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六晚上,宋府高朋滿座。辛羽、楊動、穀正傑及徐明軒、朱佑瞻等一幹好友,齊聚宋府,為宋錚獲得武狀元令祝賀。


    自臘月初三宋錚奪魁後,接連三天,宋府的人就沒斷過。許多認識或不認識的官員,都紛紛登門,前來祝賀。宋玨本不擅長與人交往,文院的那些教習,也頗多清高之輩,隻有幾位,送了一點書畫之類的東西當賀儀。然而,金陵官場上,卻有許多人前來攀附關係。讓宋玨一時目不暇接。還好,宋錚不反感這些。禮尚往來,都是人脈。而宋錚最缺少的,便是人脈了。


    逄檜、黃元度,也紛紛送來賀儀。黃元度一方,派來的是黃嶽,逄檜則把傷勢初愈的英吉派來了。各封了千兩銀子,這個數目,對一些尋常富貴人家來說,雖然不少,但對這兩位大佬來說,也算不得什麽。宋錚與宋玨自然熱情接待,能得兩位大佬看重,一般人都會喜出望外。然而,考慮到黃元度與逄檜的關係,宋錚感到分外的別扭。幸好,這一段時間宋府人來人往,兩人都沒多呆,便離去了。當然,這一段時間後,宋錚還要回拜兩個大佬,這也是禮儀。


    還有另一個要回拜的,是韋不周。韋不周打發管家,送來了二百兩銀子,還親書的一幅字“文韶武高,天之驕子。”韋不周是書法大家,其字百金難易,何況又給了宋錚這麽的高讚譽,讓宋玨意外,宋錚感激。


    臘月初六,來拜訪的人少了,宋錚這才約請辛棄疾及楊動、田金昌等人參加家宴。同來的,還有徐明軒及朱佑瞻等人。


    “錚哥,來,祝賀你獲得武狀元令。”石存寶站起身子,已經喝得滿臉通紅了。這一次,石存寶雖然沒有獲得武進士,但宋錚一直拿其當兄弟對待,其他人更是不敢看不起他。


    以宋錚的酒量,自然來者不拒。剛剛開宴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喝下了一壇好酒。


    “小郎,說實話,我楊動很少佩服人,但你在最後一場玩的那幾手,實在漂亮,令牌惑敵,飛躍龍門,堪稱大齊曆屆最精彩的比鬥。”楊動白皙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他雖然沒有親眼觀戰,但徐明軒等人,早就把當時的情況維妙維肖地描述出來,讓幾位小兄弟大感過癮。


    陸弘自是不甘人後,除了宋錚外,他喝得最多。也難怪這廝高興,以他的實力,本不能考取武進士,都是宋錚偷偷給他喝了酒,才讓他走過最難的一關。何況,因著陸嬙的關係,他又是以半個主人自居,哪還不開懷暢飲。喝了數杯後,他便忙問道,“小郎,你可與宋叔叔商量好了?何時給我妹子下聘禮啊?”


    對陸嬙的事,宋錚心裏有譜。自己的幾個女人,茗兒、瑟兒,身份都是見不得光的。本來,厲紅娘最適合當正妻,但她又是金陵皇城司大統領,也不可能呆在宋家。至於李邕熙,則更不可能了。隻有嬙兒,能當正妻明娶過門。宋錚年齡尚小,本不想談論婚娶之事,但這些天,有數個高官之家隱晦地表示聯姻的意思,正需要有一個擋箭牌。所以,宋錚在與宋玨、祝氏詳談後,便決定讓二黑帶著幾名軍士到曆城走一遭,先把聘禮下了,定下二人的名分。不過,由於這兩天繁忙,還沒有告知陸弘。


    陸弘如此一問,眾位小兄弟都看著宋錚。


    宋錚笑道,“我和嬙兒都不著急,你急什麽?”


    陸弘真急了,一下子站起來,“姓宋的,我告訴你,我妹妹對你癡心一片,也在你家住了這麽久,你可不能負了她?別看你現在是武狀元,惹急了我,我……我把你幹翻了。”


    陸弘這兩天,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現在宋錚是皇宮教習、禁軍千戶統領,前途無量。論起身份來,陸嬙還真有點配不上他,雖然宋錚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但事情沒定下,陸弘心裏總是七下八下的。


    宋錚心裏暗笑,麵子上卻把眼一斜,“怎麽?考上了武進士就牛了?不服我這個教習管了?我說大舅兄,你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


    陸弘本來就畏懼宋錚,被宋錚一瞪,腿就發虛。不過,牽扯到妹子的事,陸弘還是寸步不讓。他喘著粗氣,把兩個拳頭架起來,狠狠地盯著宋錚。


    旁邊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紛紛向宋錚敬酒。徐明軒大笑道,“小郎,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啊。”


    陸弘一時摸不著頭腦,倒是祖傑不忍心,拽了拽陸弘的衣袖,“陸弘,錚哥都叫你大舅兄了,你還著什麽急啊。”


    “嗯?大舅兄!”陸弘這才想起,剛才宋錚的話裏,的確稱呼他大舅兄。原來的時候,宋錚要麽直呼其名,要麽叫他“臭小子”,有時還踢他兩腳。這可是宋錚頭一次明確叫他大舅兄。陸弘尷尬地坐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又喝了一會兒後,宋錚打了個手勢,讓眾人坐下,“諸位,我以後就要呆在金陵了。諸位兄弟有的留在金陵,有的回山東路,還有的分配到不同隊伍。不管怎麽說,都有各自的前程。在這裏,我不多說了,祝各位鵬程萬裏,早登廟堂!”


