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流水實在沒有想到,蕭明楓之前所謂的要他相助,是讓他帶著虛假的信息,再見證雍王妃任素妍的死亡。


    不過一個女人,用得著這樣費勁嗎??


    滄流水不禁在內心裏呐喊質問,可是轉念又一想,總覺得蕭明楓那麽個精於算計的人,總不會做一些無用功。


    於是,當張管家麵無表情地說:“滄公子與王爺關係匪淺,他剛剛帶來消息,王爺確實已遇難。所以,王妃,您可以安心地離開了。”時,除了一瞬間的震驚之後,滄流水沒有否認。


    任素妍已經跌坐在了地上,露在外邊的完好的杏眼中,驚懼之色過後,便隻剩下一汪無底的絕望與哀涼。


    “他……竟讓我……陪葬……”嘶啞而顫抖著的聲音,仿佛已沒有了魂魄。


    那廂裏,張管家目光冰冷,冷漠地揮了一下手。旋即便有兩個男仆上前,將任素妍從地上扯了起來,然後擒住了雙臂。uss0。


    動作間,任素妍散在半邊臉上用來遮住那隻受傷的眼的頭發掠了開來,那樣一隻猙獰而可怖的眼睛便被滄流水看入了眼中。


    短暫的驚異過後,滄流水忽然心生憐憫。


    原來,被一個姓子高傲身份高貴的男人厭棄的女人,都是那麽那麽的可憐。


    然而,他沒有想到,這個被他憐憫的女人,曾經又是多麽的可惡和不擇手段。而這個女人的背後,更代表了朝廷的一方勢力。


    頂自自的。是的,不知不覺之間,蕭明楓的手,已經開始悄悄地伸向了朝廷——那坐落於北方京都城中巍峨的宮牆之中。


    “他絕對沒有死?他隻是為了除掉我?隻是為了除掉我?”任素妍開始掙紮了起來,瞪大了的那隻杏眼裏盛滿尖銳的憤怒與陰寒。


    隻可惜,沒有人理會。


    “蕭明楓,你不得好死?”


    “蕭、明、楓——??”


    尖利的叫聲響徹廳堂,傳了出去,隨著這春寒之風消散殆盡。這深院之中,隻要是主子不想讓你活,即便你已學著將自己卑微成一粒塵埃,也終是不會有你的立足之地。


    滄流水忽然打了個寒顫,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寒冷的緣故。


    然後,不知不覺間,他想起了那個人,他此生唯一的摯友,亦是讓他義無反顧踏入這個漩渦的人。


    是的,義無反顧。


    ……


    任素妍的屍體被放入了廳堂之中那早已擺放著的棺槨之中。


    自始至終,滄流水都不知道,任素妍究竟是被怎樣弄死的。毒死?上吊?匕首?


    他搖搖腦袋,決定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因為,這與他,毫無關係。


    任素妍剛死,雍王府便散出了消息——


    雍王爺失蹤三月,下落不明,雍王妃悲痛難抑,心思鬱結,終在某日夜間殉情。


    然後,感歎之聲再次傳遍整個雍州城。


    雍王府內,白色燈籠白色綢帶白幡,處處慘白的顏色卻端端刺人眼目。滄流水緊皺著眉頭,雙手環胸,靠在門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王爺說了,要滄公子……”張管家走了過來,平靜地道。


    “要我留在雍王府。”滄流水截下他未說完的話,隨之又補充了一句,“再等他的命令傳來。或者,等他回來。”


    說完,他也不顧張管家壓抑的目光,徑自轉過身回到了屋裏,隨即便是砰地一聲關門聲。


    張管家愣了愣,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麽都沒有說。


    這一日乃春分,迎來了這一年春日裏第一次陽關明媚的溫暖天氣。院子裏的迎春花抽出了新條,隱隱可見嫩芽,這才是真正的,陽春三月。


    ……


    九尾城外,群山之中,那一院萬家莊,已然成為殘垣斷壁。


    是年元旦的一場毀滅,人們雖沒有親眼所見,卻可以想象其間的激烈與慘烈。


    明石王,蕭明楓……


    這兩個同樣名聲浩大的人,就是在那樣一場爭鬥中失去了蹤跡。人們猜測著他們的結局,卻沒有想到,這,隻是剛剛開始。


    群山之中,有三峰矗立。便是金頂,千佛頂,萬佛頂。金頂之處觀看日出,最為壯觀絢麗。


    若要登上金頂至巔,需得走過九十九道彎。即便是輕功卓絕的人,也要費上一些功夫。但是,一旦站在那至巔之處,便會產生一種俯瞰天下、盡握乾坤的感覺。


    那是一股在內心裏胸腔處湧動著的激烈的情緒。


    而金頂下,便是絕壁深淵,雲霧繚繞,深不見底。於是,就會想到,若是墜入其中,必定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就是這樣敬畏的感覺,總能觸動人的心弦。


