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巴說道:“受災之事,其實早就出現征兆,但是因為多格征戰在即,厲兵秣馬,直取中原,此乃首要大計,一旦將受災之事暴露出來,會動搖軍心,多格萬一由於過多,就會貽誤戰機,影響南伐大計。”


    “再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臣下們覺得金木大汗過於勞累,精神不佳,為了征戰之事殫精竭慮,不忍將守在之事再說稟告給金木大汗知道,增加您的負擔,所以,這件事情我就自作主張,將事情隱瞞下來,而暗中,卻一直在與各位大臣調動糧草,發放災區,解決他們的困境,但是……哎!”


    卡巴一瘸一拐的起身,跪倒在金木大汗麵前,拱手道:“大汗,恕臣子們無能,加之守在百姓數目巨大,無法及時援助,加之天災持續惡化,導致牧民饑寒交迫,俱都趕到蘇台聚集,都是臣無能,願意受罰。”


    卡巴這個計策使得好啊,機會把握的剛剛,說的也很感人。


    他知道金木大汗心雖然硬如鋼鐵,但對牧民確實出奇的關心、照顧,這也是金木大汗受牧民愛戴的原因。


    “居然發生了這種事,你們怎麽敢擅自隱瞞,你們早就該告訴我的。”


    金木大汗一陣就急得麵紅耳赤,起身圍著大廳踱步,眉頭緊蹙,滄桑的臉上寫滿了焦慮,“三萬人受災,可不是小事,這些人一旦鬧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啊,這種大事,你們早該讓我知道,現在,怎麽辦?怎麽辦呀?卡巴,你先起來說話。”


    “謝大汗!”


    卡巴起身,一瘸一拐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小心翼翼的問道:“大汗,三萬牧民還在城外聚眾,您看此事如何處置?”


    金木大汗征詢卡巴的意見,“卡巴兄弟有什麽高見?”


    卡巴斜眼掃了金木大汗一眼,立刻低下頭去,說道:“按照臣的意思,考慮不到蘇台城中糧草有限,牧民進城也無法分到糧食,不如緊閉城門,不要讓牧民進城,他們餓的久了,自然退去。”


    金木大汗聞言,狠狠的聳動著眉毛,冷冷道:“那要是牧民強行進城呢?該如何是好?”


    卡巴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隻好調動王庭親衛營,把他們強行驅散了,蘇台乃是王庭重地,豈容他們胡作非為,影響了王庭的長治久安?”


    他故意把那個‘長治久安’咬得很重,以引起金木大汗的注意。


    “強行驅散?”


    金木大汗聽著這四個字,心裏揪得很緊。


    這意味著什麽,他心裏很清楚。


    塞北牧民與中原人不同,野蠻、跋扈、不怕死,極為容易暴動,一旦調動王庭親衛營對他們進行驅逐,可以斷定,百分百會引發戰爭。


    到時候,就是一場血肉大戰。


    這對於突厥的皇權極為不利,金木大汗愛惜名聲,自然不會讓這種最不好的局麵出現,想了許久,才搖頭道:“這樣不好,依照我的意思,還是把這些牧民放進來,別引發騷亂,有困難,可以慢慢解決。”


    卡巴達到了目的,心中狂喜,臉上卻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歎氣道:“可是,這些牧民的吃住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若是解決不好,那問題可就大了,這些人肚子餓了,可是會搶劫那些飯莊,甚至於搶劫普通百姓的,引發的騷亂,幾乎不可想象。”


    金木大汗一臉為難,“這個……我還沒有想好,卡巴,你長於內政,快說說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我……我哪裏有什麽好辦法?”


    卡巴為難的擺擺手,沉默了許久,忽然‘靈機一動’,一拍大腿,說道:“嘿嘿,有了!有了啊!”


    金木大汗說道:“卡巴兄弟有什麽主意,快快道來。”


    卡巴道:“蘇台王庭中總有二百多位臣子吧?我們把這三萬牧民均分到這些臣子家中,當做傭人、丫鬟、仆人、努力,每個臣子會分到一百多人,壓力是有,但絕對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這樣不就好了嗎?”


    “妙計!妙計啊!”


    金木大汗大喜過望,“卡巴兄弟,你果然長於內政,你與多格,真是我的左膀右臂,此事就這麽定了。”


    卡巴道:“不過……在作通這些大臣的態度之前,這些牧民吃什麽,又睡在哪裏呢?”


    “哎,這真是一個大問題呀。”金木大汗搖搖頭,“三萬人,也太多了。”


    “這樣吧!”


    卡巴狠狠的撓著頭,“先把他們安置在我的莊園裏,但是,我最多隻能承受兩天,不然,我便是有一座金山,也會給吃的一分不剩。”


    “哎呀,卡巴兄弟,你可真是國士也!”


