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客棧打烊了。


    卻沒有關門。


    酒客們坐在那客棧內,皆是想著方才掌櫃說的話。


    還有掌櫃身上背著的劍匣。


    “那匣子上刻著條金蟒。”


    “你眼力這麽好,這都瞧見了?”


    “不會錯,蟒袍上的龍因爪上四趾,所以四爪龍為蟒,而龍袍上的龍為五趾,那劍匣上明明就是一條四爪金蟒!”


    “你是不是想多了,那可是王爺才能刻畫的東西。”


    “說不準,萬一是掌櫃的刻著玩的呢。”


    酒客們閑談著,若非是掌櫃拿出的那劍匣太過惹眼,也不至於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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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江湖遊俠兒抬頭,問道:“話說…這客棧往後還開嗎?”


    “也說不準啊……”


    聽掌櫃的意思,說不定往後真有可能不會再回客棧來了。


    “沒成想掌櫃的還是個江湖人。”


    “這麽些時日,我也沒瞧出來,隻當是個酒鬼。”


    “誰說不是呢。”


    “大抵是碰上江湖恩怨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唉……”


    “若是客棧一直打烊,老子往後都不知去哪喝酒了。”


    他們也隻是聊聊,也沒信去看熱鬧,這是掌櫃的事,與他們也沒什麽關係。


    人情事故,江湖,皆是如此。


    不明真相的事,莫要插手。


    陳九走進其中,看向客棧裏的眾人,問道:“眾位都從哪來啊?”


    其中一位吃著茴香豆,就著碗裏的酒水,笑答道:“我們這些人啊,四海為家,沒個來處,也沒個去處的。”


    “方才見你與掌櫃交談,可否說說是什麽事?掌櫃的又是什麽人。”


    陳九笑了笑卻沒急著回答,隻是招了招手。


    那人心領神會,連忙遞上了酒來。


    陳九喝了口酒,這才心滿意足,開口說道:“龍為五爪,蟒為四爪,你說掌櫃會是什麽人。”


    “你不是逗我嗎。”


    “就是啊,天香客棧可開了幾十年了,哪有王爺會跑來這啊。”


    喝酒的人皆是不信。


    陳九聳了聳肩,笑道:“是你們自己不信的。”


    “我信。”


    一旁角落處坐著一個穿著勁裝的男人,挎著長劍,隻有一人,說不準是個江湖遊俠兒。


    陳九笑問道:“他們都不信,你怎麽就信了?”


    “聽聲猜的。”


    遊俠兒答道:“方才那劍匣砸在桌上,有五聲響,裏頭至少也得有六把劍。”


    “傳聞數十年前北漠來犯,五王爺立於城下,連出六劍,破北漠軍陣,斬北漠兵卒數百有餘,使的便是劍匣,匣上也有金蟒,乃是司天監監正親自雕琢上去的,其中每一柄劍,都可稱絕世。”


    此言一出,客棧裏沉默了片刻。


    接著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噗嗤一聲,便聽一旁的人笑道:“你小子不會是覺得掌櫃的是五王爺吧。”


    “就是啊,你瞧掌櫃的樣子,老態臃腫,哪有王爺的樣子。”


    “我可是聽說,五王爺早就身患重病過世了,想太多了,是你們想太多了。”


    遊俠兒喝了口酒,沒有與他們爭論,隻是看向陳九說道:“先生且說,我說得對不對。”


    陳九說道:“隻能算是說對一半吧,匣子裏也不止六柄劍。”


    “我就知道。”遊俠兒笑了一聲。


    那匣子裏必定還有劍來,五王爺必定不止那六劍。


    一旁喝酒的客人擺了擺手,打斷二人道:“你們真是想太多了,唉,喝酒喝酒。”


    觥籌交錯之間,眾人喝個滿懷。


    再無人去議論那掌櫃的事情,隻知道那個身形臃腫的掌櫃帶著個匣子走了。


    ……


    夜半三更,客棧裏的眾人都回來了各自的房間。


    客棧是打烊了,但還沒關門啊。


    隻是少了個掌櫃而言,對他們而言,時常醉酒的掌櫃在或不在都是一個人,本就會選擇性忽略。


    客棧堂中唯餘下陳九與那跨劍的遊俠兒。


    陳九問道:“你時常來這?”


    遊俠兒答道:“嗯,自五年前起,每年都會來此住上幾個月。”


    陳九說道:“所以你早就知道。”


    遊俠兒搖頭道:“最初的時候我隻知道掌櫃的劍法很厲害,光看劍意就能看出劍法上的造詣必定是不低,方才見到那金蟒劍匣,大概猜到了些許。”


    “藏劍於胸,不露聲色,你能看出來也是你的本事。”


    陳九看向他,又問道:“所以你時常來此,就是為了學劍的?”


    “那倒沒有,我隻是好奇而已。”


    遊俠兒笑著解釋道:“你或許會覺得我是閑的沒事做,但我就是想知道一個人養劍幾十年到底是要去殺誰。”


    陳九聽完卻是大笑一聲,說道:“你跟陳某一樣閑。”


    大概也隻有像他們這樣閑的人。


    才會在這些事情上浪費這麽多不必要的事情。


    遊俠兒亦是一笑,抱拳道:“在下朱無問,混號閑事劍,還未請教先生名諱。”


    “陳某單名一個九字,不過你怎會得這麽一個混號。”


    “因為江湖上的人都說我愛多管閑事,就起了這麽個名。”


    “那你仇家不是挺多。”


    “是有不少,不過許多時候都沒人能找的到我,每到一個地方,我便換一個名字,包括告訴先生的也不是真名,大大小小也用了好幾十個名字了。”


    “可臉不會變啊。”


    “抹點灰,誰認得?”


    陳九啞然一笑,說道:“你還真是個趣人,不過老話說的好,多管閑事的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朱無問說道:“就是因為猖狂隨性,我才拿的起劍,先生不是江湖人,不懂的。”


    他是個浪子,不會回頭的那種。


    早就看淡了生死,孤身一人,倒不如活的自在一些。


    “也許吧。”


    陳九答了一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朱無問見四下無人,酒客們都已經歇息了,便問道:“話說,五王爺此次是要去往何處?”


    “天順上京。”陳九說道。


    “哦……”


    朱無問思索了起來,好像是有了生命打算。


    陳九噗嗤一笑,說道:“蕭家的事你也敢管?”


    “想去瞧熱鬧。”


    朱無問搖頭道:“可惜以我的腳力恐怕跟不上五王爺,倒不如幫他守著客棧。”


    “你怎麽就知道他會回來。”


    “一個能夠養劍十餘年的劍客,隻要出劍,便不會敗。”


    陳九聞言沉默了一下,隻是說道:“……興許吧。”


    ————


    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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