏的雜草,說道:“但凡你說七品八品我都信,九品你這不是騙娃娃嗎。”


    江湖這數百年裏,都沒出過一個九品武者,八品已然是如今至強的存在,多少人窮極一生都沒法邁入九品。


    “不信就算了。”黃岐道笑道。


    他修武學更多的是修身養性,如今已知自身仙緣將至,登九品武學之境,也沒這麽在乎了。


    “神棍。”蕭無雙聳肩說道。


    “隨你罵吧,貧道此行得償所願,也該離去了。”


    “喂喂喂,這就要丟下小子,道長你也太沒義氣了吧。”


    黃岐道其實也蠻喜歡這個乞丐少年的,對他的胃口,司天監可不是個閑活,他離開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總不可能再搪塞過去。


    他看向蕭無雙說道:“蕭小子,你雖是早夭之命,但武學根骨不差,說是練武奇才也不為過,往後必定有一翻作為,不過你又自由隨性,難免會惹出亂子,有些時,有些事,做了就沒得後悔了。”


    “切記,要三思而後行。”


    蕭無雙張了張口,咂嘴道:“真要走了?”


    黃岐道會這也隻是為了道別一聲,如今該說的也說完了,便也沒打算再留了。


    “山水有相逢,貧道去也。”


    “小友,有緣再見吧。”


    黃岐道大笑一聲,是那般瀟灑決然,瞧那背影,卻又不像是道長,反而是有了幾分神仙中人的模樣。


    化作一陣風,拂過那廟前小道。


    落葉飛舞,道人也消失在了這漫天落葉之中。


    蕭無雙站在破廟之前,依舊還是衣衫破爛,與當初一般模樣,唯有半分變化。


    而道人走時,卻是衣衫破爛,仿佛變了不少。


    “道長該是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吧。”


    蕭無雙歎了口氣,看著那漫天落葉,呢喃道:“可小子我,卻還沒有啊。”


    直到此時,他也信了道人的話,九品武者,半步登仙。


    .


    .


    .


    莫名而起的驚雷可是嚇著了五川坊的百姓,天色陰沉的以為是又要暴雨,誰知竟是有雷無雨,著實古怪得打緊。


    前些日有龍斬劍仙,真龍現身之景,到如今又有古怪驚雷,五川坊的縣爺也坐不住了,連夜請了人在坊間做了法事,驅邪避災,保坊間平安,民間迷信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因此陳九也看了場熱鬧,那些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道士做法事還是有模有樣的,隻不過險些將桃木劍劈向一旁站著的日巡遊,給看熱鬧的陰差們都看傻眼了,開著玩笑說要去勾那道士的魂,但也不過是玩笑話罷了。


    過了一段時間後,坊間又回歸了常態,百姓多是既來之則安之,許多事也隻是當個熱鬧,記不了多久。


    陳九則是在客棧裏琢磨著《香火功德真經》,要麽就是喝喝酒,吃吃花生米,一來二去,那兜裏的銀子也終於是空了。


    先生這次是真的窮了,連客棧房錢都給不起了。


    於是乎,陳九便被趕了出去。


    真沒想到,他陳某也會有今天,隻歎人心不古啊,有銀子的終究是大爺。


    “先生,晚上我們住哪?”狐九摸著肚子問道,它有些餓了。


    “住哪又有何區別,何必拘泥於小節呢。”


    狐九聞言輕聲嘀咕說道:“沒銀子就沒銀子,還……”


    “哎呦。”


    狐九抱著腦袋,它又被敲了。


    先生真是越來越無恥了。


    一路往前,直至街道屋舍消失在了眼前,又走了片刻,鄉道田野穿在了眼前,已然到了五川坊的邊緣,而在那小道一旁,則是有殘損的破廟。


    陳九抬眼前去,心道破廟是個落腳的好地方。


    邁步走進破廟之中,廟中盡是蛛網灰塵,一旁地上還有堆積的茅草,其上躺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


    乞丐少年睜開雙眸,見了來著,不由得有些驚訝:“陳先生?”


    陳九走上前去,問道:“你怎麽會在此地?”


    “咳咳咳。”蕭無雙麵色慘白,顯得有些憔悴,咳嗽兩聲,說道:“著涼了,就沒急著趕路。”


    “你一個習武之人,也會著涼?”


