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虹此時在看著秦伯雄哄孩子的時候,隻覺得特別刺眼,他倒是好,失去了一個兒子,還有另外一個,同樣還有個孫女,有人叫他爺爺?


    可是,她呢?


    她不由得又想起他剛才埋怨她的話來,秦銘都是攤上了她這樣的一個媽,才落得這樣的下場,是這樣嗎?她想起兒子,不由得揚起唇角,淒楚地冷笑道:“秦伯雄,現在你倒是怪起我來了?我告訴你,誰都可以這麽說我,就你沒這個資格?子不教,父之過,這個責任你別想推脫?”


    秦伯雄閉了閉眼。


    以前,他總覺得隻有財富和地位是永恒的,可是隨著年紀一天天變大,兩個兒子卻都不在身邊,膝下淒涼的這幾年,他才漸漸覺得親情溫暖才是最重要的。


    秦銘在獄中,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秦風更不用說,似乎從來都沒有要原諒他的打算,後來有了個女兒,也從來沒想過要帶孩子回來看他一眼,叫他一聲爺爺。


    海渝這小丫頭是很討人喜歡的,尤其想起是自己的親孫女,那種想要親近的感覺就更不必說了,直到這孩子上幼兒園,他才有機會遠遠地看了幾眼。


    海渝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們倆,不太明白他們怎麽就吵了起來。


    她不敢再哭了,黑漆漆的眼珠轉啊轉的,戒備地望著他們……


    溫虹看到秦伯雄一時之間無言以對,氣勢一下子就又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尖聲道:“秦伯雄,我現在不想跟你廢話那麽多,反正秦氏不能倒,我這一生為你吃了多少苦,現在兒子指望不上了,若是沒有了秦氏,你讓我這後半生倚仗誰?”


    秦伯雄勾起唇,冷聲道:“你吃了多少苦?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溫虹頓時噎住。


    沒錯?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就是這樣的女人,為達目的,沒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她甚至不惜看著自己的兒子失去父愛,不惜看著自己的男人去娶了別的女人,為的不過就是這富貴。


    所以,她不能又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失去,絕不能?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然後激動地咆哮起來,“我不管?總之秦氏絕不能倒,你現在沒錢,你兒子有……除非他能幫助秦氏度過這個難關,否則就別怪我對他女兒不客氣?”


    她說完,氣勢洶洶地朝海渝衝過去。


    海渝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已經躲到最邊緣,現在是連躲都沒地方躲了,她剛剛才止住的哭聲又嘹亮地響起來,縮著脖子無助極了,大聲地叫著爸爸……


    這個壞女人好凶,她好怕?


    可是,就在她馬上要靠近的時候,秦伯雄忽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將她遠遠地甩開去,隨即怒道:“夠了?你瘋了是不是?要發瘋也得有個度,她還是個孩子,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溫虹被他一甩,整個人往後一倒,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餐桌,腰眼一麻,許久才能緩過勁兒來。


    她自己的男人,她是最了解不過的。


    跟秦伯雄撒潑,一定要適可而止,若是真的惹怒了他,那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所以她不敢繼續強來了,隻是冷冷地譏諷道:“還真是祖孫情深啊?不過,秦伯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人我已經給你弄來了,你自己看著辦?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要是秦氏倒了,倒黴的人不是我一個,你一把年紀了,同樣也得喝西北風去?”


    她說完還不忘瞪了海渝一眼,然後扶著腰,步履有些蹣跚地走了出去。


    海渝看著這兩個人,一會兒凶她,一會兒吵架,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不過壞女人已經出去了,她暗暗地鬆了口氣。


    秦伯雄看著海渝躲在角落裏,聳著小肩膀在輕輕抽泣著,對他依然有著防備。(.無彈窗廣告)


    仔細一看,這小丫頭跟秦風長得真像,想必秦風平時肯定很疼她,所以她才會一直在叫著要爸爸。


    他怕嚇壞了她,不敢輕易靠近,輕輕地開口哄道:“海渝別哭了,到爺爺這裏來?”


    海渝望著他,吸了幾下鼻子,卻不為所動。


    秦伯雄又道:“別怕,過來……剛才凶你的人出去了,爺爺不會凶你,別怕……”


    海渝想了想,好像他的確是沒有凶她,他還幫她把壞人趕跑了,可是,她今天已經被壞人騙了一次,到現在為止依然心有餘悸。


    起是就麽。她看了良久,當確定了眼前這個人似乎對她沒有攻擊力的時候,她才小聲地開了口,“我要回家,我要我爸爸……”


    “好,你乖乖過來,明天我就帶你回家,你就可以見到你爸爸了……”


    秦伯雄一邊說一邊朝她伸出手來,海渝很是遲疑,最終卻還是邁開了小腳步,一步步地朝他走了過來。


    “我現在就要我爸爸?”


