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顏靠在他的胸膛上,怔然地聽著他咚咚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一般的劇烈,她閉了閉眼,腦子裏一陣轟鳴……


    她的心是麻木的,身體是僵硬的,有點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


    清他有然。在夢裏,要麽是那一夜的恐懼和疼痛,醒來的時候發現那卻不是夢,於是痛得更深;要麽就是允哲哥哥回來了,就像現在這般對她心疼的撫慰,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隻是一個夢,於是更加絕望。


    久而久之,她都已經連夢都不敢做了。


    可是,這一次,她怎麽感覺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在她的耳畔那麽清晰,還有她的手……他一手攬住她,一手捏著她的肩膀,仿佛是用盡了全力,仿佛是想要將她的肩膀捏碎一般,她疼得一個激靈,終於清醒。


    不是夢!w5sb。


    她稍微掙開他的懷抱,緩緩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他剛毅的下巴和側臉,她能從那緊繃的線條看得出來他心中所積蓄的怒氣。


    宋允哲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垂下頭來。


    兩人目光交匯,深深地凝視彼此,一時之間竟是無語凝噎,她臉上還殘留著的淚痕無一不在提醒著他,她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他從未如此憤怒過,痛心過。


    他忽然扶住她的雙肩,迫使她看著他,將剛才的問題再問了一遍,“是誰?顏顏你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是誰欺負了你?”


    他目不轉睛地盯緊她,胸膛劇烈起伏著,勢必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許樂顏也望著他,看到他眼裏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著,溫潤如玉的麵龐竟因為憤怒而扭曲得略顯猙獰,他握住她的肩膀,手上還是那麽用力……


    許樂顏望了良久,忽然睫毛一顫,她迷糊的眼眸也漸漸變得清晰,就像是靈魂忽然回歸了肉-體一樣,她終於是徹底反應過來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她,都跟他說了?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他的懷抱範圍之內,並且衣衫敞開,裏麵不著一物。


    她本能地伸手將他一推,然後急忙將衣服聚攏,再手忙腳亂地往臉上抹了兩把,她好不容易使自己冷靜了一點,聲音沙啞地囁嚅道:“什……什麽誰?沒有誰……”


    宋允哲看到她又對自己疏離起來,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則是心疼。


    他不願放開她,她退一步,他便往前跨兩步,繼續追問道:“你還是不肯對我說實話是不是?非要我心痛死你才滿意是不是?”


    最後這一句,他幾乎是怒吼出聲的。


    許樂顏不得不望著他,看到他痛心疾首的樣子,讓她不得不去相信,她痛,他會比他更痛!


    可是,非要把她的傷疤揭開,將那些醜陋的真相擺到他麵前嗎?


    她再也不想去回憶了,他懂不懂?


    她搖搖頭,輕聲道:“不要問了,不要逼我,別逼我……”她一個勁地搖頭,小小的身子又縮成了一團,將自己緊緊地抱住,眼淚又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回憶,是血淋淋的……


    宋允哲看到她這個樣子,也不忍心再逼迫,他剛才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時尚且心如刀絞,如果她曾經真的經曆了那麽不堪的事情,她肯定是拚命想忘了吧,他又怎麽忍心讓她再去回想一遍?


    至於是哪個該殺千刀的混蛋,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一點再問也不遲。


    他在心底深深一歎,再次將她攬過來抱在懷裏。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這麽無助地抱住自己,一個人瑟瑟發抖的樣子。


    “好了,我不問……”


    她還在抖著,不過好在沒有再抗拒他的擁抱,他將她抱得緊緊的,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柔聲道:“我真的不問了,你也別再想……已經過去了,過去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顏顏你原諒我,不是我不回來,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話斷斷續續,每說一個字,心裏就像是被錘子狠狠一擊,痛不可遏。