    宋錚一句話,眾人都沉默下來。大齊武進士的分配,遵循不回原藉的原則,主要是怕這些未來的將官,回原籍後抱團,不利於朝廷管理。眾人中,楊動留在了金陵,進入城衛軍,田金昌、祖傑則去了蜀關,辛羽去了洛陽關,石存寶沒有考中武進士,依舊回山東路,辛棄疾已經主動把他收下,讓其留在麾下。至於穀正傑,則要跟隨宋錚習武兩年,以備下一屆武比再考。


    另外,李德年要追隨父親去江南路。徐明軒和朱佑瞻還留在金陵。


    諸人即將各奔東西,再見之日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說起來頗令人傷感。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辛羽道,“說實話,小郎,我們都想留在這裏,和小郎在一起,我們無論做什麽事,都感覺特別有信心。哪怕困難在大,隻要小郎在身邊,我們心裏都特別塌實。”


    “是這個理。”一向很少開口的祖傑道,“以前在密州武院時,做夢也沒想到,我一個區區獵戶之子,竟然能考中武進士。去年在密州時,我家連學資都供不起,若非遇到你,我都半途而廢了。你把我從密州武院帶出來,在山東路武院大比時一路過關斬將,最後把武舉名額給了我。可我連來金陵的盤纏都沒有,又是因為你,才使我鼓起勇氣,參加武進士考核。考核中,若非你,我也過不了關。祖傑能有今日之位,全拜你所賜!那些感人的話,我不會說。我隻說一句,錚哥,我祖傑這條命,就是你的。若你有用到著,隨時拿去!”


    說到這裏,祖滿眼含淚,退出席外,納頭便拜!


    石存寶也跟著嚷嚷,“錚哥,俺和祖傑一樣。俺雖然沒考上武進士,那是俺實在不中用。若不是你,俺連武舉都不是,俺也要給你磕個頭!”


    宋錚心下感動,連忙上前兩步,揪住二人,“你我兄弟,說這些話幹什麽!密州武院那麽多人,我能挑中你們,也是你們的本事高。”


    這一幕,看得穀正傑、徐明軒等人麵麵相覷,他們沒想到,宋錚能有這麽大的威望。楊動和辛羽均唏噓不已,宋錚能有這樣的兄弟,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小郎,他們都磕頭,俺是不是也應該拜一拜你?”陸弘站起來,以猶疑的口吻,弱弱地問道。


    “滾犢子的,你添什麽亂?”宋錚又好氣又好笑,罵了一句。


    陸弘訕訕地坐下,悶頭喝了一口酒。不過,他這一句話,倒也把離別的氣氛衝淡了一些,眾人紛紛落座,談論起各自的新職來。


    裏屋,辛棄疾笑道,“宋兄,令公子果然了得啊,文武雙全還則罷了,這愛人用人的手段也是如此厲害,將來定貴不可言啊。”


    宋玨與辛棄疾是頭一次見麵,卻聊得十分投機。辛棄疾文化造詣極深,全無赳赳武夫的氣質,宋玨對其甚有好感。


    “辛將軍,你莫要誇他。你久曆宦海,相必知道,若想太平地混一輩子,還是平庸一些好。若想出人頭地,大富大貴,不知要經曆多少風險。”宋玨苦笑道,“我原來對他苛責,不過是想讓他平平安安地當個文官,哪怕不能中舉,在老家耕讀一輩子也好。哪知他不但文業不錯,還習起了武,把武狀元令拿回來。一想到這些,我恍若夢中。”


    “宋兄說得道理自然沒錯,不過,少年之時,誰沒有個夢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宋兄少年之時,也定有一番雄心壯誌吧?小郎能有今日的成就,總歸不是壞事。至於宦海風雨,以小郎的聰慧,想必能平安度過,一逞胸中之誌。”


    “就怕他少年得誌,一時張狂,種下禍根。”


    “宋兄過慮了,你看小郎是張狂之人嗎?剛才你不是說過嘛,小郎曾告訴你,不管武比結果如何,他都想靜靜地讀一年書。由此可見,小郎心中是有數的。至於他接下禁軍千戶統領的職位,那也是因為是皇命不何違。”


    “是啊,皇命不可違,但眼下金陵的形勢,唉……”


    辛棄疾也沉默下來。他也知道,眼下金陵雖然表麵一團和氣,實則暗流湧動。黃元度拚命向軍權伸手,逄檜則手握重兵,圖謀政事,兩方的大碰撞已有征兆。奈何皇帝年幼,大權旁落,萬一發生類似於九年前的動亂,宋家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宋玨是黃元度迎到金陵的,黃元度要是敗了,宋玨以大儒的地位,性命或者無憂。但宋錚所在的禁軍,當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是福是禍那可就說不準了。


    屋外,宋錚依舊與一幹好友推杯換盞,漸漸的,都有些高了。說到激動處,均流下熱淚。“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是眾兄弟分別時反複念叨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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