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南王不僅驍勇,而且善謀,手下更有左平等一眾謀臣!


    雖然寶貝兒子被俘,心頭肉被揪住,但卻仍存著敗中求勝的心思,禍兮、福之所伏,這種大道至簡的道理,但凡為將、為帥者,總是要牢記在心的。


    定南王早就派探子打探,也眼睜睜的看著花如玉、羅桐、房齡等一眾將官身現興隆道。


    並且,還有大軍相隨!


    各位主將齊至興隆道,隻等著交換人質,那豈不是意味著通往寧都的另一條道路梁縣,就會變得異常空虛?


    就算不空虛,沒有花如玉等強大的後援做後盾,那梁縣也將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梁縣、興隆道,是寧都最為關鍵的屏障,興隆道憑借的是天險,梁縣集結的是重兵!


    兩地必取其一,方能有戰略上的成效。


    隻要梁縣一到手,稍一整頓,就可以躍馬揚刀,殺入寧都,一路上,再也沒有天險可守,沒有城池設防,稱得上是長驅直入!


    定南王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但此刻,聽著花如玉這一番言語,似乎是早已洞悉了自己的神機妙算,讓人心生疑竇。


    “左丞相,此事該如何抉擇?”定南王拿不定主意,詢問左平。


    左平蹙眉,想了一陣、才道:“我覺得是花如玉在是使詐,王爺殫jing竭慮,妙手偶得,想出此等妙計,哪裏是凡人所能看破的?”


    “以我來推斷,定是花如玉此刻經陳小九提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梁縣有難,又故作鎮定,阻嚇王爺進攻梁縣,當然……隻是我個人猜測,一切還憑王爺做主!”


    這隻老狐狸說到最後,又將尾巴收了回去。


    “恩!有理!”


    定南王緩緩點頭,眯著一雙散發著yin狠幽光的小眼睛,望著花如玉那張英姿勃勃的臉,狠狠道:“花將軍,你演的一手好戲啊,哈哈……以以為我會怕你嗎?這大禮,你是收定了。”


    花如玉一臉冷笑,“王爺,您請便,我在此恭候佳音!”


    花如玉也不與定南王做口舌之爭,收攏士兵,重新聚軍於山頂,靜觀其變!


    定南王也帶領軍隊後退一百米,命令馬武發出傳遞信號的五彩火箭。


    隨著五彩火箭在天空中爆發出絢爛的火花,一隻隻的五彩火箭層層向東北方傳遞,照亮了幽暗的星空。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五彩火箭已經漸行漸遠,肉眼難以分辨!


    正在靜謐之時,暗夜中響起了雄壯激揚的鼓聲,鼓聲高亢激憤,竟似攻城的聲音。


    三十裏之外,一支由定南王麾下大將王飛虎率領的三千騎兵,五千步兵,組成的jing兵團已經從潛伏中殺出來,圍困梁縣,發動致命一擊!


    定南王聽到那振聾發聵的鼓聲,心cháo湧動,想著隻要此戰得手,便在焦灼局麵中占領了先機!


    隔了半柱香的時間,居然從東北方向傳來五彩火箭,一層層的傳遞至興隆道上空。


    “哈哈……梁縣居然沒有準備,此役成矣!”


    那是一切順利的信號!


    定南王興致大漲,眉宇間全是得意之sè,心中感歎自己的妙計,那因為失去房氏十八餘口、失去嫣然的頹廢一掃而空,居然滿腔興奮,忍不住手舞足蹈!


    左平揮舞著拳頭,興奮的大吼道:“王爺妙計安天下,攻取梁縣奔京都!”


    藍翎等武將也於瞬間明白了定南王的妙計,舉著胳膊,也跟著大聲吼叫,“王爺妙計安天下,攻取梁縣奔京都……”


    振奮人心的口號一層層的傳遞開來,上至武將,下至士兵,一萬多人,異口同聲,大喊道:“王爺妙計安天下,攻取梁縣奔京都!”


    聲震九霄,氣勢駭人!


