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走出竹林小潭相送。


    海棠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片福天洞地,她的笑意極為柔和,亦是驚鴻一瞥。


    抿下一壺江盡愁,海棠的麵色有些微紅,但卻顯得尤有韻味。


    她看向先生,說道:“先生之果非妾身所能比也,妾身如今也明白了。”


    今日一見,先生身上的煙火氣早已不如從前,那時她便明白,先生已然做出了選擇。


    終究是追不上的。


    她恍惚間也明白了先生當初為何要丟下那個酒安坊的小姑娘。


    所以,先生有時候所考慮的,也並非是錯的。


    陳九點了點頭,說道:“往後若是遇到難處,亦可來找我。”


    海棠望著先生的雙眸,她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好。”


    “不過當年又一樁事,海棠不知做的是對是錯,如今也好讓先生知曉。”


    “酒安坊那次吧。”


    海棠點頭道:“不錯,看來先生知道。”


    “知道。”


    陳九閉眼歎息一聲,說道:“一算便知。”


    卜卦可算天機,可知人之命運,可什麽都知道了,卻也不簡單是件好事。


    因為總是會有些算到些不該知道的事。


    海棠問道:“那在先生看來,是對還是錯?”


    “也許會是對,也許會是錯。”陳九說道。


    他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原來先生也不明白。”


    “陳某不明白的事啊……多了去了,若是我什麽都明白,那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


    先生和煦一笑,如若春風。


    海棠在那一刹那心神一滯,恍惚間想起了當初與先生初次相見的情形。


    亦如這般,如若春分。


    “妾身,告辭。”


    “告辭。”


    陳九望著她帶著朵朵海棠逐漸遠去,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但那又如何,這世上的事總是這般,這也不是錯過,而是心知肚明的都知曉沒有往後,再見也隻是故人相逢,但卻不如曾經那般無話不談。


    當初的山中之山的海棠花雨,還有那江寧的陳江泛舟之上,這一切,都將會隨著歲月遠去。


    往後還會再見嗎?


    誰又說的清楚呢,這茫茫人海,能遇見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


    可是……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她口中說著好。


    往後,卻是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先生也早就想到了會這般。


    ……


    “沙沙……”


    天元子掠過一旁的雜草,從竹林小譚中走了出來。


    他望著那海棠花消逝的方向,走到了陳九的身旁。


    天元子道:“陳先生這算是負了美人心意嗎?”


    陳九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天元子嗬嗬一笑,輕撫白胡,說道:“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先生遊曆紅塵,沾染些許,也說的過去。”


    卻在此刻,一道劍鳴響起。


    事情隻發生在一瞬間。


    一柄仙劍已經橫在了天元子的脖頸之上,寒光四溢。


    天元子麵色平靜,見陳九投來的目光,輕笑道:“先生何故拔劍?”


    陳九冷眼相視,說道:“你的話很多啊。”


    “貧道說錯了嗎?”


    天元子麵帶笑意,說道:“先生既走紅塵,卻又不沾紅塵,不合乎道理,更不合乎規矩。”


    “與你何幹?”陳九手中的劍再進一步,逼迫著天元子往後退了一步。


    天元子眉頭一皺,看向陳九。


    這家夥,似乎是來真的。


    陳九說道:“我是懶得搭理你,才沒讓你滾出重山,若你還是喋喋不休,大可試試,你這幾千年道行不要也罷。”


    天元子手臂微顫,說道:“陳先生若是想要,這幾千年道行拿走便是。”


    陳九凝視著他,眼神冰冷。


    一瞬間的殺意湧出。


    天元子渾身一怔,那一瞬間的殺意,是真實且無法阻擋的,就好像一個手無寸鐵之人被林中的野獸所盯上。


    他咽喉滾動,蹭在了那劍身上。


    天元子幹笑了兩聲,說道:“貧道所言都是些玩笑話,陳先生莫怪。”


    他不會去懷疑陳九有沒有那個實力,重山可不是他的兩屆山。


    先生冷哼一聲,收回了劍來。


    天元子的脖頸之間已經印出了一道劍痕,他心中也是鬆了口氣。


    仙劍化作玉簪回到先生的發梢間。


    接著便見先生轉過身從天元子的身邊走過,回到了竹林小譚之中。


    天元子回頭看了一眼陳九的身影。


    他眉頭微皺,搖了搖頭。


    不曾想,這陳九還是個絕然之人,想什麽便會做出來。


    天元子歎了口氣,心道還是少惹陳九為妙,免得到時候真動起手來,不好收場。


    .


    .


    “吧嗒,吧嗒……”


    戴著鬥笠的女子數著步子,嘴裏念叨著,走到了寺院門前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接著上前扣響了寺院的大門。


    開門的是寺院裏的小和尚,小和尚手裏端著油燈,接著微弱的光亮,看向了敲門的人。


    它看了一眼麵色這個戴著鬥笠薄紗的女子,說道:“施主可是有事?”


    她思索了一下,答道:“砍樹。”


    小和尚微微一愣,卻是覺得有些荒唐,他咂了咂嘴,說道:“施主暫且在此等候片刻,容小僧去通報一聲。”


    “好。”


    她點頭答應了一聲,便見那寺院的大門再次關上。


    月明星稀,風聲瑟瑟。


    她便站在這寺院門口,等待著裏麵的人來給她開門。


    一刻鍾…兩刻鍾……


    她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寺院的大門,伸出手來想要再次敲響,卻是猶豫了一下,沒能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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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性,她便坐在了門簷上,抱著雙腿等著那寺院的小和尚來給他開門。


    夜裏的小城有些冷清,那掀起的微風亦是冰冷刺骨。


    黃沙隨著微風飄進城中,再落在地上,卷起淡淡的煙塵。


    許是覺得有些無趣。


    她又看向了地上的石頭,濺起一塊來放在手裏,玩起了手心手背丟石頭的把戲。


    這還是娘親當初教她的。


    隻是很久沒玩了。


    轉眼之間,半個時辰過去了,身後的寺院大門卻沒有半點動靜。


    鬥笠下的她抿了抿唇,有些不開心。


    “怎麽可以騙人呢。”


    她的語氣有些幽怨,但又更像是耍小脾氣一般。


    總歸,就是生氣了。


    ————————


    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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