    他忘不了,她在絕望時的呼喊,她在叫允哲哥哥,她問他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不來救她?他也恨自己,怎麽不來呢?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話未說完,就感覺到懷中的身子明顯地顫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是想要推開他還是怎麽樣,可是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會再放開,他將手臂箍得緊緊的,緩緩地道:“當年我們全家離開a市……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還以為隻是父母想送我出國去念書,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我爸爸投資失敗,公司瀕臨倒閉,欠了很多債款,哪怕是傾家蕩產也還不上,為了避免債主找上門來,所以才不得不走……你以前也知道,我媽媽是馬來西亞華僑,我外公和舅舅在馬來西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時走投無路的時候,媽媽也曾提出幹脆先去投奔外公……可是我爸爸不同意,總覺得哪怕露宿街頭也不要靠老婆的娘家過活,為此他們意見不和,經常吵架……我們也過了一段四處躲債,顛沛流離的日子,所以那個時候也沒辦法和你聯係得上。大概這樣過了兩年多,媽媽還是受不住苦去馬來西亞找我外公了,外公很生氣,奚落了爸爸一頓是必然的,但是也不可能撒手不管……爸爸估計是不忍心看到我也跟著他繼續過這樣的苦日子,隻好接受了外公的幫助,把欠下的債務還清了,這幾年在馬來西亞也小有一番事業,但是你想想……像我爸爸當初那種情況去的馬來西亞,長時間遭受外公和舅舅的白眼是肯定的,尤其是我還有個刻薄的舅母……所以,情況就是這樣的,我爸媽都想不再依賴外公,寄人籬下的感覺肯定是不好受,他們想把事業的重心再轉移到國內來,我們這又才回來了……”


    他對她沒有任何隱瞞,如實相告。


    可是,斟酌了半晌,還是沒有告訴她……他們全家已經離開了這麽多年,想要回來發展不是那麽容易的,正巧現在父親有個項目與蘇惠的父親合作,如果成了,無疑就是為今後鋪平了道路。


    所以,兩家長輩才會竭力撮合他和蘇惠……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樁婚事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在唱獨角戲,他沒有參與過,以後更不會了。


    他說完之後,都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和反應,又接著道:“那幾年……後來到馬來西亞安頓下來之後,我找過你的,可是找不到了,我還回來過,可是聽說你爸爸的公司倒閉了,你們家以前住的房子也換了主人,沒有人知道你們去了哪裏,我真的找了你好久,一直都沒有放棄過……”


    那一刻,許樂顏承認,她的心裏是震動的。


    很多年不曾有過了,這種類似於溫暖的感覺。


    她隻覺得心裏頭暖暖的,鼻子酸酸的,有一種這輩子再也沒有遺憾的感覺。


    她不是沒有怨過的,為什麽言而無信?為什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丟下她一個人?直到聽他說完這番話,她的心裏滿滿的全是滿足和感動。


    夠了!


    即便她已經再怎麽不堪,但是至少還有一個人這麽將她放在心上過,當她日後再來回憶的時候,至少不全是苦不堪言,也有過那麽一點點溫情。


    隻能這樣了吧?


    否則還能怎麽樣呢?他們不是輸給了別人,而是輸給了命運,那一年的擦肩而過,或許就已經注定了他們今生要分道揚鑣。


    沉默了許久,宋允哲還是沒能等到她的隻言片語,不能確定她的心中所想,他不由得有些焦急了,急忙垂下頭去,雙手捧住她的臉,去尋她的眼……


    “顏顏……”


    他輕輕喚她一聲,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溫柔,許樂顏緩緩地睜開眼,沒法抗拒他這一刻的柔情,她的臉是濕的,眼睛也是濕的,睫毛上還掛著淚水。


    不過,她終於是鼓足了勇氣凝望著他的臉――她深深愛著的一張臉!


    她看到他的眉頭微擰,眼裏有多少的心疼和痛楚數都數不清,他慢慢俯身過來,輕輕地吻上她顫抖的睫毛,然後是她的臉……她又閉上了眼,不再抗拒,直到他要吻到她的唇時,她才倏地偏開臉去,讓他撲了個空。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髒?”


    她忽然開了口,臉上的表情看似冷靜,可是才剛剛說完,方才才被他吻幹的眼淚再次洶湧,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是有這麽多眼淚的,流都流不完。


    她望著他的臉,繼續道:“你知道我有多髒嗎?你能想象……那天晚上我被多少男人碰過嗎?我在朝歌這幾年,你又知道我的身體被多少男人抱過摸過嗎?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髒,就知道……無論怎麽洗都洗不幹淨……”


    宋允哲驀然一僵。


    -------


    ps:嗚~好吧!我做了一回後媽,隻想說,薛冰和秦風是一個美麗的童話,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麽幸運的,顏顏的話,偶好心酸~允哲哥哥會是什麽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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