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有些昏暗,狹小而空蕩,四周牆壁斑駁,牆角處似是一個刑架,空氣中蔓延著微弱的鐵鏽的味道。[]


    “任流螢,本王以為,放你走之後,太子會找上你。”蕭明楓垂眼看著她,目光銳利,聲音淡漠,“可本王實在沒想到,你要的,竟是太子的一夕眷顧。”


    任流螢知道自己有口難言,可她仍是朝他拚命地搖著頭,無聲地告訴他,她什麽都沒有做。她不知道這錯綜複雜的各方勢力究竟在謀劃著什麽,她亦不知道,為何他們偏偏要將自己扯入其中。


    蕭明楓驀地一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低聲緩緩道:“本王是真的想過,隻要這一次你將太子的人引出來,本王便徹底放過你,並給你一生安全無憂與自由,可惜——”


    他揚手扇去,任流螢生生受了這一巴掌,一個趔趄,坐倒在地上。


    她緩緩轉過臉,就那麽看著他,忽然就明白了些什麽。


    原來,他說放她走,並非出自真心,而是為了利用她將太子的人引出;


    原來,他那時眼中的沉靜,語氣間的淡然,都是偽裝,都是欺騙;


    原來,就連她自己的那麽一點點感動,也是那般可笑?


    於是,彼時彼刻,存留在心底原本再不會升起的那一絲絲報複的想法,再一次襲上心間。


    “我……並非太子幕下……之人……”她用暗啞至極的聲音說道。


    蕭明楓卻已不想再聽下去。


    “是的,你不是?”他打斷她的話,說得咬牙切齒,“你是靈幽宮的女人?你們無比,專用身體誘惑男人,而如今,更是打起了朝廷的主意?”


    靈幽宮??


    那群紅衣女子就是靈幽宮的人?


    任流螢錯愕非常,想要說什麽,卻再次被他的動作打斷。


    蕭明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失態,盡管明明知道她是浪女,卻還會在想到她為了籠絡太子而用身體誘惑太子而感到無比憤怒?


    他原本應該為查到太子的失德之舉而感到興奮,可是,他此時並無絲毫興奮,有的隻是按捺不住的怒氣。


    他揪住她胸前衣襟,將她提起,俊臉一片陰戾,“浪女不愧為浪女,時時刻刻都欲求不滿?賤——人?”


    任流螢對上他寒光迸閃的鷹眸,一字一句道:“你,還不是用我這個浪女當棋子。”


    聽到她嘶啞卻已有些清晰的聲音,蕭明楓眸光一閃,“原來,你什麽都在裝?”


    任流螢自知此時說什麽都沒有用,隻得偏過臉,再不看他。(.好看的小說)


    蕭明楓卻不放過她,一把將她推開,在她摔在地上尚未來得及站起來時,抬腳踩住了她的手背。


    任流螢猛地抬起臉,四目相對,冰寒交織,成為刺穿心髒的細細的長針,那痛直入骨髓。


    “靈幽宮行蹤詭異,本王費盡心力也隻查得你們在春風樂坊的據點。”他腳下一點點用力,看到她慘白的臉,心中閃過一絲快意,“告訴本王,你們有什麽企圖?與太子又是什麽關係?你們宮主又是何方神聖?”


    手背漸漸傳來劇痛,她咬牙忍耐,閉目不答。


    她本就無辜,又能知道些什麽?可惜,他並不相信。所以,她的沉默便成了一種反抗與抵製,讓他氣怒難當?


    “怎麽,不說?”蕭明楓腳下驀地用力,“你並非啞巴?為何不開口?”


    劇痛從手背處傳來,牽動全身的神經,任流螢咬緊牙關,卻感覺到眼角澀痛,似有淚,又像是什麽都沒有。


    見她仍是什麽都不說,蕭明楓眼中陰狠乍現。他緩緩鬆開腳,垂目看著她。


    任流螢喘息著,抬起臉,對上他深邃如深淵般的雙眼。


    “既是幽靈宮的女人,便用你們習慣的法子。”蕭明楓平靜地說道,眉眼間卻隱現邪妄。


    隨之,在任流螢滿含不解的注視下,他雙手一拍,數個男人從外而入,立於任流螢身後。


    任流螢眨了眨眼,忽地明白了什麽,瞳孔猛然緊縮?


    他——??