    她似乎是發現了這個人還是挺好說話的,所以開始提出了新的要求。


    然後,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裏滿含期盼地望著他,就等著他會點頭,所以連秦伯雄蹲下來牽住了她的小手她都沒有拒絕。


    隻要能回家,隻要能見到爸爸,怎麽樣都可以。


    秦伯雄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到孫女,當然是希望時間越長越好,所以又開始溫和地說道:“現在很晚了,不能出去了,出去會碰見壞人的,今天就在這裏陪爺爺,等明天天一亮馬上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海渝望了眼窗外,還真的是好黑了。


    她回過頭來,很認真地確認一遍,“你不騙人?”


    秦伯雄點點頭,然後又道:“你叫我爺爺,我就不騙人?”


    “什麽是爺爺?”


    “爺爺就是……你爸爸的爸爸……”


    “爸爸的爸爸?”海渝沉默了片刻,然後終於是理清楚了這邏輯關係,一副了解的模樣,對秦伯雄的界碑一下子就降低了。


    她就想啊,爸爸疼她,那麽爸爸的爸爸應該也很疼爸爸才對,所以不會是壞人?


    “嗯,叫爺爺……”


    秦伯雄見她的意識已經鬆動了,於是繼續著剛才提出的要求,海渝望著他,醞釀了半晌之後才終於小聲地囁嚅出聲,“爺爺……”


    秦伯雄了然地笑了笑。


    這一刻才終於明白,原來滿足也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這種感覺甚至比談成了一單大生意,眼看著財源廣進還要令人興奮。


    他花了好大的工夫終於是把海渝哄好了,不過小丫頭還是鬧著要回家,不過也終究是個孩子而已,哭累了鬧累了,到了後半夜還是臉掛著淚痕,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海渝盡管是睡著了,可是一直卻記掛著秦伯雄答應她的話,天才剛剛蒙蒙亮她就醒了,讓她吃早餐都不吃,一直在吵著要爺爺帶她回家。


    秦伯雄終於是抵不住她拽著他的手叫他爺爺,最後答應了。


    昨天晚上,他不是沒糾結過的。


    溫虹說的那些話也一直在他的腦海裏盤旋,秦氏負債累累,手頭上倒是還有還幾個項目的,可是因為資金短缺,使得整個集團都無法正常運轉,現在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想不出辦法來,真的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如果他以海渝為交換條件,要秦風伸出援手,秦風必然會答應的。v2fl。


    他想來想去,這似乎是秦氏的唯一生機了,如果還有其他的辦法,溫虹可能也不會冒險走到這一步,可是……


    就算得到了最好的結果,就算秦氏起死回生……


    然後呢?


    然後等待著他的必然就是父子關係更加冷漠,秦風對他本來就已經足夠冷淡了,說不定以後更會視她如仇人;還有這孫女,這麽小的孩子若是在她的心裏留下了陰影,恐怕以後想再要她叫一聲爺爺是不可能了。


    這就是想要的結果嗎?


    他已年近六十,要那麽多的錢財又還能享受多少年?如果真的走到了這一步,等到死了恐怕都沒人為他送終。


    罷了罷了……


    他牽著海渝的手,心想著還是把她送回去?等她長大了,或許還能記著他的好,能記得他是她的爺爺,而不要弄成他跟秦風之間那樣,他最近愈發察覺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會是一生都無放彌補的缺憾。


    他帶著小海渝上了車,吩咐司機往秦風的住宅開去的那一刻,心底還是有著期待的。


    一晃眼,十年過去了……


    他早就知道秦風住在這裏,可是卻從來不敢靠近這裏一步,以前始終是好麵子的,他還不想做史上第一個被自己親生兒子轟出家門的父親,所以,盡管是想,卻依然不敢。


    今天不一樣了,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他是把孫女給送回來的。


    離家越來越近,除了他心底在雀躍之外,最高興的莫過於海渝,她知道這是要回家了,這條路她曾坐在爸爸的車上經過了無數遍,腦海裏還是有些印象的。


    真的是回家了,爺爺不是壞人,爺爺沒有騙她。


    她甚至還主動地爬到秦伯雄膝頭上,她對他說,爺爺,你真好?


    ------


    ps: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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