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九看著老家夥棋力超強,微微一笑,點頭道:“老人家,那你可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還算對棋嗎?”落魄老頭艱難的咳了幾聲,便與小九對戰起來。


    陳小九要是真正的冥想起來,棋力一定是在所有人之上的,畢竟,象棋玩到了極點,玩的就是算數。


    而陳小九在這方麵,無人能及!


    但陳小九卻根本不在乎輸贏,隻是嚴謹的走棋,一雙眼眸確定格在了老人家的臉上。


    雖然老人家穿的粗布長衫,但是麵龐白皙,肌膚細膩,顯然保養得很好,沒有經過風吹日曬。


    而且,這老人家日月角分明,眉心一條懸針紋,眼眸雖然小巧,但偶然一瞟,卻散發出一道精光。


    一笑一顰,渾身散發出來的祥瑞威嚴,與這身穿著打扮,格格不入!


    老人家出奇製勝,使出當頭炮,將陳小九壓製得完全落於下風,笑嘻嘻道:“年輕人,做事要專心啊!我這麽個糟老頭子,你有什麽看的?”


    “我可以一心二用!”陳小九笑了笑,精密計算,穩妥的使出了招數,將局麵搬成了平局。


    咦?


    “年輕人,好厲害啊!”老人家仔細的盯著局麵看來看去,無奈一笑:“看來,咱們是平局了?”


    “恩,大體上是平局……”陳小九笑得莫測高深。


    “怎麽?”老人家露出匪夷所思的笑道:“我就不信,你還能贏得了我?”


    陳小九盯著老人家那雙散發著超強興趣的眼眸,點點頭:“隻要我想,一定可以贏得到。”


    “你走走試試看!”老人家搖頭笑道:“我自詡象棋高手,還偏偏不信了你的鬼話。”


    “那老人家可看好了!”陳小九沉默許久,直到老人家身體欠佳,輕咳一聲,方才將小九從沉思中喚醒過來。


    陳小九神秘的笑了一下,開始走棋!


    不出三十個回合,老人家果然被小九死死的將住了。


    “老人家還玩嗎?”


    “棋藝差距太大,還玩什麽?”


    陳小九拿著那個象棋中的“相”字,笑道:“老人家,你有一式疏忽了,沒有用好‘相’這個子力,反而過於重用‘士’,要知道‘士’容易讓老帥憋死,而‘相’卻可以護得老帥周全……”


    “恩,有理!有理!”老人家望著林府殘破不堪的大門,悵然道:“我還是太武斷了,自以為才智卓絕,擊水千裏,我看得透的,就以為是對的,其實眼睛是最會騙人側,看到的卻不一定是真的,唯有用心才成,等你明白過來,卻又悔之晚矣!”


    “不晚!不晚!老人家下次改正就好了……”陳小九順著老人家的話,安慰道。


    “哈哈……晚嘍!晚嘍!再說我這人好麵子,即便做錯了,我也不能承認,要一錯到底才成!”


    老人家似乎身有重疾,再一頓咳嗽,居然咳出了血絲。


    “老人家,您要不要看郎中?”陳小九眼中閃過猶豫之色。


    “看過了,也治不好,後來索性不看了,聽他們絮叨的心煩!”


    老人家將棋盤、棋子收起來,上下打量著陳小九,悵然若失道:“想不到竟能在這殘破的巷子裏遇到如此青年才俊,真是讓我感到驚奇。”


    陳小九笑道:“能在這裏遇上老人家,也是我的榮幸。”


    老人家與陳小九對上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這位小友,看你穿的這樣華貴,來到這破巷子幹什麽呀?”老人家詫異的問了一句。


    陳小九毫不諱言:“林相國學問滿天下,是我等後輩末學的楷模,來到京城,不到此一遊,豈不是不尊師長?”


    “哈哈!小友好雅致!”


    老人家哈哈大笑,回眸一望,看著單兒、雙兒正像個好奇寶寶似的看著他。


    待仔細端詳著單兒、雙兒的容貌,老人家先是驚詫的‘哦’了一聲,又悵然的歎了口氣,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一刹那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你看什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嗎?”單兒被盯的莫名其妙,狠狠的啐了一口。


    “小姑娘,是我失禮了!”


    老人家拿起裝著棋子的破爛袋子,又對著陳小九笑道:“小友,你也很好,希望咱們還有機會切磋!”


    他拍了拍小九的肩膀,蕭索遠去。


    一路上,還不斷地咳嗽。


    直到那個蕭索背影在拐角處消失不見,單兒方才蹙眉,眯著眼睛呢喃道:“小九,這個老人好奇怪呢呀!”