    金木大汗不由得對卡巴另眼相看:這家夥以前摳摳搜搜,老與我耍心眼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慷慨大方了呢?難道是因為兒女之間的婚事,讓他放下了野心,一心一意的為我著想?這是個好兆頭啊。


    卡巴笑著說道:“為大汗效力,是卡巴的福分,再說,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為大汗分憂,就是為我分憂,不分彼此。”


    “說得好,不分彼此!不分彼此。”金木大汗拍著卡巴的肩膀,哈哈大笑。


    卡巴起身說道:“大汗,城外牧民催的急,我現在立刻就去辦理此事,隻是城門那裏,需要大汗的手諭方能通關。”


    “恩,事不宜遲,你這就去辦理,我立刻發手諭,卡巴你來起草,我蓋上大印。”


    金木大汗一邊說著話,一邊取出大印,那邊卡巴已經寫完,金木大汗草草的看了一眼,蓋上打印。


    卡巴看著那個黑漆漆的大印,心興奮的要跳出來,直到印章蓋在了手諭上,興奮的心才安穩下來,越來越有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大汗,事不宜遲,我這就出發。”卡巴拱拱手,一瘸一拐的走出大廳


    猶豫過於興奮,還在門坎處摔了一跤。


    卡巴氣得大聲叫罵,狠狠的踢著門坎兒,怒叱道:“總有一天,我要把你連根弄掉,弄什麽門坎兒,真晦氣。”又一瘸一拐的走了。


    聽著卡巴指著門坎說狠話,金木大汗那滿麵春風的笑臉一下子就僵硬在臉上,眉頭緊鎖,心裏極為不舒服。


    王庭中門檻代表著什麽?代表著權利,代表著威嚴。


    門檻越高,權勢越大,這種隱性的道理,卡巴會不明白?卡巴卻說要把門檻弄掉,這是什麽意思?


    是無意說出大實話,對自己不滿嗎?


    而且,還有一層深意在裏麵。


    這門檻代表著王庭,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汗位,隻有坐上了汗位,才可以名正言順的改造門檻。


    他卡巴隻是個左賢王,有什麽權利改造門檻?


    難道他有非分之想。


    卡巴無意間的一句話,讓金木大汗心裏極為不舒服。


    整個一下午,金木大汗都在昏昏沉沉中度過,他還派人去城門口盯梢,經過證實,那些人卻是難民,衣衫襤褸,俱都被卡巴領到了家裏去。


    金木大汗聽著稟報,知道卡巴沒有耍滑頭,心裏踏實一些,可仍是覺得不舒服,究竟是哪裏不對,他一時半刻也想不清楚。


    晚飯之時,金木大汗與容妃一起吃飯。


    容妃是長侍郎哈根的妹妹,貌美如花,溫柔可人,是金木大汗最寵愛的妃子,長侍郎相當於戶部尚書,很有權利。


    容妃給金木大汗敬酒,看著他愁容滿麵,眉頭緊鎖,就問道:“大汗有心事?”


    金木大汗說道:“是啊,三萬牧民受災,我心裏驚恐不安啊。”


    “三萬牧民?大汗說笑了吧?”


    榮妃一臉詫異,“我怎麽聽說今年水草豐美,各地牛羊肥美,而且沒有瘟疫,日子過得還算平穩呢?”


    “什麽?”


    金木大汗一下愣住了,放下羊腿,蹙眉道:“你從哪裏知道的?”


    容妃看著金木大汗臉色不善,忙跪下,慌裏慌張的說道:“是……是我哥哥說的?”


    金木大汗蹙眉道:“你哥哥說的?你哥哥不是說今天牧民受了大災嗎?怎麽牧民又豐收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你不得有半句隱瞞,速速招來,不然,我殺了你。”


    “大汗不要殺我!”


    容妃嚇得花容失色,急忙如實說道:“有一次,我哥哥哈根喝醉了,對我說,今天水草豐美,牧民生活遠比往年富足,所以要加大力度,收繳牛羊,但交給王庭時,就瞞報,多出的牛羊就被私吞了……”


    “什麽?居然有這種事情?”金木大汗拍案而起,額角青筋暴露。


    容妃急忙磕頭如搗蒜,哭泣道:“汗王別發怒,都是我哥哥不好,求你你看在我的麵子上,繞過我哥哥吧。”


    金木大汗哪裏是因為哈根貪汙牛羊生氣,他隱隱的嗅到了一個大陰謀。


    從哈根大肆斂財就可得出,今年牛羊豐收,至少比往年豐收,但是,這三萬難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哈根與卡巴,到底誰在說謊?


    萬一是卡巴在說謊,那寓意著什麽?


    而且,想到卡巴要弄掉門檻那件事情,金木大汗就覺得不寒而栗,指著容妃,一字一頓的說道:“聽好了,你速去將你哥哥請來,他如果能在半個時辰內趕來,我不治他的罪。但要切記,不必通報,我在後花園書房中等他,膽敢走路半句風聲,誅你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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