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喻即發,大乾軍營迅速行動起來,整個上京城莫名之間染上了一股肅殺之氣。


    金戈鐵馬之聲響起。


    在茶樓中喝茶的陳九朝著窗外望去,見那將軍攜護衛奔於街上,朝那上京城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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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馬呼嚕,銀甲晃晃,不見人便聽那轟隆之聲傳來,百姓皆是退至兩旁。


    “出什麽事了?”


    上京百姓皆是有些疑惑,但一見那氣勢磅礴的鐵騎奔來,轉而便明白了過來。


    ……又要打仗了!


    陳九眉頭微皺,抬起手來算了算,片刻之後放下了手來。


    他抿了一口茶水,口中呢喃道:“磨蹭了兩年,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自北漠全軍進犯那一刻,才算是這場戰爭真正的開始。


    蠢蠢欲動的長武也將趁著這個機會東入大乾,持續了兩年的拉鋸,也終將結束。


    如今看來,大乾的贏麵不大,但到底誰勝誰負,都還為成定數。


    北漠不過是先行卒,不出意外,此次真正的戰場應在西麵長武。


    鎮北府是個例外,不僅北漠忌憚,就連長武亦是有些忌憚,不出意外的話,北漠與長武說不定早已在這次戰事之前締結了盟約,而北漠就是消磨鎮北軍的第一步棋!


    蕭華同樣也在等,等著北漠按捺不住的那一刻,同樣也期望著鎮北府能撐久一些,不放長線,終究是釣不到大魚。


    解決北漠倒是不難,但若是想杜絕長武,卻是件難事,當北漠舉兵的那一刻,蕭華便明白,機會來了。


    他不怕兩方開戰,怕的則是沒能全部留下。


    肅殺之氣彌漫了整個天順府。


    金戈鐵馬朝那西北方奔去,卷起的黃沙足有三丈之高,惶惶銀甲行在黃沙之中,猶如殺神,震懾人心。


    “轟隆轟隆……”


    步伐之聲逐漸遠去,待那落日西下,數萬將士已然行入落日之下,奔赴邊關。


    殺氣,凜然!


    陳九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留下了兩枚銅錢,起身消失在了茶館之中。


    風雨欲來,前路將有何物陳九也有些算不到,這場戰事,可並不在天機之內。


    但也不見的是件壞事。


    陳九回到了客棧,揮袖而過,筆墨紙硯落於桌上。


    半個時辰之後,書信兩封落於手中。


    陳九手腕一翻,兩枚竹人落於手中,接著便聽他吩咐道:“這有書信兩封,替我送去。”


    竹人領命,抬起那書信輕躍而起,一位奔赴鎮北,一位則是奔赴大乾長武邊界。


    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下去了。


    陳九也得忙自己的事了。


    卻見一枚雞毛呈於桌上,轉眼化作文書,被陳九拿在了手中。


    陳九歎道:“確實不能拖了……”


    攘外安內,這大乾山河少了鬼神坐鎮可不行。


    日月交替,天色暗淡下來。


    客棧的房間裏亮起了燭火,先生正羅列著大乾各地山河。


    卻見一隻小狐狸順著窗口爬進了屋中。


    “先生。”狐九喚道。


    陳九停了筆,看向它道:“回來了?”


    狐九爬上了桌,趴在了一旁。


    陳九問道:“不開心?”


    狐九低著頭,說道:“有些。”


    它抬起頭來,有些猶豫,但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胡太監死了。”


    “那位教你習武的公公?”陳九問道。


    狐九點了點頭。


    陳九心中明了,問道:“去看了嗎?”


    “去了。”狐九接著說道:“那裏好黑,好嚇人。”


    皇陵裏麵連個燭火都沒有,而像胡公公這樣的大監,無非就隻有一個墳堆。


    它卻是抬頭問道:“先生,為什麽人死了要埋進土裏,裏麵的人不會覺得害怕嗎?”


    陳九思索了一下,答道:“大概…是為了讓亡者安息,生者安心,入土為安便是這麽個道理。”


    先生伸出手來,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說道:“這是每個人都將經曆的事,就連先生也不例外,若幹年後,我也將會是一抔黃土。”


    狐九湊近了先生手,睜著眼眸道:“我不想老太監走,更不想先生走……”


    陳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收回手道:“生死有命,歸去的已成塵埃,書裏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書裏還說過,人生何處不相逢,總會再見的,下輩子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狐九眨了眨眼,問道:“那…老太監會有下輩子嗎?他還會記得我嗎?”


    “興許會吧。”陳九道。


    狐九問道:“真的?”


    陳九點頭笑道:“嗯,先生從不說假話。”


    狐九的心思有些動搖,它又問道:“那要等多久,才能遇見他的下輩子?”


    “許是要些時間,幾年,幾十年?又或是百年,這可說不準。”


    “好久啊……”


    幾十年如今在狐九的眼中,就猶如鴻溝一般,長的難熬。


    陳九順了順它的狐毛,說道:“總會等到的。”


    狐九趴了下來,心中想起了當初在皇宮時的場景。


    老太監總是拽著它在藏書閣外練功,揮拳不知揮了多少次。


    一眨眼便是一場春秋交替。


    武學一道,是先生讓它入門,而真正將會狐九的,卻是藏書閣的胡公公。


    狐九想著想著,卻是犯起了困。


    它趴在桌前,眼皮逐漸搭落下來。


    夢裏的胡公公還是那般模樣,傴僂著身子,每日最新鮮的事就是掃葉,坐在那破舊的案桌前打瞌睡,就好像從未睡夠一般。


    狐九心想,老太監打瞌睡的時候應該是想一覺睡過去,便再也不醒來。


    畢竟守著那萬卷經書,著實磨人。


    這下,也如願了。


    “會等到的……”


    小狐狸口中傳出夢話,沉入了那大夢之中。


    夜裏的風,還是有些冷。


    桌前的陳九起身去關上了窗,見狐九睡了過去也沒打擾,閉上眼打坐了起來。


    生乃起始,死乃歸宿。


    無非就是在這世上走一遭。


    世間仙人苦求長生,可生死又有何用,最後也隻能不斷消磨記憶,看著身旁的人一個一個死去,這才是世間最難熬的事。


    真正長生的人不願走入紅塵,隻會不斷被這世間萬物排擠,格格不入。


    如今一想。


    長生難求,也不是沒有道理。


    也該有這條規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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