    “奇怪嗎?嘿嘿……”陳小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寒冷冬日,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九哥怎麽出了這麽多汗?”雙兒在小九後背上試了一下,,滿臉詫異。


    陳小九氣苦道:“你要是知道這老頭是誰,你會嚇得暈過去的。”


    “這老頭是誰?”單兒哼了一聲:“為何我看到這老頭,心頭就生出一股怨恨。”


    毒皇此時方才走過來,一顆心砰砰亂跳,神情鄭重的對單兒說道:“這老人家就是當今皇上,在征南大軍中,我見過他一麵,至今記憶清晰。”


    “什麽?他就是那個老糊塗蛋?”


    單兒抽出寶劍,踉蹌著就要追上去:“我要殺了他,給我爹報仇雪恨。”


    陳小九急忙抓著單兒的小手,嗔道:“殺什麽殺?你知不知道剛才下棋的時候,有多少大內高手隱匿在周圍嗎?雖然我找不到人藏在哪裏,但是那濃濃的殺氣,卻讓我心驚膽顫。”


    “真的?我……怎麽沒發現?”單兒氣苦的將寶劍又送回了劍鞘,哼道:“老東西,便宜他了!”


    陳小九苦笑:“不過看起來,這老皇帝還不算糊塗,言語之中,對自己做過的錯事卻十分後悔,不然,他明明已經認出了單兒、雙兒依稀有林相國的影子,就會下令立即格殺了,斷不會就這麽蕭索的走開。”


    “他認出我來了?這老東西,怪不得一直盯著我看呢!”


    單兒氣呼呼道:“理虧的是他,憑什麽殺我?這老東西既然後悔,就該承認錯誤,自刎謝罪。”


    陳小九搖搖頭道:“身為帝王,哪裏那麽容易低頭?剛才下棋的時候他不是說了嗎?即便錯了,也要錯下去,永遠的錯下去!”


    “那……那我爹爹就這麽蒙受不白之冤嗎?”單兒捶打著小九的肩膀,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好單兒,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讓我的老泰山奇冤昭雪!”


    陳小九刮了刮單兒發紅的鼻子,安慰道:”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吃,敵人也要一個一個的宰,直到殺光了始作俑者,才能逼迫老皇帝攤牌!”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雙兒也拉著小九的胳膊,一臉期望。


    “會有那麽一天的!”陳小九拉著單兒、雙兒的胳膊往大門裏走,豪爽的笑道“現在嘛!不要想那些煩心事,看看老泰山的故居才是正經!”


    **********


    第二日,葉吟風早朝之後,應皇上召見,來到了龍文齋!


    三拜九叩,站起來後,才發現蕭丞相居然在也一旁站立著,麵上隱隱有得意之色。


    蕭丞相衝著葉吟風笑了笑:“皇上找咱們兩個前來,主要是商量關於博學鴻儒科的事情的。”


    “皇上覺得,凡是能夠進入到博學鴻儒科的大儒,都是有真實學問的,當能作為大燕楷模,所以,皇上是想施沾雨露,親自參加今年博學鴻儒科的嘉獎,趙文彩有幸能得到皇上親自嘉獎,真是三生有幸啊!”


    聽到蕭丞相如此說法,葉吟風一顆心涼到了骨子裏:這個博學鴻儒科,終究是被蕭賊給搶了去……


    蕭丞相正在滔滔不絕的向葉吟風炫耀著,卻見皇上重重的咳了幾聲,沉著臉,對蕭丞相冷冷道:“蕭愛卿,朕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啊?”蕭丞相嚇了一跳,忙跪倒說道:“皇上剛才金口玉言,說是要親自參加博學鴻儒科的受封之事的……”


    皇上重重的哼了一聲,眯著眼睛,盯著跪在麵前的蕭丞相,甚有威嚴:“蕭愛卿不要曲解朕的意思,朕的意思是博學鴻儒科由由國子監悶聲選舉,死板失察,未能做到公平公允,有礙人才選拔。”


    “所以,今年的博學鴻儒科要靈活改革,國子監推選上來的人選折子暫時留中不發,而朕要做主考官,親自選出博學鴻儒科的最佳人選,為大燕謀福!”


    “啊?皇上您要親自做主考官?”蕭賊一下子愣住了——這意味著自己費盡心思,暗箱操作趙文彩入選博學鴻儒科的事情,已然告吹!


    這……這怎麽會不令人憤怒?


    葉吟風大喜,也不知道是不是父親的求情讓皇上改變了主意,忙叩頭山呼道:“皇上聖明!”


    皇上盯著蕭丞相那張失望的臉,吩咐道:“此次開放選舉博學鴻儒科,就由蕭丞相全權負責。”


    “蕭丞相一定要將這個重大消息傳遍大燕,各方飽讀詩書之士,具可參加這次選舉,朕親自做主考官,一旦入駐博學鴻儒科,就是天子門生,朕會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臣領旨!”


    當蕭丞相聽到皇上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由自己時,那張陰沉的臉上又浮現出奸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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