    “幽靈宮中乃是真正的浪女,所以——”他揚手一揮,目光寒戾,聲音淡漠:“都上,讓她一次——浪個夠?”


    聞聲,數個男人撲身上前,猶如饑餓之野獸。sxkt。


    破衫裂帛,伴隨響亮的耳光。


    魚入網中。緊繩收網。掙紮亦然徒勞而已。


    所以,她不躲不閃,被壓在地麵時,猶自凝視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哀婉欲碎。


    那樣一雙澄澈的眼,被淚浸的模糊。她努力看著他,努力想要答案的眼睛。


    蕭明楓忽然想起了已沉寂在心底深處角落許久的一個影子,此時竟是那麽的清晰。


    心在抽痛,他討厭這種感覺,隻得緩緩轉過身。


    衣衫被撕碎,身體赤裸的前一瞬,忽聞她破碎嘶啞的聲音,哀傷而絕望——


    “楓哥哥……”


    晴天霹靂般的一聲呼喚,他猛地轉過身,看到了她清澈的眼,破碎的笑。(.)


    “楓哥哥,你,可曾記得……”


    可曾記得那次相遇,你告訴我,“想要的東西,便要靠自己用盡手段去爭奪,而非別人施舍。”


    可曾記得,那隻我遺失的錦囊?


    可曾記得,那一聲清亮的,“楓哥哥”……


    蕭明楓震驚萬分,往事紛至遝來?


    “是你??怎會……是你?”


    她,竟真的是那個曾讓他無法忘懷的清澈女子?


    怪不得會在看到她的雙眼時會感到莫名的熟悉,會狠不下心,會牽起他從來都不屑一顧的情感。


    而這樣的狀況,令正在施暴的男人不由停下了動作。


    “滾?還不快滾?”蕭明楓驀地嘶吼,高貴沉穩而邪妄的雍王爺,從未這般失態地大吼過。


    男人們抓起衣服裹住裸體,逃也似地飛奔而去。


    蕭明楓死死盯住那張臉,看到她身上破碎的衣服,臉上的指痕,身上的青紫,竟無法上前。


    他從不曾想過,那一聲“楓哥哥”,那個純淨的女孩,會給他的心帶來如此大的震蕩。


    而其實,他應該早就有所感覺的,從相遇時他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從他留下她掉落的錦囊並保存許多年,都證明這個隻見過一麵的女子,在他的心裏留下了怎樣的痕跡。


    他不相信一見鍾情,但他相信那次相遇非比尋常的魔力。


    “我娘本是青樓女子,禦史大人一次垂憐,便使我娘懷了我。”任流螢微微笑著,向他訴說她所有的委屈與苦痛,“年幼時,禦史將我們接入府中,可我娘身份卑賤,我也倍受欺淩。”


    “嫁去雍州時,我被人迷暈,醒來卻再無法說話,浪女之名,更讓我無從知曉。”她閉了閉眼,眼角卻沒有淚。


    那時蓋頭被揭開,看到滿目紅色,看到那張滿含嫌惡的俊臉,任流螢滿心都隻是不解與疑惑。


    她想要問他這是哪裏,他是誰,可惜,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然後,迎接她的,是他鷹眸中的鄙夷,言語中的狠厲:“他們說,本王娶了京城第一浪女。”


    浪女?她怎會成了浪女?


    她震驚,亦不明所以,有苦有不解,卻無法說出。


    他不悅她的怔愣,揚手一掌,冰冷狠絕,“即便在外水姓楊花,王府裏,你裝,也要裝出個烈女?”


    她哀傷回首,唇角鮮血刺目。


    不能言不能語,此夜之後,她狼狽地背上浪女的惡名,受盡欺淩與折磨。


    ……


    往事不堪回首,卻偏偏清晰得刺痛人心,每時每刻,都是徹骨的折磨。


    任流螢回想著,用盡力氣,許久的隱忍,在這一刻,終於決堤。


    她笑了笑,苦澀的,亦是淡漠的,“後麵種種是非,我什麽都不知道,卻一次又一次被卷入其中。後來隻知道,素妍與太子將我送入雍王府,隻為辱你名聲,卻不想又同冥幽宮扯上聯係。”


    “雍王爺,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說,”她盯住他深沉的雙目,一字一頓,嘶啞卻清晰,“我不是浪女,我隻是任流螢,被你們操控命運的可憐棋子。”


