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大門前,一幹人等靜候賓客上門,墨霆鈞身著黑色雲紋袍服,頭束嵌寶紫金冠,滿身珠光寶氣,富貴顯眼,而站在他身後半步墨卿宇與之相比則素雅很多,一身月牙白素袍,一頭烏發隻用一根梅花簪點綴,倒是像個不食煙火的仙人似的。


    凡有可人上門,兩人總是上前寒暄一番,然後身份稍差一些的便由身後的管事引導進府,若是身份高些的,就由父子倆其中一人領進花園或者花廳暫作休息。


    午時過半,府裏已來了不少客人,但每來一位,父子倆的笑容就會淡上一分。


    不是客人不夠尊敬他們,也不是禮物不夠貴重,隻是所有客人恭維的話跟預想的不太一樣,比如“墨大少實乃人中龍鳳,以前是我等眼拙了”,“墨大少學識淵博,有子如此墨家主好福氣啊”,“這次多虧了墨大少我城中方才除去隱患,此等恩情自不敢忘”……


    關於墨霆鈞這個墨家家主偶爾還能跟著大兒子沾沾光,可墨卿宇卻是被人無視個徹底,二人的笑容如今眼瞅著就要維持不下去了。


    明明發出去帖子上沒有標注具體的名字,隻說是萬安城墨家,這些人為什麽會以為是給那個廢物辦的慶功宴?!


    這時又有幾位客人上門,墨霆鈞打遠一看帶頭的竟是泰安城的李家主,泰安城比萬安城大上不少,這可不是個能得罪的主兒,他趕緊拉著墨卿宇上前迎接拱手道:“李家主,幸會。”


    李家主回以一禮,朗聲道:“墨大少實乃人中龍鳳,以前是我等眼拙了。”


    跟在後麵的墨卿宇臉色瞬間變的跟衣裳顏色成了正比,黑的那叫一個徹底。


    墨大少墨大少,怎麽全是墨大少!


    那個廢物有什麽好的!


    墨霆鈞勉強扯出的一絲笑意僵在臉上,幹巴巴道:“哪裏哪裏,您太客氣了。”


    李家主說道:“我說的是事實啊,若不是墨大少發現不夜宮之事又給出應對之法,我李家還不知道眼皮子底下竟掩藏了這等宵小,加上那等邪惡功法令人防不勝防,爆發之日就算我們能將之除去也定會傷亡慘重,此等大恩我李家承情,若以後墨大少有需要幫忙的,讓人知會一聲便是。”


    墨霆鈞推辭道:“犬子也隻是僥幸而已,僥幸……”


    李家主隻以為對方在客氣:“墨家主此言差矣,若無真才實學哪來那麽多僥幸,墨家主倒是教出一個好兒子啊,咦,怎麽不見墨大少?”


    墨霆鈞擦了擦頭上的汗漬,指著墨卿宇說道:“犬子身體不適,這是我的小兒子卿宇。”


    墨卿宇扯出一個笑臉:“見過李家主。”


    李家主似乎這才注意墨霆鈞身後有個人一樣,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墨霆鈞眼裏也漏出一絲不滿。


    ——現在滿大街誰不知道這位是丫鬟爬床生下的庶子,搞不好主母都是被他們活活氣死的,你一家之主帶著他門口迎我,是有多看不起我們李家?


    不止李家主不滿,身後跟著的幾位也著實有些不滿,其中一黑臉大漢出聲斥道:“我李家承情才敬你們墨家,卻不想你們拉出個野種出來迎接我們,墨家主這是瞧不起我們李家?”


    墨卿宇一張臉直接從烏黑變成慘白,他一直叫那人廢物,卻不想今日竟被人稱作野種,這等屈辱如何能忍。


    不止他不好過,墨霆鈞也著實氣得夠嗆,可那又如何,泰安城一手遮天的李家他們開罪不起。


    這時,李家主身後的青年慢悠悠開口訓道:“李忠,不得胡言,還不像墨家主道歉。”隻是說是這樣說,語氣卻絲毫沒有訓斥的味道。


    李忠冷哼一聲:“墨家主,李忠心直口快,有甚說甚,莫要往心裏去才是。”


    這哪裏像道歉!


