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睢寧縣還沒有失陷,但是前去增援的第四旅卻是已經被奉軍一口吞下後,段祺瑞也是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危機感。%


    盡管他率軍北上和奉軍作戰多時,而且過往的兩個月裏戰事也不甚如意,但是段祺瑞頂多隻是感到麻煩,可遠遠沒有到產生危機感的程度。


    然而今天,他卻是頭一回感到了危機感,一種自己的主力部隊有可能被包圍在徐州的危機!


    “睢寧那邊呢?難道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第四旅遭遇敵軍進攻而無動於衷嗎?”段祺瑞怒氣衝衝的問著。


    旁邊的副官小心翼翼的道:“睢寧那邊說,當時他們的當麵有著奉軍牽製他們,無法抽調兵力北上增援王嵐鎮。”


    “睢寧擁兵一萬三千餘,而當麵的第十師能夠有多少,兵力分散的敵軍頂多也隻能匯集萬人而已,既然主力既然前往王嵐鎮,那麽還能有多少兵力牽製他們!”段祺瑞對睢寧方向的皖軍作戰不利是嚴重不滿,而聽到了副官的回答後就更是不滿了。


    “據報,睢寧當麵有至少兩個營的敵軍!”


    副官不回答還好,這一回答段祺瑞就更是直接大聲叫罵了起來。


    “簡直是混賬,區區兩個營千來人就把他們整整一萬三千多人給嚇得不敢出戰,難道他們和浙江第一混成旅的那些混帳們都是同一貨色嗎?”


    如果讓段祺瑞知道,事實上當初睢寧城外一個奉軍都沒有的話,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事實上,奉軍第十師在進攻王嵐鎮的時候,為了集中兵力並沒有往睢寧方向派遣兵力進行呢牽製,也就是說當第十師和王嵐鎮外和兩江第四旅進行激戰的時候,睢寧方向的皖軍是沒有遭遇任何危險的,但是他們麵對王嵐鎮的求援愣是沒敢出戰,最後坐視友軍戰敗。


    為了推卸責任,他們不得意思謊報軍情,說睢寧城外有著至少兩個營的敵軍。


    至於為什麽不多不少隻說兩個營呢?因為多了段祺瑞肯定不信,如果少了的話段祺瑞會不滿。再考慮到有著桃源縣奉軍一個營就通過防守作戰並反攻擊潰浙江第一混成旅的前例在,睢寧守軍麵臨兩個營奉軍的牽製,沒敢輕舉妄動出戰也是有一定的合理性。


    然而段祺瑞對此依舊嚴重不滿,區區兩個營就嚇得自家一萬三人人大軍不敢前往求援,心中已經是打定主意,戰後一定要把第五師和第二混成旅的高級將領通通換一遍。


    隻是,戰後這個第五師和第二混成旅還存不存在還得另說。


    此時此刻的睢寧,兩江陸軍第五師和兩江陸軍第二混成旅的高級軍官們齊坐一堂,第五師師長張殿如雖然臉色平淡,但是熟知的人看了都會知道,此時的張殿如心情很不好。


    而他曾今的老部下,如今的兩江陸軍第二混成旅旅長劉朝錄同樣臉色不算太好。


    “老大人,如今這個局勢,我們到底該怎麽辦,您倒是拿個主意啊!”劉朝錄對張殿如道:“如今那奉軍的十九旅已經折回了城外,不用幾個時辰他們就能夠準備好發起進攻了,到時候擋下來還是另做打算,都是要早做決斷啊!”


    劉朝錄雖然話裏頭是讓張殿如做決定,而且也沒有明說讓張殿如做出什麽決定,但是話裏頭的意思卻是非常明顯的,那就是勸說張殿如率軍撤退。


    劉朝錄說話還有著遮遮掩掩,但是其他的幾個屬下說話就是明顯的多了,其中一個中年少`將,也就是第五師第九旅旅長李承炳開口道:“司令,這會再不走的話,等奉軍打過來,恐怕就不好走了!”


    然而李承炳直接開口撤退的時候,旁邊也是有人有著顧慮的,第十旅旅長韓承灝卻是有著不同意見:“徐州那邊是讓我們死守睢寧,如果我們擅自撤退的話,恐怕日後追究起來在座的諸位怕是……”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這可不是說什麽大了敗仗逃跑啊,而是不戰而逃,更關鍵的是還是有著段祺瑞嚴令他們死守睢寧的情況下,他們這要是逃了,那麽接下來段祺瑞鐵定是要追究他們責任的。


    到時候段祺瑞要是把他們一擼到底怎麽辦?要是段祺瑞發表了要殺雞儆猴以軍法從事槍斃他們怎麽辦?