    ……


    他睜開眼時,彌漫在眼前的,不是黑暗不是血腥也不是那雙在墜落之時不斷在眼前繚繞的眼眸。


    而是薄薄的雲霧,一種從來沒見過的奇怪的雲霧。


    說這雲霧奇怪,是因為,它離自己很近很近,仿佛伸出手去就可以抓入手中,仿佛那雲霧在輕輕挨擦著自己的臉,恍惚之間,還能感覺到柔軟而飄渺的觸感。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然後緩緩地坐直了身體。


    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青草地上,前方處,透過薄薄的雲霧,可見一汪碧水如鏡,無風不動。


    這時,他忽覺一股異香細細飄來,四處看去,周圍並無能生香之物,抬頭卻見天上不知何處來的煙霧,漸漸聚成雲氣。眼見那雲朵慢慢飄移過來,香氣也是越來越濃。


    這香氣並不濃鬱,卻異常芬芳,從前從未聞過。


    “他醒了。”


    細膩而柔軟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來,他一怔,循聲望去,隻見半山腰上似有一個頗大的山洞,洞口隱約可見兩個鮮紅色的身影。


    意識,在這一刻,全部回籠。


    他立馬躍起身,舉目四望,隻見自己所在的地方,竟是一處被高山環繞的山坳。這山坳不大,四麵全是高山,尋不到一處可以出去的哪怕一絲縫隙。


    諒他輕功卓絕,也插翅難飛?


    猶如一處天然形成的牢獄,將他關入其中。


    他再次看向那半山腰處的山洞,卻已不見了那兩個紅色的身影。


    這世上,會有什麽樣的人喜穿紅如血色的衣衫?


    靈幽宮?


    難道,這就是靈幽宮真正的總舵所在?


    她不是說過,靈幽宮是在封南嗎?這裏……應該是在金頂之下的深淵之處啊……


    疑問不斷,猶如這環繞周圍的一層薄霧,想要去揮散,想要看清,卻總也不得所願。


    但,這樣的迷茫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的無措,相反,他覺得有一絲絲的興奮。他向來精明,精於算計,從來都能將對方的預謀看透。所以,當他難得地遇到可以讓自己猜不透的對手時,除了興奮,他不知還能用什麽詞來形容。


    這時,那漂浮在上方的香雲與天上的雲層混成一片,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環繞在周身四周的雲霧漸漸散去,周圍事物顯得格外明淨清晰,這樣的“牢獄”,如畫般美麗。


    雨點落在身上,異香撲鼻。


    他緩步來到一座山腳下,仰起臉,掂量著若要上去那半山腰處的山洞,大概需要付出幾分力。


    片刻後,他閉了閉眼,欲要運輕功飛掠而上。


    然而,竟在下一瞬發現,自己竟凝聚不了絲毫真氣?


    這……難道是這香氣……


    “蕭明楓,想要將你關起來,著實費了我一番力氣。”幽幽如銀鈴般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含笑的,熟悉的聲音。


    他,也就是蕭明楓抬起頭,看了過去。


    紅衣、黑發,清秀的眉目,尖尖的下巴,眉眼間,一點鮮紅的梅花烙,妖豔不可方物。


    是她,任流螢。


    蕭明楓負手而立,仰著臉,微微一笑,“若是沒有白玉樓,你永遠都不會站在本王的上方,讓本王仰視。”


    任流螢垂眸俯視那個仰望自己的高傲男人,掩嘴輕笑,“這便是流螢兒的命呐,命中注定會有此貴人相助,讓雍王爺也要仰視於我。”


    蕭明楓勾起唇角,“原來,這懸崖之下,才是靈幽宮總舵。當日你為何說是在封南?還有,這一切,你早已計劃好了的,任流螢。你真的讓本王——刮、目、相、看。”


    任流螢咯咯咯笑出了聲,清脆而好聽。她也沒說什麽,隻見她一甩衣袖,飛身而下,猶如從天而降的紅魅,亦如浴火的豔麗鳳凰。


    轉眼之間,她已穩穩落在了蕭明楓的眼前,飛揚的長發,俏麗的容顏,顧盼之間,全然嫵媚之姿。


    仿佛……又是一次重生……


    蕭明楓平靜地看著她,等著她先開口。


    任流螢捋著垂在胸前的長發,眸光一掠,波光流轉,“不錯,這確是我計劃好的。”


    當日,白玉樓將統領靈幽宮的信物交給任流螢時說的話,任流螢並沒有懷疑過。但是,當她細看那兩樣信物時,突然發現上麵竟刻著字。


    條形玉墜上刻有“金頂”二字,而玉指環上則刻著“之崖”。連起來便是——金頂之崖?


    那麽,所謂的“封南”,便是白玉樓隨口說的幌子罷了。


    也是從知道這個秘密起,任流螢開始了這場局的預謀。從答應明石王而將蕭明楓引至金頂再進行圍殺,到後來激怒明石王,包括後來的墜崖,都是她計劃好的。


    隻是,她沒有想到,蕭明楓會跟著她一起掉入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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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更得比較早,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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