    墨霆鈞雖心中不滿,卻也不敢表達,將眾人迎進府內,在經過一個心腹的時候耳語幾句,讓對方去看看他那廢物兒子還在不在,關鍵時刻可容不得任何差池。


    心腹領命,直奔到墨卿晨的院子,和四個守衛打好招呼,往裏一看,發現墨卿晨正盤膝坐在靜房裏打坐,心下一鬆,隻要人在就好,回頭走上兩步又不禁嗤笑出聲,那人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樣的,可廢物就是廢物,再是修煉還能飛天不成,隨即轉身離去。


    而此時真正的墨卿晨早已左拐右繞,來到墨府後麵一處已經廢棄的小院內,這院子是上任家主奶嬤嬤的,自從奶嬤嬤去世便荒廢至今,如今也有幾百年的光景了,院裏雜草叢生,連條小道都沒,從草上蹚過去走到後院有三棵老桃樹,裴瑾一身青綠長衫,正認真的蹲在樹下麵鼓搗陣法,連墨卿晨過來也隻是看了一眼。


    墨卿晨沒說話,放輕腳下的動作來到裴瑾身旁靜靜的看著,這也是兩人兒時的常來的地方,地點是他找的,那時候正好這裏的桃樹掛果,他們每天都過來摘桃吃,後來某一天他說想看桃花了,結果第二天裴瑾真就讓這些桃樹落果開花,漫天花瓣,特別美,不過在這些美色的對比下,裴瑾那對黑眼圈就格外惹眼了。


    想到這墨卿晨忍不住有點想笑,那時候年齡小沒注意,現在想想,裴二這套催熟開花的陣法必然是從裴君那學來的,那套陣法他看過,是組合陣法,一點都不簡單,那時候裴二才多大啊,必然是一夜未眠,竟琢磨了。


    世間又能有幾人把兄弟的一句任性玩笑話執行徹底的,這份情誼太重,卻也暖心,上輩子他弄丟了,還好這輩子他找回來了。


    他在裴瑾旁邊蹲下,一條胳膊掛在對方脖子上,不說話,繼續看著那隻握著靈石的手。


    裴瑾默默承受另個人壓到身上一半的重量,手下動作快上幾分,不一會,陣法就成了。


    濃鬱的靈氣滋潤著桃樹精華,原本隻有綠葉的枝幹漸漸長出成百上千的花骨朵,又一一伸展開花瓣,或嫩粉或乳白,散發出淡淡的芳香。


    墨卿晨由衷讚歎:“太美了。”說完看看旁邊的裴二,又惋惜道:“可惜站我旁邊的不是姑娘,跟一大老爺們看桃花兒開,也不知道小時候我是怎麽想的。”


    裴瑾淡淡看他一眼,肯定道:“因為你蠢。”


    墨卿晨:“……是不是一天不跟我吵你就渾身不舒坦啊?”


    裴瑾爽快道:“是。”


    墨卿晨:“……”瞧瞧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嘛,白感動了,“扶我起來,腿麻。”


    裴瑾諷刺道:“你怎麽就覺得我的腿是好的?”


    墨卿晨:“額……”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算了,就蹲這說吧,事情辦完了?”


    裴瑾動用靈氣緩緩,卻立即被牽扯的咳嗽幾聲:“嗯。”


    墨卿晨趕緊給他拍後背順氣,如今這套動作他也算很是熟練了:“我聽說這次過來的人有藥王穀的,等會讓他們給你瞧瞧。”


    裴瑾站起來活動兩下,然後把墨卿晨也拽起來,說道:“不必,習慣了。”


    那語氣的裏的平淡讓墨卿晨心裏一酸,內疚更甚,發誓道:“老子用這條命發誓,一定治好你。”誓言對修士有諸多約束,沒有人一個修士會隨便發誓,更沒有誰會拿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發誓。


    他這輩子最珍貴的莫過於這條失而複得的小命了。


    裴瑾微微一愣,就這麽看著對方無比認真的雙眸,下意識摸摸胸口,吐出一個字:“好……”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許久墨卿晨忍不住先一步移開視線,摸摸鼻尖:“宴席快開始了,你先過去吧。”


    裴瑾看看時間,從懷裏拿出兩張共生符籙,將其中一張遞過去,道:“等我傳信,注意安全。”


    共生符籙隻要毀壞一張,另一張便自動化為灰燼,用來傳信最好不過,墨卿晨接過握在手心,笑道:“放心,小爺我的命可比烏龜那殼子還硬,誰都拿不走,倒是你,別被那遊思思迷的失了魂,掏空身子,就你這樣……嘖嘖……”他瞄了眼裴二腰部以下的位子,一臉擔憂。


    裴瑾一張俊臉頓時漆黑無比,轉頭就走,他剛剛絕對是犯傻了才跟這貨玩感動。


    那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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