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明軒問及呂大富的身份,宋錚笑道,“徐兄見高識遠,那我問一問,在你看來,我呂伯父是幹什麽的?”


    徐明軒嗬嗬一笑,“小郎想考我,也要選個難一點問題吧。我徐明軒既然幹上了這專門負責榷場的掛名轉運富使,和人也打了不少交道。呂伯父體形富態,相貌中正,定不是簡單人物。不過,他好像有些拘謹,臉上雖然沒顯示出什麽,但舉杯時,手略抖。那隻有兩種身份,富家翁或者大商賈。不過,如果是富家翁的話,定會在自己家中安享富貴,不會主動與我們交結。再說,呂伯父眼光有些散亂,不時有沉吟之狀,頭腦清楚謹慎,如此說來,呂伯父定是大商賈了。”


    “徐兄高見,”宋錚點了點頭,小捧了一下徐明軒,“不知徐兄聽沒聽說過匯通商貿行?”


    “匯通商貿行?”徐明軒愣了一下,“當然聽說過,這商貿行可是個稀罕東西。聽說自從去年底成立以來,貿易紅火,南北交通之物,在龍門鎮匯集,極大地方便了南北客商。而且商貿行管理獨特,手法新奇,讓人讚歎其主人的頭腦。怎麽,小郎,呂伯父不會就是這匯通的當家人吧?”


    宋錚嗬嗬一笑,“沒想到徐兄對呂伯父的生意這麽關注,怎麽樣,想不想摻上一分子?如果想的話,我就給呂伯父說說,便宜賣給你一些幹股。”


    “有這等好事?”徐明軒喜道,“小郎說個價,有多少我要多少。”


    “喲?徐兄對這個商貿行這麽有信心?”宋錚繼續釣魚。在三大公子中,徐明軒最靈活,也最有商業眼光,借他的嘴說出來,自然最有說服力。


    “哈哈,我徐明軒雖然頂著個官帽,說到底也是個生意人,眼光還是有一些的。說實話,我家裏人最近也派人去過龍門鎮,打聽了一下。這商貿行的著眼點準確,利潤可觀。如果由得當的人運作,幾乎可以開遍大齊各地。即便僅僅在山東路,這商貿行的潛力也不可限量啊!”


    “哦?”宋錚真有些驚訝了,徐明軒不愧是幹買賣的,眼光確實毒辣。原本以為他就是個花花公子,沒想到肚裏還真有貨。不過,商貿行被有心人盯上,有利有弊。利是指商貿行名氣大了,生意會越來越好。弊是一些“高人”肯定要下手搶肉,沒有震得住的靠山,便不會長遠。


    見宋錚的吃驚,徐明軒更加得意。自從與宋錚相見後,徐明軒幾乎被壓得喘不動氣。現在能讓宋錚驚訝一回,這廝覺得特別開心。


    宋錚舉起杯子道,“徐兄,今日你真令我刮目相看了,來,我敬你一杯!”


    徐明軒哈哈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宋錚卻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道,“秋月樓臨水而建,一邊飲酒,一邊看著這湖光水色,令人心曠神怡!”


    侯仲連附和道,“不錯。東坡居士有雲,‘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此時雖無明月,卻能騁佳懷,可為人生一樂也!”


    宋錚暗笑,小侯同誌,配合得好啊!


    呂春卻有些著急,不住地瞅宋錚。剛剛說開話頭,宋錚卻不說了。真是令人著急!


    宋錚仿佛渾然不覺,繼續擺弄一些詩詞歌賦,“說起詩來,我倒聽過武院一名同窗吟過一首《遊大明湖》,現在想來仍然讓人讚歎不已!”


    “哦?小郎的詩詞我們都見過,幾近大家的水平。”喬尚也插言道,“能得小郎讚歎,自然好詩了!快快吟來!”


    宋錚咳了一聲,高聲道,“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上有荷花,荷花上麵有蛤蟆,一戳一蹦躂!”


    撲!正在飲茶的侯仲連一口吐了出來,噴在身前!其餘的人也樂得前仰後合,徐明軒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宋錚,樂得上氣不接下氣。喬尚則捶著腿,連聲叫絕。呂春緊咬著牙,死忍著。


    笑了半晌,徐明軒叫道,“高!真是高啊!你那位同窗可真是大才!”


    侯仲連還搖頭晃腦地點評道,“此詩用語直白,形象貼切,動靜相間,將夏日大明湖的景色,寫得維妙維肖,好詩!好詩啊!”


    這廝也會開玩笑了,也是人才啊!


    眾人又是一陣狂笑,並為有此佳作而共飲了一杯。後世軍閥韓複榘的“詩”,也的確一絕,難怪笑倒一片。


    過了一會兒,徐明軒到底是按捺不住,轉頭向呂春道,“呂兄,剛才聽小郎說,令尊可以拿出一些幹股來,不知能拿出多少?”


    呂春正要開口,卻見宋錚托著下頜,望著他,眼睛也微微眯了一下。呂春恍然一驚,沉吟了片刻後說道,“這商貿行是家父與人合辦的,但我呂家也支撐不起這麽大的攤子,當然,家父出資多些。我聽家父說,現在已經將這些幹股分成萬份,每個合夥者各領數量不等。以徐兄的身份,家父勻出幾百股來,應該還是可行的。”


    “幾百股?那倒也不錯!”徐明軒沉吟道。


    “徐兄,依你看,每股能值多少錢?”宋錚引誘道。


    “以現在的規模看,自然值不了多少,也就十幾兩。不過,長遠看來,說他值三五十兩也不過分!”