    許久都無法說話,此時將往日種種盡數傾訴,任流螢竟沒有感到絲毫暢快,而隻有錐心般的痛,和所有所有掩飾許久的悲哀與不堪。


    她的聲音很暗啞,仿若從喉嚨中一點點擠出,卻是抽離身體滲透血肉的傾訴。


    她的隱忍,她的委屈,她所承受的一切不堪……


    蕭明楓想起曾加諸於她身上的種種傷害,一時間,心如刀絞。


    “你……”他的聲音在顫抖,甚至在上前扶起她時,他的雙手也在顫抖。


    冰冷的身體被他擁住,她卻並未感覺到溫暖。


    “任流螢,為何……你不早說。”他閉了閉眼,宛若歎息般問著。


    任流螢轉過眼,目光幽幽,卻是驀地一笑,“王爺,你可曾給過我絲毫的機會,讓我訴諸出口?”


    蕭明楓全身一僵。


    他再沒有說什麽,他隻是靜靜地擁了她一會兒,然後鬆開手,緩緩解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半裸的身體上。


    “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事已至此,本王又能如何?”蕭明楓慢慢地站了起來,閉了閉眼,微微籲了口氣,聲音便已恢複往日的冷凝。


    “本王雖記得那次相遇,卻絕不會因為那次相遇而改變任何主意。”他驀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他是雍王爺,為了謀劃已久局,他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分毫。


    任流螢亦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保持著原有的動作,甚至連脊背都是僵直的。


    “我早就該知道,會是這樣……”她低聲喃喃,垂下眼時,便聽咣當一聲,是地牢的門被鎖上了。


    周圍瞬間暗了下來,靜靜的黑暗裏,前塵往事一如流水,幽幽流過。


    正如她告訴蕭明楓的那樣,她的母親,也就是如今禦史大人的五夫人是一名煙花女子。可五夫人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後,便傾盡所有的積蓄為自己贖了身。然後便靠刺繡賺夠了路費,才帶著任流螢來到京城尋找父親。


    幼年的任流螢吃過很多苦,進入禦史府後,更是受盡了委屈。


    所以,當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在禦史府的地位而將自己“出賣”時,任流螢有過怨,卻從來沒有恨過。


    無何如所。她能夠理解母親的迫不得已。


    然後便是與蕭明楓的相遇,那個深沉如淵的少年,也會在此後的記憶裏幽幽掠過。


    所以,當那一次知道雍王爺就是曾經的那個少年時,她真的很驚訝,而驚訝的同時,亦感到一絲絲驚喜。


    隻可惜,後來發生的一切,將她所有的希冀都打破。


    她與他有過最為親密的肉體關係,她甚至還懷過他的孩子,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是跨越不過的,他的冷心無情,她的絕望,都將他們分在兩岸,兩岸之間橫亙著一條宛若深淵的鴻溝。


    任流螢深深吸了口氣,雙手裹緊了身上那件他的長衫。


    那一聲“楓哥哥”暫時將她從毀滅的邊緣拉回,那麽以後,她又要靠什麽才能生存?


    她認真地想著,直到倦意襲來,不知不覺中而睡了過去。


    ……


    往事如煙,嫋嫋而過。


    蕭明楓走出地牢,停在楓陽殿外的院子裏,半晌未動。


    護衛見他未穿外衫,眼中顯出疑惑,卻不敢上前多問。


    “守在這裏,未經本王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蕭明楓忽然沉聲吩咐道。


    護衛忙應了一聲,想了想,終是遲疑著問道:“裏麵的女子要如何處置?”


    蕭明楓閉了閉眼,又睜開,“本王要好好想想。”


    說完,他便朝殿內走去。


    是的,他是要好好想想,那一聲哀傷絕望的“楓哥哥”令他此時的心情紛亂不已。他需要想想要如何選擇,要如何“處置”她。


    而這樣混亂的情緒是他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又似乎知道一些,但他一點兒都不想去參透。


    世間的情感是帶了蜜糖的毒藥,會讓人瘋狂,讓人萬劫不複。


    所以,無論如何,他蕭明楓——雍王,也絕不會去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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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下麵還有更大的風波,風波之後,流螢才算真正地轉變,嫵媚妖豔的名妓呐,一直是偶想要嚐試的角色形象,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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