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之一,這也太少了吧。[]”宋錚坐在椅子上,麵如寒霜。


    時間已經到了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春意嫋嫋。匯通商貿行交易樓和庫房已經同時動工。交易樓在雨花樓旁邊,前麵是一幢三層的樓閣,後麵是兩進出的大院子。而庫房則在江寧城的西北角,不但圈起了百畝田地,還在江邊修建了三座碼頭,用於將來的貨物進出。


    同時開動兩項大工程,費銀著實不少。不過,宋錚和徐明軒在賭場中賺的銀子,再加上呂大富父子的本銀,應付這些開支自然綽綽有餘。


    有黃嶽出麵,工部派出一名佐官專門替匯通商貿行聯係工程事宜,端得是順利無比。然而,讓宋錚沒想到的是,與諸大家族的聯係卻極不順利。不管是徐家還是紀家,隻肯拿出十分之一的貨物,在商貿行交易。而這十分之一,僅僅是江寧城供給量的十分之一。即便是黃嶽的母族包家,也是十分之一的數量。其他幾個家族,見包家尚且如此,自然不會答應多提供貨物在商貿行交易。


    黃嶽盡管氣得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他自己也清楚是怎麽回事。諸大家族倒不是因為預料到了商貿行背後的東西,而是黃嶽原來聲名太差,這些大家族能提供十分之一的貨物,不過是想交給這位大少爺玩玩。匯通商貿行雖然在曆城影響很大,但對於江南大家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譬如徐家,已經在曆城的商貿行采辦大金榷場貨物,但與徐家龐大的生意比起來,大金榷場的那點生意,實在不值一提。由於大齊刻意限製榷場規模,甚至曾幾度關閉榷場,使得這點生意可有可無起來。不然的話,徐明軒當初也不會被發配到曆城當什麽轉運使了。


    黃嶽雖然貴為相府大少爺,卻一貫不幹什麽正事。這次他要幹正事了,人家卻相信不著他。陪著黃嶽“談判”的呂大富,盡管再三解釋了商貿行的運作機製,及種種“好處”,可是這些大家族根本相信不著黃嶽。雖然表麵上很恭敬,但眼底的那絲不屑,還是很容易讓化作小廝的貝樂業捕捉到。在他們眼裏,黃嶽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呂大富則是一個突發奇想的小財主罷了。


    與幾大家族約談了幾次後,黃嶽幾乎喪失了耐心。若不是性情大變,再有慕頤在旁邊壓著,黃嶽說不定就要當場發飆了。


    黃嶽這張大牌打出去,沒有收到效果。慕頤等人一合計,隻好把一直藏在幕後的宋錚找來,共商對策。


    這一段時間,宋錚一心在黃嶽的“避暑山莊”裏訓練,根本沒有理會商貿行的事兒。他在禁軍請了兩個月的假,眼看假期將滿,便被黃嶽用馬車接到私宅裏來。


    “小郎,那些人雖然說得好聽,但就是不肯多供貨。”慕頤有些慚愧地道,“大公子的舅舅還數落了大公子一通,讓人好不鬱悶。”


    此時,黃嶽坐在與宋錚平行的另一側椅子上,陰著臉,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額上冒著青筋,顯然十分生氣。


    宋錚見狀,倒不好再激黃嶽的火,便轉口問道,“明軒,你們徐家那頭怎麽樣?”


    徐明軒臉上也有惱意,不過,他還是沉聲道,“我找過叔祖幾次,隻是到半個月前才見上他一麵。他沒聽我解釋完,便讓我自行找徐明肅商量。”


    宋錚皺了一下眉頭,他自然知道徐明肅與徐明軒的恩怨,徐寅順如此做,說明根本沒把徐明軒當回事。


    果然,徐明軒道,“徐明肅知道我與大公子交好,倒沒敢一口拒絕,隻是說考慮一下。就在前天,才給我答複,也說把江寧城十分之一的絲綢生意拿到商貿行交易,至於糧食,則根本沒有提。(.無彈窗廣告)”


    徐明軒說得雖然簡單,但從他的臉色來看,與徐明肅的交談肯定沒那麽愉快。事實也是如此,徐明肅雖然懾於黃嶽的“威名”,沒太過為難徐明軒,但話裏話外,諷刺之意甚濃。這種事,他與宋錚私下說說倒無妨,但這麽多人坐在一起,他也不願意張揚家醜。


    “你們聯係他們的客商沒有?”


