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縱使先生也說不全這世間的事。


    就像是這長武邊域的小城裏發生的事一般,從一開始,就不在先生的意料之中。


    .


    .


    入夜後光線不清,但就算如此。


    鎮北城外的廝殺聲卻也從停止過,江湖上的俠客有以一敵多之能,數千武者擋成一堵高牆,將敵軍擋在城外。


    城牆之上,背著葫蘆的狐九麵色平靜,立在鎮北王蕭鼎的身前,望著場中的一幕幕。


    殺戮,死亡,戰爭……


    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倒了下來,狐九閉上了雙眸,輕聲一歎。


    蕭鼎在這此地,從天命一直看到了天黑,他的神色是緊繃的,能清晰的看見他額間腫起的經絡。


    狐九砸了咂嘴,不想再看下去,回頭卻見身後的蕭鼎,便開口問道:“你是這兒的頭子?”


    蕭鼎麵色沉重,沒有看狐九,則是時刻注意著戰局,答應道:“是。”


    狐九說道:“我不明白,打贏了能幹什麽?”


    蕭鼎低下頭來,看向眼前的紅狐。


    “你是狐九吧。”蕭鼎說道。


    “啊,是。”狐九眨眼問道:“你認得我?”


    蕭鼎答道:“經常聽我家那臭小子提起。”


    “臭小子?”狐九思索了一下,反應了過來,恍然道:“哦…你就是蕭傻子說的那個沒良心的老頭?”


    蕭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無奈的答應道:“是我。”


    “蕭無雙他爹?”


    “是我。”


    “鎮北王?”


    “是我。”


    狐九的眼睛轉了一下,唔了一聲說道:“看著也沒兩樣嘛。”


    蕭鼎說道:“都是人,能有什麽區別。”


    “也對。”


    狐九從那城牆上躍下,說道:“都是人,但有的人可以去死,但你就不行,因為你是鎮北王。”


    蕭鼎心中微歎,說道:“我若死了,死的人會更多,再者說…我何嚐不想去死呢。”


    這是他心中的無奈。


    如今的鎮北城不能沒有他,除他之外沒有人能壓的住這鎮北軍,就算是那穩坐龍台的官家來了都不行。


    他不能死啊……


    他若死了,怎麽跟那墳山上的二十餘萬將士交代。


    狐九盯著他那飽含滄桑的雙眸,是那般無奈,又是那般辛酸。


    狐九開口道:“我明白。”


    跟著先生,見識了多少世間苦難,多少的道理它不懂?


    “所以你要好好活著。”


    狐九目光平靜,說道:“你要是死了,蕭傻子大概會哭出來的。”


    蕭鼎點了點頭,閉眼歇息了片刻。


    狐九似乎不打算再多說什麽,邁開步子便往城樓下走去。


    它來這不是想卷進戰事的,它隻是來看看蕭傻子,這個曾經的故友。


    它狐九隻有那麽幾個朋友。


    蕭鼎說道:“多謝你救了那小子。”


    狐九走著,頭都沒回一下,它隻是頓住步子擺了擺爪子,便邁步離去了。


    她禦起紫玉葫蘆,朝著鎮北王府而去。


    朱無問看向那飛去的紅狐,抿了一口嘴裏的酒,臉上略帶笑意。


    這時,蕭鼎側過頭來,看向了他。


    蕭鼎說道:“轉眼間你也老了。”


    朱無問嗬嗬笑道:“王爺這話從何說起,我們從前並不相識吧。”


    蕭鼎打量了他一眼,說道:“別人許是看不出來,但你卻騙不了我,不管你換了多少麵孔,過去了多少年,還是改不了你喜歡往酒裏加糖霜的習慣。”


    朱無問聳了聳肩,倒也不遮掩了,索性承認道:“不曾想王爺武功不怎樣,這鼻子竟還是這般厲害。”


    蕭鼎說道:“當年你瞧出我與他有大興王朝之相,但相比起來,他卻更適合做上那個位置,暗中操手將其捧上了那個位置,繼而把我給丟在了這裏,之後,你換了麵孔,幾十年都不曾再出現過。”


    “不滿意?”朱無問喝了口道。


    “相當滿意。”


    蕭鼎閉上了眼,說道:“怎麽會不滿意呢。”


    “你以為當皇帝就容易?”朱無問笑了一聲,說道:“蕭華心思縝密,更適合做那個位置,但一旦坐上去,那這一輩子都不得再快活了,你這山高皇帝遠,想幹嘛就幹嘛,還不滿意嗎?”


    蕭鼎咬著牙冠,說道:“我那時候就告訴過你,我就想做個閑散王爺。”


    朱無問說道:“可這鎮北王你卻坐的比誰都好。”


    “強詞奪理。”蕭鼎說道。


    朱無問說道:“大乾若想盛於天下,你與蕭鼎缺一不可!”


    “我不明白。”


    蕭鼎搖了搖頭,說道:“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麽?錢財?權利?你都不要?”


    朱無問微微一笑,說道:“嗬嗬……”


    “你笑什麽?”


    “就算與你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是,我不懂,沒人懂你,以你一人之才便可改變天下格局,但卻又閑散無事,喜歡浪蕩生活,什麽都不要,我不懂你。”


    “有人懂我。”


    “誰?”


    朱無問微微一笑,說道:“見過兩麵,是個極為有趣的人,他與我說的話不多,但我卻能明白,他跟我是同一類人。”


    “同一類人?”


    “我和他,都是在這世間徘徊迷惘,不停的尋找著自我的人。”


    蕭鼎搖了搖頭,他當年看不明白,這時還是看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想。


    “那你這次呢,出現又是為了什麽。”


    朱無問往嘴裏灌了口酒,說道:“唔……天下格局將變,我自然就出現了。”


    “與我有關?”蕭鼎問道。


    “你不是。”


    朱無問搖頭否認,直言道:“你就是枚棋子,半死不活的那種。”


    蕭鼎嗤笑一聲,說道:“你這是看不起我?”


    “沒錯。”朱無問說道:“不過你勝了個好兒子,真武轉世,劍心刀客,嘶…可惜命薄,不過也足夠了。”


    蕭鼎愣了那麽一下,有那麽一瞬間的憤怒湧上心頭,卻又很快按捺下來。


    他長舒一口氣,歎道:“隨你吧。”


    “我以為你會拔刀砍我。”朱無問笑著說道。


    “砍你有何用?”


    蕭鼎說道:“你若是決定的事,誰都攔不下你,再說那臭小子也大了,他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事,我至來也管不住他,隻是…我倒是希望你最好能將事情都提前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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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無問望向城外廝殺之景,說道:“世人皆可為棋,你是棋子,就連我也是棋子,隻不過,我這顆棋子……恰好攥在執棋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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