    花如玉、小九、房齡站在山頂,望著興奮到狂熱的一萬將兵,不由得開心的笑起來。


    “誤中圍殲之際,卻猶不自知,蠢矣!”


    房齡向花如玉拱手道:“花將軍,吉時已到,要不要烽火傳令?”


    花如玉點點頭,“此計若成,房先生該居首功!”


    “此乃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房齡雖然言語謙恭,但眉宇間意氣風發,竟似萬分激動。


    他向黑山揮揮手!


    黑山立刻命人點起烽火台!


    長、寬各五丈,高三丈的烽火台燃燒起了熊熊大火,直衝天際,一瞬間就把那五彩火箭映襯得黯然失sè!


    火光衝天,直達遠方,隨後,遠在十裏之外,烽火洶洶燃燒,又隔了十裏,烽火台再次亮起!


    隨後,便聽到一陣低沉、悠揚、慷概悲歌的牛角奏起了衝鋒的樂章!


    定南王豁然變sè:烽火傳訊是花如玉創新的信號,而那號角軍令並非王飛虎所部的軍令,也並非梁縣守軍的軍令,那這號角聲,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他望著馬武、左平,兩人一樣的茫然不解,心裏隱隱覺得不妙!


    隻聽羅桐居高臨下,中氣十足、大吼道:“吳元小兒,你以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計策,能騙得過花將軍嗎?”


    遠遠看著上萬將勇被自己吼得一愣,羅桐心裏也佩服房齡的謀略,還有花如玉的果斷。


    當初房齡為此故布疑陣,自己還百般不屑,卻沒想到花如玉居然真的對房齡言聽計從,按照房齡的部署,讓崔州平,劉誌山,帶著五千火槍手,埋伏在梁縣三裏處,隻等著配合梁縣守軍,裏應外合。


    聽起來似乎是天方夜譚,倒沒想到此刻就真的發生了……


    羅桐收攏起自己的崇拜之心,望著眾星捧月的定南王,嗤笑道:“不妨告訴你,花將軍視你詭計如掌上觀紋,早以在梁縣外三裏外埋下伏兵,隻等著你房騎兵湧出,就趁勢殺出,聯合梁縣守軍,給你的那些大頭兵包了餃子啊,哈哈……枉你們還不自知,居然彈冠相慶,好笑,真好笑!”


    轟!


    定南王一聽,不由得腦中轟轟亂響,亂如麻絮,直挺挺的就要暈過去。


    馬武在一旁急忙扶住定南王,聽著悲壯的號角聲底氣十足的傳來,心中憂慮,嘴上卻安慰道:“王爺無須動怒,王飛虎所部,俱都是jing銳,盡管被為寧都士兵前後夾擊,但軍勢強橫,士氣駭人,衝出重圍易如反掌,也說不定能一鼓作氣,奪下梁縣呢。”


    隻是這番話,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的!


    王飛虎所部甚強,但花如玉的鐵甲營又哪裏是吃素的?尤其是黃歡五千鐵騎被花如玉全軍殲滅在前,更讓人覺得憂心忡忡黃歡中了埋伏,插翅難飛,難道王飛虎就真的成了飛虎,可以長了翅膀,從前後夾擊中逃掉?


    定南王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被馬武扶住了身子,喘過那口抑鬱之氣,也就恢複如常!


    那一雙蒙塵的眼睛望著熊熊燃燒的烽火台,搖頭道:“正因為王飛虎所部俱都是中州jing銳,我才覺得可惜,上好的一隻勁旅,就這樣被鐵甲營吃掉了,我……我好恨啊!”


    馬武重重歎息一聲,才道:“王爺,要不要我帶兵馳援?”


    “糊塗!


    定南王怒斥道:“那豈不是正中了花如玉的圍點打援之計?以我猜想,花如玉必定還藏有伏兵!隻等著咱們救人,卻深陷玲瓏。”


    “再者,咱們大軍馳援,花如玉必定尾隨而上,前頭驅猛虎,後被惡狼圍困,尾大不掉,奈何!奈何!”