    “聯係過了。”回話的是呂春,“有一些客商在山東路那邊和我們打過交道,倒是非常歡迎在商貿行采買貨物。其他客商尚在觀望中。”


    這倒容易理解,畢竟貨源主要在幾大家族控製中,這些客商雖然願意在商貿行采買東西,卻又不想斷了直接與大家族的聯係。免得商貿行開辦不下去後,他們再回頭抱佛腳。


    “這些大家族肯定背後通過氣的,不然的話,也不會齊齊喊出十分之一的份額來。”貝樂業插言道,“如果不突破一家,恐怕其他大家族是不會鬆口的。”


    眾人皆知貝樂業與宋錚的關係。宋錚不出麵時,貝樂業相當於宋錚的半個代言人,所以,盡管他年齡小,倒沒有人敢忽視他,在今天這個場合,他也有一席之地。


    宋錚讚許地看了貝樂業一眼,“小貝說得不錯,要破這種困局,首先這突破一點。關鍵這個點要選準。”說到這裏,宋錚似笑非笑地看著慕頤。


    慕頤苦笑道,“小郎若將突破點選在包家,恐怕不會太如意。”


    包家是黃元度的妻族,主要經營棉布和錢莊。鼎鼎大名的大通錢莊,便是包家的產業。大通錢莊信譽良好,在整個大齊的各大城市,均有分店。其發行的錢票,在市麵上受歡迎度極高,基本上能當現銀使用。


    除了銀票外,包家還有一項生意,那就是棉布。與徐家主營的絲綢不同,棉布在中下階層極有市場。畢竟,普通的老百姓穿不起那麽多綾羅綢緞,而棉布比起麻布來,自然要舒適得多。所以,包家的棉布生意做得很大。匯通商貿行不涉及錢莊,但棉布生意,卻是必須的。與紀家的食鹽一樣,棉布也是百姓的必需品。


    包家掌管生意之人,名叫包誌卿,此人為黃嶽的親舅舅。同樣,是黃嵩之母包憐卿的堂兄,黃嵩的堂舅,現居揚州。為了匯通商貿行的事,黃嶽曾帶著慕頤和呂大富,親自跑到揚州一趟。然而,包誌卿對黃嶽這個親外甥可看不太慣,一直認為妹妹包怡卿,是黃嶽氣死的。所以,對黃嶽沒有什麽好臉色。至於呂大富,包誌卿更是連見都沒見。


    黃嶽自然極為氣惱。但母親的死因,黃嶽也知道太過重大,不敢說出來,白受了一頓氣。也許包誌卿覺得外甥好不容易幹點正事,最後才給出十分之一布匹份額來。想必紀家和徐家的人,也聽到了什麽風聲,都隨之定下這個數。


    “聖上的親筆題字拿到了嗎?”宋錚又問了一句。


    “還沒有。”黃嶽有些無奈地道,“我正發愁這件事呢。昨天我向他提出來,他隻是隨便問了問,便要寫。他身邊的那個死太監突然說,給國舅爺題字,應當用什麽大毫筆。又說皇帝讀書太累,筆力可能會受影響,不如等精神健旺時再寫。小皇帝倒也聽他的,說怕給我這個舅舅寫不好,待改天精神好些再寫。不過,我感覺這家夥年齡大了,眼睛也賊了,看得我直發毛,是故,我也不便再堅持什麽。”黃嶽臉上,鬱悶之色甚濃。


    “是哪個公公壞了咱們的好事?”


    “是那個叫小貴子的。”


    果然是他!宋錚暗自歎了口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錢滿櫃成了小皇帝的隨身太監,親而易舉便壞了黃嶽的好事。


    關於錢滿櫃變成小貴子的事兒,宋錚怎會不牢記在心。年前他與厲紅娘深談時,便問起了此事。但厲紅娘所知不多。當時,蔣魁曾下令讓她調查中貴人的妹妹,剛剛有些眉目,卻意外又接到蔣魁的命令,停止調查。


    直到半個月前,宋錚從莊園回了一次江寧城,與厲紅娘見了一麵。厲紅娘在閑談中才提到,中貴人的妹妹現在郡主逄葳的身邊當丫環。


    宋錚被這個消息震驚得不得了。他立時明白,為何錢滿櫃會入宮,也明白自己救了兩次的丫環小瑩,就是與自己同村的錢小瑩。


    以逄檜的老謀深算,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把錢滿櫃安排在小皇帝身邊。宮裏機靈的小太監多得是,為何隻有錢滿櫃會成為小皇帝的貼身太監?定是逄檜在宮中有暗手推動。至於把錢小瑩留在王府當丫環,也是控製錢滿櫃的手段了。


    對錢滿櫃,宋錚可是很清楚的。自己廢掉了他的命根子,算是結了生死大仇。而錢家的“滅門大案”,凶手直指黃嵩。不用說,錢滿櫃對黃家肯定是恨之入骨的。這次,黃嶽想借小皇帝之筆,題寫“匯通商貿行”之名,錢滿櫃便借機為難黃嶽。不得不說,這錢滿櫃極聰明,居然以小皇帝精神不佳為由進行勸解。


    黃嶽自是不知宋錚、黃家與錢滿櫃的故事,盡管有點鬱悶,卻因小貴子說得在理,沒有想到小貴子正是在弄手段。隻是,這段恩怨宋錚不好向黃嶽言明。省得黃嶽發飆,去想辦法處理小貴子。那樣的話,黃嶽就甭想再從小皇帝那裏弄到題字了。


    “聖上題字的事,可以暫緩一下。”宋錚尋思半晌,方道,“但對於包家,卻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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