    蕭無雙無奈說道:“小子也想不通呢。”


    或許是因為之前落水的原因,又在這破廟裏受了寒風,故而才著涼的,若非如此,他也早該離開五川了,這些日也是為了養病,才沒著急著走。


    誰知,這風寒是越來越嚴重了,他打算著明日就去看看大夫,不然還真不太好熬過去。


    “陳先生怎麽來這了?”蕭無雙問道。


    陳九答道:“找個地方落腳。”


    “沒銀子了?”


    “……”陳九看向少年,心道他怎麽就這麽實誠呢。


    狐九從先生的肩頭躍下,在破廟裏觀望了起來,跳到了那燭台之上,左右望望,抬起頭,卻是看見了廟裏的神像。


    神像乃是土地正神,衣著樸素,頂著一頭白發,麵色慈和。


    陳九順著紅狐的目光看去,與那土地正神對視,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接著又看向了地上憔悴的蕭無雙,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他就說,一介習武之人,怎會這麽容易著涼。


    “這兒是處土地廟,咳咳……”蕭無雙喘了口氣,直起身來說道:“沒人來祭拜,該是荒了挺久了。”


    “陳某知曉。”


    陳九收回目光,走上前道:“陳某懂些醫術,不如便讓我給你把把脈,如何?”


    “那便多謝陳先生了。”蕭無雙伸出了手來。


    陳九將手搭在了他的手腕處,渡了一道法力進去,片刻後法力回到指尖,他也收起了手。


    “風寒邪氣入體,不用擔心。”陳九說道。


    蕭無雙鬆了口氣,說道:“沒什麽毛病就好,陳先生說我是早夭之命,小子我還以為是得了什麽絕症。”


    “倒不至於。”


    陳九坐了下來,其實他也沒說實話。


    蕭無雙身為三品武者,又怎麽會受小小的風寒,也並非是風寒入體,而是被邪祟吸了陽氣,故而才會這般憔悴。


    少年陽氣昌盛,邪祟吸食人之精氣,可助益修行,也隻能說蕭無雙命不好,碰上了這邪祟。


    陳九未再提起,問道:“你說你是學刀的,為何不見刀在身?”


    蕭無雙解釋道:“掉進陳江裏了。”


    “說出來怕先生不信,小子我也是倒黴被大水衝進了江裏,不過卻是在江裏瞧見了真龍!”


    “哦?”陳九笑問道:“真龍什麽模樣的?”


    “沒太看清,但肯定是龍,小子猜啊,是真龍救了小子,不然說不定淹死了都。”


    ‘難怪。’


    陳九心中暗了一聲,他說青蛟入了陳江後怎麽多了半分天地氣運,原來是因少年而得。


    青蛟估計也是感念的少年恩情,才救他上岸的。


    蕭無雙雖是早夭之命,但福運卻一點不淺。


    “得見真龍,福運不淺。”陳九說道。


    “先生這話小子愛聽。”蕭無雙笑著說道。


    陳九又問道:“那位道長呢?沒有同你一起了?”


    “他啊,估計是有事吧,先走了。”蕭無雙枕著手臂,又問道:“話說,先生真的不會刀?”


    “不會。”陳九答道。


    “那先生會些什麽?不瞞先生,小子從沒拜過師,一手刀法也是自個摸索出來的,不成個模樣,所以想拜個師父。”


    陳九想了想,說道:“喝茶,喝酒陳某倒是在行。”


    蕭無雙無奈歎道:“先生若是不願,那小子也不再提了。”


    一竹行江,他是見識了的,這樣的人又怎會什麽都不懂,大抵是不願意教他吧。


    “其實對你而言,其實學劍不錯。”


    “還是不了。”


    蕭無雙也很是不解,為何總是有人讓他學劍,劍有什麽好的,規規矩矩,他是個喜歡規矩框款的人,自小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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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揉了揉眉心,頭腦有些昏沉,於是便說道:“小子有些頭疼,先睡會,先生隨意就是。”


    “睡就是了。”陳九點頭道。


    片刻過後,少年氣息平靜,沉沉的睡去。


    陳九站起身來,邁步走向了那破廟正中的土地正神像,抬起頭來,雙目與那正神像對視。


    狐九邁步走到了先的腳邊,一同看去,也不懂先生在看些什麽。


    對視良久,土地正神像沒有半點動靜。


    隻聽陳九冷哼一聲,開口說道:“鳩占鵲巢,取而代之,你好大的膽子!”


    刹那之間。


    土地像顫動,一陣陰風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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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課有點多,另外兩章要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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