    馬武一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定南王望著東北方向的傳來的烽火,聽著低沉冗長的號角聲與急迫鏗鏘的鼓聲交織在一起,悵然道:“希望王飛虎不要陷得太深,能多帶回來一些人……”


    花如玉披堅執銳,站於山頂,望著安然整肅的上萬大軍,搖頭道:“房先生果然神機妙算,我在沿途安排的伏兵,怕是隻能喝到西北風了!早知道便聽從房先生之言,不去故弄玄虛了。”


    房齡搖頭道:“花將軍過獎了,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花將軍沿路埋伏,乃是上策,也是善謀,為將者正該有如此高瞻遠矚之卓見,方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而我之所以能識破定南王按兵不動、不去救援的原因,卻在於我對定南王了解甚深的緣故,此乃偏計,入不得正統,行不得大道,偶爾為之,或有奇效,長以此經驗為準繩,必會有大虧!”


    “房先生高見!”


    陳小九聞言,不僅也佩服房齡謀略之老辣,眼光之獨到,笑著打趣道:“寧都有狡猾如狐的房先生坐陣,必高枕無憂矣。”


    房齡望著小九,打趣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小陳大人這樣的好獵人啊。”


    陳小九哈哈大笑,望著花如玉、笑道“說到獵人,我卻有一段故事,想要說給花妹妹一聽?”


    “什麽故事?”花如玉蹙眉道:“關於獵人的?”


    小九神神秘秘道:“現在還不能說,等到單兒、雙兒趕過來,我再講給你們聽!”


    花如玉嗔怒的撇撇嘴,“莫名其妙!”


    小九、房齡、花如玉正在笑談,卻見黑山狂喜道:“花將軍,快聽!快聽呀!梁縣大捷,全殲來犯之敵!全殲啊!哈哈……全殲!”


    花如玉仔細一聽,才聽到那低沉的號角之聲逐漸變得高亢、急促、振奮,這正是約定全殲敵人的信號!


    她大喜過望,抽出鋼刀,淩空劈斬,嬌聲喝到:“梁縣大勝!鐵甲營無敵!”


    羅桐、黑山、徐瞎子,以及身後那三千將士,也齊聲大叫起來,“梁縣大勝!鐵甲營無敵!”


    定南王聞言,神sè黯然,聽著那鼓聲已然消去,也知道王飛虎所部,十去七八,恐怕連王飛虎自己,也逃脫不掉吧?


    哎!又損傷一員大將!


    定南王無奈的大吼:“全軍撤退!”


    上萬甲士後隊變前隊,徐徐撤退,陣型卻絲毫不亂!


    陳小九哪裏會放過羞辱定南王的機會,譏諷道:“定南王向我鐵甲營送上八千人頭,我一介書生,無以為報,就送給定南王一首詩吧。”


    他清了清嗓子,大吼道:“吳賊狂心安取天下,賠了嫣然又折兵!”


    三千士兵也情不自禁的跟著一聲聲的大喊,“吳賊狂心安取天下,賠了嫣然又折兵!吳賊狂心安取天下,賠了嫣然又折兵……”


    嫣然聽在耳中,臉頰火辣辣的漲紅,偷眼瞟著小九,紅唇緊緊抿著,心想著: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婿啊?居然開嶽母的玩笑?


    武者用到殺人,書生卻口舌如刀!


    定南王心神憔悴,經曆過黃歡五千騎兵全軍覆滅的慘痛教訓,卻再難承受王飛虎八千士兵的全殲之痛!


    隻是身為一方主帥,不能自亂陣腳!


    他忍著強烈的痛處,收攏整軍,徐徐後撤,不給花如玉一點追擊的機會!


    卻不成想那句‘賠了嫣然又折兵’的誅心之語如一把犀利的保健,刺破了層層防禦,刺穿了心房。


    一時間,抑鬱、憤恨、委屈、不甘、屈辱,重重負麵的心緒湧將上來。


    定南王隻覺得眼前一黑,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噴散出來,從馬上墜落,但那‘賠了嫣然又折兵’的jing妙之語,卻仍被鐵甲營傳唱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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