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


    蕭華已然褪去了那一身龍袍,穿著一身素裝,眼眸間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見過陛下。”


    陳九拱手行禮,邁步上前,看向了那坐在案桌前的天子。


    蕭華伸出手來,說道:“先生請坐。”


    陳九也不客氣,坐了下來,於他而言,大乾不過一地,也無任何家國之心,也無需行跪拜之禮。


    相對而言,更無卑賤之分。


    蕭華放下了手中的筆,說道:“有人告訴朕說,大乾之阻礙,先生另有解法,故而朕便差胡公公與監正一同去請先生,朕還怕先生不來。”


    “先生能來,朕也安心不少。”


    陳九卻是說道:“是個算命先生讓陛下來找我的吧。”


    蕭華點頭道:“正是。”


    陳九搖頭說道:“算命先生的話可信不得。”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糕點小狐狸。


    這小家夥還真能睡。


    這半天都沒能醒來。


    蕭華說道:“陳先生莫非無意助朕?”


    陳九說道:“陳某本是不想插手此事,可有人硬要將這事推回來,不然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裏。”


    蕭華起身上前,有些焦急地問道:“對於長武,可有雙全之法!?還請陳先生解惑。”


    陳九搖頭否認道:“世間哪有什麽雙全之法,陛下本就是人間帝皇,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蕭華砸了咂嘴,也認同了陳九的話:“先生說的不錯……”


    他坐上了皇位,看似坐上了所有人都想坐的位置,可實際上,卻沒人懂得那背後的艱辛與苦難。


    做皇帝難,做一位好皇帝,更是難上加難。


    陳九問道:“陛下覺得,山河社稷如何能安?”


    蕭華愣了一下,雖有不解,但亦是答了出來:“當以力鎮國,以念安民,以行而造福天下。”


    陳九說道:“陛下所述無錯,但這卻是為君為官之本職,並非是一個道理。”


    “陳先生可有高見?”蕭華拱手問道。


    陳九這般說道:“不算高見,陳某早年喜好讀書,曾讀《下略》,書中曰:‘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則據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憂者,則享天下之樂。能救天下之禍者,則獲天下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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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國當以天下人為本,陛下的出發點錯了。”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蕭華口中念叨著此言,一時間竟是愣了神。


    他回過神來時,看向眼前的陳九,深吸了一口氣,低頭道:“受教了。”


    陳九說道:“再者,就拿這次北漠與長武之事來說,陛下覺得身為君王該有何作為?”


    蕭華沉思了片刻,張口卻是猶豫不決,幾次開口幾次停頓。


    他歎了口氣,終是道:“朕,並無兩全之策……”


    北漠是個心坎,不得不除。


    但長武何嚐又不是,以大乾的國力,或許還能跟長武打一打,但是若是有北漠在前,卻是萬萬不能。


    大乾國力,還沒有到那般可以兩邊開戰的地步。


    陳九說道:“陳某問的並非是策略,而是君王該如何做,陛下理解錯了題意。”


    蕭華思索了一下,答道:“護國當以雄兵鐵騎,安民當以策論文書。”


    “不錯,可還有其他的?”


    蕭華陷入沉思,片刻後低頭問道:“還請陳先生指點。”


    “指點談不上。”


    陳九擺了擺手,說道:“陳某尋常時愛看些書,誌怪書籍為首,其此便是史書,書頁在前,揮手一翻,便是多少王朝更替,舊去新來,這是別的書中不曾有的東西。”


    蕭華口中說道:“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陳九接著說道:“史書中所述的朝代中,有一國號‘明’,乃是陳某書中所見最有骨氣的一段。”


    “明……”蕭華挑了挑眉,卻是沒有半點記憶,便問道:“不知,先生說的是哪段曆史?”


    陳九沒有解釋,隻是說道:“他是真實存在的,陛下且聽我說下去便是。”


    “大明曾有受邊關部落侵擾,縷縷不休,真龍之子親至邊關,鎮守疆域,更有天子幾次禦駕親征,不平邊關,誓不罷休。”


    “某年忽起天災,天下義軍不斷,兵臨城下之際,義軍之首,要那時天子封他為王,並賜金銀,但那時候的天子卻不同意,自認為愧對列祖列宗,故而殺光妻女,免受城破侮辱,留下遺言‘賊分割朕屍,勿傷百姓一人’,隨後自縊而去。”


    “就算到了國家落寞之際,大明也從不拿女人來做文章,那時候的百姓官員皆有一種和親便是辱國的意思,寧可戰,絕不和親!”


    “那是陳某在書中見過最為悲愴的王朝,但卻是最有骨氣的王朝。”


    “不納貢,不稱臣,不和親!”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雖逞一時之氣,但卻給後人留下了國之氣節,剛烈之明,無人可忘!”


    禦書房中沉默了下來。


    那似垂暮老者的當朝天子呼吸急促,滿腔熱血衝上心頭,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年輕之際,他提劍沙場,禦駕親征。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如此風骨,如此氣節,何愁大乾不興。


    “朕……”


    蕭華看向了那禦書房中擺著的那柄天子之劍,內心忽地湧出衝動。


    陳九卻是按下了他,說道:“陛下就不必了。”


    蕭華說道:“先生莫非是覺得朕骨中無氣?”


    陳九搖頭道:“非也,鎮北府公子無雙,乃在世真武,北方將平於他手,陛下的之女命途多舛,雖為女子之身,卻有斬龍之命,可平長武,斬龍於殿。”


    “陛下年歲至此,身體早已大不如前,就算衝動,也需顧前,這些事,還是交給小輩去做吧。”


    “斬龍之命?”蕭華心中驚駭,追問道:“先生所言當真!?梔兒當真有斬龍之資?”


    “陳某從不說假話。”


    陳九點頭道:“就看陛下如何抉擇了,若想平長武,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少說也得數年之久,戰事若起便有苦難,且不說長武,如今又有北漠在前。”


    “小輩雖有安國之能,但若是兩方同時開戰……”


    “大乾恐有亡國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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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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