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魚下肚,狐九挺著大肚子癱在了先生的懷中。


    它伸出爪子拍了拍肚子。


    “嗚嚶……”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總是如此,貪嘴,還懶。


    陳九見了也沒多在意,施了個小法術除去了它嘴角的油漬,免得弄髒了衣服。


    這一頓飯吃的簡單。


    倒也不是大魚大肉,其中素菜偏多,也和陳九的胃口。


    末了還上了一碗米湯,許久不曾嚐過,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與主人家相熟的賓客吃完飯後總是留下來攀談兩句,其餘的人則是打聲招呼便會離去。


    排場不大,也不過是吃頓飯,順帶的說說曾經,這才是最為淳樸的宴席,十二碗一湯,末了米湯簌口,便是如此。


    言府的賓客逐漸散去,陳九也不認識這些人,離開了前院去了南園。


    桔子如翠珠一般掛在樹上,日暮的風吹進了園子裏,極為涼爽。


    守著南園的小廝似乎是去用膳了,也沒見人,陳九便坐下靠在了橘樹下,打算歇息片刻。


    狐九吃得太飽,也走不動路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先生身旁,時不時拍拍肚子,時不時晃晃尾巴。


    “先生。”狐九拍著肚子說道:“這樣的宴席,建議多來幾次。”


    “下次不帶你。”陳九說道。


    狐九連忙說道:“不準!俗話說的好,獨落落不如眾落落,先生不能這樣。”


    陳九伸出敲了敲它的腦袋:“是獨樂了不如眾樂樂,不是落,又是蕭小子教你的?”


    “是嗎?”


    狐九摸了摸額頭,撇嘴道:“果然,蕭傻子的話信不得。”


    “那是你笨。”陳九說道。


    “狐九才不笨呢!”


    “是是是。”


    狐九白了先生一眼,幽怨道:“好敷衍……”


    陳九笑了一聲,逗逗小狐狸,心情也愉悅了許多。


    眨眼之間便至日暮。


    言先生送完了離去的賓客們,總算是有空喝了杯茶水醒了醒神。


    管家看向老爺,說道:“老爺,賓客們大多都走了,幾位大人也安排在府上住下了。”


    言先生舒了一口氣,抬了抬袖子說道:“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他回過神來,朝管家問道:“九先生走了嗎?”


    “沒呢。”


    管家說道:“聽小廝說吃完飯後九先生便獨自去了南園,此刻正在院子裏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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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心中一怔,皺眉道:“怎麽去了南園……”


    “讓下人照顧好夫人。”


    “是,老爺。”


    言文山麵色一沉,邁開步子朝著言府後院走去。


    他的步伐極快,心中有些焦急。


    這位九先生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本事,言文山如今也有些看不透,說到底還是有些擔心。


    他走進了南園裏,瞧見了那橘樹下小憩的儒衣先生,一旁還四仰八叉的躺著一隻紅狐。


    陳九聽到動靜,睜開了雙眸。


    言文山微微一笑,說道:“九先生怎麽跑這兒來歇息了?”


    “這裏涼快。”陳九答了一聲,說道:“言老這是已經忙完了?”


    言文上點頭道:“嗯,賓客們都已離去,總算是閑下來了。”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陳九身後的橘樹,說道:“九先生不是還有事與老夫說嗎,不如就先移步老夫的書房,九先生你看如何?”


    “就在這說吧。”陳九擺手道。


    狐九抬起頭看了一眼言文山,也沒在意,接著躺著。


    它打算什麽時候肚子不撐了再爬起來。


    現在它隻想躺著。


    言文山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便上前坐了下來。


    他心中也稍微明白了些許。


    若是不出意外,這位九先生該是知道些什麽,或許是真有本事。


    言文山靜下心來,率先開口道:“九先生想問什麽?”


    “言老不是心知肚明嗎。”陳九笑著說道。


    “果然呐……”


    言文山無奈一笑,嘀咕道:“老夫還想九先生隻是懂些觀相知術,如今看來卻老夫小瞧了先生。”


    陳九解釋道:“文氣封妖是能阻隔妖力不假,但若是有心觀之,亦會暴露無遺。”


    “縱使秦公腹有文氣數十鬥,卻也瞞不過先生,老夫還是頭一次見到真正的仙人。”言文山撫胡一笑,倒也沒有驚慌。


    “談不上仙人。”


    陳九接著問道:“言先生並非迂腐之輩,又是大儒,這世間道理能窺七分,可那人妖相戀生子本就是違背天理的事,言先生何故如此?”


    言文山說道:“九先生也覺得,人與妖不可相戀?”


    陳九看向他,說道:“言先生得福運沾身,有城隍、秦公相助,納以文氣阻隔妖力,才使得你未受妖力侵蝕,不然你也活不到如今。”


    “天順府城隍念在你們情深意重,才未下殺手,並同意了生下孩子,那孩子受妖魂影響,命途多舛,十三歲時魂魄破碎,身化為了怪,陰差隻能斬殺,這也是情有可原。”


    陳九卻是忽的正色道:“可言先生也要知道,這世上的包容也是有限度的。”


    言文山嘴唇微張,三言兩語,便讓他說不出話來。


    半晌不曾開口。


    這位年僅古稀的老者麵色有些呆滯,口中嘀咕到:“是我做錯了嗎……”


    陳九並沒有接著他的話,反而是說道:“這個孩子若是出生,命運也將與你那夭折的長子相同,被妖魂吞去七魄,身化為怪,陰差又得廢一翻功夫,若是出了意外,說不定還會有人因此身死。”


    “言先生這樣做是否有些太過自私了?”陳九問道。


    言文山沉默著,答不上來。


    陳九接著說道:“再者說,言先生明知故犯,對得起城隍,對得起秦公嗎?”


    再此一問,言文山便再難說出話來。


    這一字一句紮在他的心頭,就如鍾聲在他的耳畔炸響一般,如同雷鳴,是那樣刺耳。


    陳九也不接著問下去,他也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世人的寬容也是有限度的……


    當你接受了那份包容的時候,也得接受那些不一樣的聲音。


    言先生抬起頭,他的嘴唇微動,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抬起的頭卻是又低了下來。


    隻聽那老者口中呢喃道:“該死的…應是言某才對……”


    話音一落。


    橘樹下的老者低著頭,像是蒼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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