    到時候自己恐怕連逃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反抗了。


    這個時代雖然各軍閥開始逐步成型,但是各大軍閥頭子對手下軍隊的掌控還是比較強力的,段祺瑞、王士珍、趙東雲他們依靠著老北洋時代打造的威望不是那麽容易可以動搖的,所以部隊要想叛變的可能性比較小,共和後脫離上述幾個大軍閥而自立的小軍閥其實隻有王占元一個人而已。


    而王占元的自立還是在王英楷徹底失敗後,才逐漸自立的。


    這年頭,要當軍閥,要玩擁兵自重這一套,那麽有兩個是必須的條件,第一個自然就是實力了,你手底下得有足夠多的軍隊,而且是效忠於你的軍隊才能玩擁兵自立,當一個事實是行的軍閥。


    而且有了實力還不行,你得有足夠的威望。


    威望這東西說起來也是虛幻無比的東西,但是在這個時代的政治家們所不可或缺的一項因素。


    南方聯邦為什麽存在著諸多問題,而且也連續遭遇慘敗後依舊存在並繼續抵擋北洋啊,很大一方麵是因為他們有著張之洞這麵大旗。


    哪怕是端方、錫良、舒清阿這些滿人將領,他們也是不得不舉起張之洞的大旗,要不然的話他們根本無法聚集南方諸省的力量對抗北洋。


    而到了現在,也就讓南北雙方的戰爭已經是逐漸演變為了南北利益階層的戰爭,和民族、政治製度其實都是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北洋共和政府和南方聯邦帝國的戰爭,並不是民族之爭,也不是帝製和共和的爭端,而是南北利益階層的戰爭。


    你要說民族之爭的話,開玩笑,別看南方聯邦裏有著端方,錫良這些滿人高官,但是主力實際上是漢人,而且還是以留日學生為主,不得不說這對曆史是極為諷刺的事實。


    而北洋共和政府裏頭也有不少滿人,不管是奉軍還是皖軍裏頭,實際上都有大量的滿人軍官的。


    至於說帝製和共和之爭,這也是比較扯淡的,南方聯邦帝國雖然舉著帝製的大旗,但是你看他有聯邦這兩個字就知道,這是一個各省聯邦製的政治體係,雖然名頭上掛著光緒的招牌,但實際上都是各省自治,而且還有議會這東西,張之洞可指揮不動端方和錫良甚至趙爾巽。


    反觀北洋,雖然舉著共和的大旗,但是你真要和北洋人說共和,那隻能說‘嗬嗬’這兩個字了,不管是趙東雲還是段祺瑞,他們都是在各自的統治區裏保持著絕對的獨裁統治,而京師裏的國會自從去年開國後,就沒舉行過哪怕一次會議了,趙東雲上台的時候都是沒經過國會選擇。


    總之真要說共和,南方聯邦和北方共和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的不是。


    南北的戰爭,是一場北方工商地主階層和南方,南方工商地主階層的利益戰爭,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各種高大上口號都沒有直接聯係。


    先不說南北雙方戰爭的本質,而說在這種時代背`景下,要成為南北雙方的領軍人物,那麽有一點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威望!


    而威望這東西,卻又是北方軍界的那些將領們所缺乏的,說實話除了少數幾個大軍閥頭子,也就是趙東雲和段祺瑞他們外,他們麾下的將領們普遍缺乏威望,哪怕是曾經的北洋第二梯隊裏的陳光遠,孟恩遠,曹錕、王占元他們也是嚴重缺乏威望的,估計離開了各自的軍隊後,就沒有什麽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了。


    畢竟中國混戰才開始一年而已,如果再混戰多幾年的話,估計這些軍方將領們就能夠逐漸成長起來,但是現在嘛,他們的實力還差的很,別說其他人了,就連現在已經實施上獨立的王占元,也隻能跟喪家之犬一樣躲在河南和安徽交界地區,而外頭的段祺瑞,張懷芝,趙東雲都是試圖把他收編或者幹脆滅掉。


    所以麵臨著段祺瑞的責備時,他們這幾個從睢寧不戰而逃的人是沒有太大的希望反抗甚至自立了。


    這不逃的話會被奉軍打死,逃的話會被段祺瑞執行軍法!


    這讓張殿如他們陷入了選擇難題裏頭!


    張殿如看著麾下的幾個人,心中閃過諸多年頭,他從軍時間不短了,乃是老北洋時代的老將了,當初成立第四師的時候,他就是任職標統,不用兩年北洋四大佬起兵,分裂,而後張殿如就是跟隨著段祺瑞南下兩江,在皖軍收編了大量南方聯邦潰軍後,段祺瑞編練了六個兩江步兵師和兩個兩個兩江混成旅,以及若幹浙江省軍,這些部隊所需要的中高級軍官從哪裏拉?毫無疑問都是從第四師裏來。


    所以張殿如就從站前的區區一個標題一下子跨到了兩江第五師師長的位置,就連他的老部下劉朝錄也是從一營營長升到了混成旅旅長。


    這一年來,皖軍從區區幾萬人擴張到十幾萬,而他們也都是從營長,團長成長為師長,旅長。


    人啊,這爬起來了自然就不願意再摔下去!


    張殿如苦思了多時後,再聽到外頭奉軍已經開始炮擊的時候,他深吸了口氣後道:“你說我們效仿盧永祥如何?”


    盧永祥?


    盧永祥是誰?他就是第一師師長,之前乃是王英楷的嫡係將領,奉軍攻克京師後,他在南苑宣布投誠奉軍,請注意,這不是和當初的第一混成旅的鮑貴卿一樣是投降,而是投誠,一字之差可是差之千裏。


    如今張殿如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一瞬間就是讓室內的聲音停息了下來,在座諸人臉色瞬間有了各種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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