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守著城隍廟的老者早已不見。


    許是入了黃土,而如今的城隍廟,則是破敗不堪,無人打理。


    落葉堆積在那城隍廟的院子中,化作泥土,滋養了無數雜草叢生,不過好在卻也有花再此盛開,許是花也覺得此地和善。


    陳九走進了廟中,卻見那團蒲之上已經盡是灰塵,而在那爐鼎之中,也隻餘下遍布灰塵的香梗。


    廟中的橫梁上布滿了蛛網,頭頂的屋瓦也有不少破洞。


    低頭看去,依舊可見那廟中石板上長起的青苔。


    陳九深吸了一口氣,站在此地,便能聞到那腐朽之味。


    李四方喚道:“先生……”


    陳九躊躇不定,說道:“陳某敬不得香火,還請見諒。”


    “不敢不敢。”李四方嚇的一怔,樹東奧:“先生若要敬香,才是草民的大不敬,應是草民拜先生才是。”


    陳九邁步上前,說道:“如今,我也沒什麽可為你做的,這城隍廟年久失修,陳某便幫你翻新一翻吧。”


    先生抬起手來,揮袖而過。


    似有一陣春風拂麵而來,進了這城隍廟中。


    “呼……”


    李四方抬頭看去。


    隻見廟中的灰塵與雜物皆因這春風而起,周圍的一切都在變動。


    舊物化新,似是大雨澆潑而過。


    發灰的木樁轉眼之間抹上新漆,一股檀香自那廟中而來。


    陳九回頭看去,那陣清風卷積著灰塵與雜物,一同卷起了那廟外落地的雜葉。


    這一切被李四方盡收眼裏。


    除舊化新!


    如此,便是仙人神通。


    城隍廟的屋頂化出新的磚瓦,將那缺口修補,轉眼之間,城隍廟中便變的嶄新如初。


    李四方呆滯的看著這一幕幕,他雖知曉這不過是先生的舉手之勞,但也難免會覺得驚訝。


    陳九見他吃驚,問道:“想學嗎?”


    “啊!”李四方一怔,他回過神來,連忙跪地道:“草民叩謝先生。”


    陳九抬起手來,在他眉心一點。


    “此法為陳某所創,借這天地間的草木精氣,化舊為新,乃是年關所得,神通名喚辭舊迎新。”


    李四方消化著腦海中的神通法門,又磕了一個頭道:“多謝先生賜法。”


    陳九和煦一笑,說道:“千金坊城隍李四方聽封!”


    李四方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順應天命,顧及民生,除坊間冤魂,鎮陰魂煞氣,功不可沒。城隍百年一任,特許你五十年便可功德圓滿,鑄就功德金身。”


    先生敕令既出。


    天律為應,有數金字從那天邊飄來。


    一字一字逐一浮現在李四方眼前,最後沒入了他的識海之中,化作一道又一道的香火功德,環繞在他周身。


    李四方閉上了雙眸,默默消化著功德與香火。


    陳九見此狀欣慰點頭,抬起腿來,與那掃出廟宇的灰塵一同離開了此地。


    李四方護一方安定,不受鬼怪霍亂,這是他應得的。


    這也證明了先生當初沒有看錯人。


    出了那千金坊,先生手腕一翻,一壇酒落入手中,他仰頭大灌了一口。


    “鬼神也曾亂世,今保人世太平,安好……”


    先生嘴角牽扯起一抹笑意。


    灑然遠去遠去。


    而當李四方將那功德與香火全都煉化之後,卻已經到了深夜。


    城隍廟中不知何時亮起了燭火。


    他睜開雙眸,眼前早已不見那儒衣先生的身影。


    李四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自己這一身將近數百年的功德香火,心中卻是感慨不已。


    何德何能,能受先生這般看的起。


    李四方抬頭望著那天邊的明月,心中想到:“先生許似那天上明月一般,皎潔無瑕,不染塵埃,卻又照拂著世人。”


    .


    .


    夜深人靜。


    天順上京宵禁過後便再無其餘聲響,除卻路上巡邏的衛兵,便是空寂無比。


    皇宮大內,有一座高塔矗立於其中。


    欽天監中正有少年觀望著天象,他卻時不時皺眉,算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麽多年來,他就沒算準過一次。


    師父離去時說,是天機大亂,從而才算不明白,若這個時候能從中看到些許,少年可成天師。


    “師父啊……”


    少年歎了口氣,說道:“這天下江湖你算得,徒兒卻算不明白啊。”


    少年名喚呂素,是那道山之上下來的人。


    卻學的是那道家武學法門,而非卜算之道,雖也懂那麽一二,卻連人運有算不明白。


    他抬眼看去,卻是一愣。


    “嗯?”


    在那皇宮的某座大殿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手中拿著酒壇,望著前方。


    呂素並不認得此人,他不由得皺了皺眉,腳尖一點,施展輕功似鴻雁般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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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九本是打算在此歇息一二,卻不曾想有人發現了他。


    扭頭看去,隻見那少年身著天師長袍,落在了他的身側。


    呂素說道:“你是何人?夜闖皇宮大內,可是死罪!”


    “你又是何人?”陳九喝兩口酒問道。


    呂素皺眉看了他一眼,企圖從他的麵相之中看出些什麽,然而,他卻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雖不精通觀相卜算之道,但也不至於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沒敢輕舉妄動,回答道:“欽天監監正之徒,呂素。”


    “姓呂?好名字。”陳九放下酒壇,說道:“陳某單名一個九字,世間遊人。”


    呂素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問道:“陳?”


    “有何不妥?”陳九問道。


    呂素有些不敢確定,問道:“你可認得我師父。”


    “黃岐道?”陳九問道。


    呂素有幾分確定,說道:“你是師父時常提起的那位陳先生?”


    陳九笑了一下,點頭道:“應該就是我吧。”


    呂素聞言砸了咂嘴,他抱拳在前,行了一禮,恭敬道:“欽天監監正之徒呂素,見過先生。”


    陳九擺手道:“不必這般在意禮數,陳某很隨和,拜來拜去,也無作用。”


    呂素聞言收起了手來,他問出了之前師父沒有回答他的話。


    “先生你是神仙嗎?”呂素問道。


    陳九嗯了一聲,問道:“不是。”


    呂素不解了,卻又聽陳九說道:“我是妖怪。”


    呂素笑了笑,說道:“先生說笑了。”


    陳九搖了搖頭,不再多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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