    “這麽多?”侯文憲和喬尚都吃了一驚,臉上現出火熱之色。這兩人,侯文憲還好些,喬尚卻眼睛瞪大,好像看到了獵物一般。這小子雖然麵上光鮮,卻被喬震川管得甚嚴,零花錢還真沒多少,很多也是喬震川的下屬為討好他而送過來的。


    宋錚將眾人的神色收到眼底,笑道,“呂兄,一會兒回去後,就和伯父說說。這三位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就讓伯父多拿出點來,給三位都弄一些,算個便宜價。以後這商貿行便是咱們兄弟的生意,兄弟們平時也算有點酒錢不是?”


    喬尚最為動心,“呂兄,既然小郎把你介紹給我們,我們便認下你這個朋友。幹股的事,還望你開個價。”


    呂春忙道,“喬兄如此說,我這次頂著回去挨罵,也要做一次主。”他眼光瞅了一下宋錚,見宋錚正在用兩根手指頭撓癢,便道,“喬兄,你看二百股如何?每股就算十兩!我保證,一年之內,定可回本!”


    “好!呂兄痛快!敬你一杯!”喬尚站起身子,舉起酒杯,呂春連忙舉杯飲下!


    “喬兄,二百股可就是兩千兩銀子。你能不能吃下?如果吃不下的話,我可以借你一些!”徐明軒對喬尚知底,怕他拿不出這麽多銀子。


    喬尚有些尷尬地道,“你不說,我也要向你張口。實不相瞞,這兩千兩銀子,我還要打你嫂子嫁妝的主意!”


    徐明軒笑道,“你吃我喝我還少嗎?我這裏也就能給你出一千兩,另外一千兩,你自己想辦法吧!”


    “行!一千兩銀子,我大概還是能湊出來的!”喬尚道,“如此想來,每年有兩千兩銀子的收益,我手頭可輕鬆多了,最起碼醉花魚能多吃幾回!”


    眾人哈哈一笑。


    見喬尚搶了先,侯仲連自然坐不住了,“呂兄,你看……”


    宋錚笑道,“侯兄和喬兄都是我的好兄弟,呂兄,你不能厚此薄彼喲!”


    侯仲連感激地望了宋錚一眼,靜等呂春回話。


    呂春忙道,“既然侯兄也有興趣,那也給二百股,侯兄,你看可好?”


    “嗯,好吧!”侯仲連道。侯家為旺族,幾千兩銀子沒問題。盡管他想多買,卻礙於喬尚在座,不敢多要。


    見侯仲連有些不知足,宋錚眼珠一轉,笑道,“侯兄,我聽說許知州的堂弟許金達,有五百股的份子在商貿行裏,你去向他買點,我想許金達應該會給侯兄麵子的。”


    侯仲連眼裏寒光一閃,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徐明軒見眨眼之間四百股沒了,急忙道,“呂兄,你能拿出多少,我就買多少!”


    “這……”呂春又偷瞅了一眼宋錚,見宋錚撓癢的手指頭,變成了三根,便會意地道,“徐兄多金,大家都知道。不過,小弟這少東家,權利有限,手頭頂多再拿出三百股來。你看……”


    “三百就三百!明天我就把銀子送到府上。”徐明軒忙道。


    宋錚見事情商定,便站起身子,“有福同享,才是兄弟!來,為咱們兄弟共同發財,幹上一杯!”


    眾人都很興奮,一齊舉杯共飲。


    接下來,呂春介紹了一下商貿行的大體流程,當然,具體的核心的東西,並沒有透露。即便如此,徐明軒還是連連讚歎,呂大富眼光了得。


    其實,商貿行裏的貨物去向,眾人都明了。這一年來,金齊有關係緩和,走私大行其道,雙方軍士的巡查次數大為減少,這也使得南北貿易極為紅火。


    按說,走私對國家來說可是一大害,那喬震川為何還允許南北交通有無呢?原來,這還是涉及到大齊內部的軍政鬥爭,也就是黃元度和逄檜的矛盾。黃元度控製財政,極力壓縮軍費開支。而逄檜便通過控製邊關走私,收取必要的費用,用另一種形勢滿足軍費所需。事實上,在各地邊關軍內部,幾乎形成了獨立的稅務係統。一些邊關將領雖然收了很多,但大部分還是上交,由各地總督控製。


    喬震川自己不貪,收上來的錢便補充到軍費中去。而那位喬參將,便是喬震川的本家侄子,也是這套稅費係統的重要一員。至於他把手伸進商貿行來,那是其個人行為,與這套稅費係統並無關係。


    這其中的道道,是宋錚結合從皇城司得到的信息,加上個人分析得出來的。


    ————


    酒喝到後來,在宋錚的控製下,大家都還清醒,宋錚順勢將喬參將的事提出來,喬尚尋思了片刻,答應出頭解決。這讓宋錚鬆了一口氣。


    喬尚對付喬參將,侯仲連負責把許金達踢出局,而徐明軒這邊,宋錚還有大用。所以,在酒宴上,宋錚向徐明軒打了一個眼色。於是,回程時,徐明軒主動要求送宋錚和呂春回去,宋錚略加推辭後,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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