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卒們進來,將鹿丙軒的隨從都綁了起來。


    “宋錚,吾乃袁州知州,你無權拿我!”鹿丙軒見隨從都被拿住,外麵又都是右司的人,當即著急起來,不顧疼痛大喊。


    “鹿大人莫非當知州當糊塗了?當今聖上早已賦予我右司處置之權,知州、六部郎中及以下官吏,均可不用請旨,即可捉拿。”


    “你胡說!吾等沒有接到這樣的諭令!”


    “哼!若無此諭令,你以為我右司敢拿你一個一州長官?”宋錚冷笑道,“聖上五日前已經諭旨,左右司各有處置之權,五品官階以下,右司盡可拿之。裨將之下,左司即可處置!”


    宋錚這倒沒有胡說。小皇帝的確想賦予右司處置之權,但旨意要經過太後核準。上一段時間,小皇帝與黃嬌磋商此事,黃嬌硬是要把左司加上。此事糾扯了一段時間,最終,小皇帝不得不與黃嬌達成妥協,分賦左右司處置權力。宋錚得到確切旨意後,才動身來袁州。否則,他還真不好擅自捉拿一個知州。


    當即,宋錚不理鹿丙軒叫喊,命人將其嘴塞住,連同鹿爵一起,押到了樓下。此時,宜風酒家的食客早就跑了出去。隻作店家和幾個夥計哆哆嗦嗦躲在櫃台後麵。


    等所有人出去後,宋錚換上了自己的正式官服。官服為緋紅色,胸前補子上,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獅子圖案,兩隻袖子邊,均用白獅紋,腰間紮白色蟒玉帶。頭頂的黑色官帽沒有帽翅,亦無帽簷,卻上豎四寸。瑟兒亦換了一身小廝男裝,頓顯唇紅齒白。至於那些司卒,早就換好了一致的黑衣。使得袁蓉的一身黑衣再也不那麽紮眼。


    徐徐走到樓下,宋錚看也不看鹿丙軒等人,而是走到門外,大聲喝道,“各位袁州衙役聽好了!本官乃皇城司右司監正宋錚,現查袁州知州鹿丙軒,貪墨錢財,任加苛稅,特自江寧趕來,將其捉拿歸案!其子鹿爵魚肉百姓,侮辱良家,一並拘押至江寧候審!爾等速速退去,回各自衙門值守。若遲疑不去,休怪本官刀劍無眼!另著宜春縣令周文博,帶班衙役佟泰速來見本官!”


    眾衙役麵麵相覷,皇城司大家自然聽說過,卻沒有幾個人見過。在這些衙役眼裏,皇城司可是守衛皇帝的機構,現在來袁州拿人,定是奉了聖諭。幾個帶頭的相互看了看,緩緩讓開了道路。


    那些圍觀的百姓一聽說拿了鹿爵,當即有人轟然叫好!有幾個則幹脆跑在地上,連連磕頭,痛哭不止,大呼蒼天有眼,想來是受過鹿家迫害的人家。


    宋錚說罷,退回到樓內,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下,並招呼店家過來。那店家瑟瑟發抖,還未到宋錚麵前,便普通跪倒,叩頭不止。


    “老伯,你莫要害怕。本官借寶地辦這樁案子,多有驚擾,還望莫怪。”


    “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宋錚讓瑟兒取出十兩銀子,置於櫃台之上,“這十兩銀子,是右司賠償你的,你且收下。我們在此再耽擱一會兒。好了,你下去吧!”


    那店家哪裏敢收銀子,領著兩個夥計,逃也似地直奔後門而去。


    一刻鍾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和一個三十多歲的馬臉漢子上門求見,宋錚立即讓兩人進來。當即令二人協助留守在這裏的司卒,查封鹿丙軒府宅,將鹿宅上下一幹人等,押入縣牢。等將鹿丙軒審理完畢,會再派人來會同刑部,處理他們。鹿丙軒的那些隨從,與鹿爵一起,亦由周文博押回大牢,重點看管。


    周文博見往日裏威風凜凜的知州大人,如今正血流滿麵地押在牆角處,他哪裏敢推辭,當即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宋錚隻留下兩名司卒在這裏看著,原因無他,那帶班衙役佟泰,正是袁州此地的右司統領,現在不過是托身宜春縣衙中而已。


    交代好此間事,宋錚立即起程,返回江寧。遠道而來,眾人根本沒帶什麽刑具、刑車。且喜都騎了馬,此時,眾人均已將馬拴在了後院。宋錚便令幾名司卒,輪流帶著鹿丙軒上路。


    宋錚千裏拿人,又係右司初戰,講究的是一個速戰速決。暫時無法將所有人犯都押到江寧去,所以隻帶走鹿丙軒一人。隻要鹿丙軒認罪了,其他人再回頭處理不晚,他可沒有在此詳細審案的打算。


    右司三十騎,一溜煙出了宜風酒樓,向著城外奔去。沿途看熱鬧的百姓,均撫掌叫好,宜春城裏不時響起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瑟兒在一邊笑道,“小郎,你若在這裏審完案子,說不定宜春城的百姓會送你一把萬民傘。”


    “也許吧!”宋錚亦笑道,“現在嘛,我們還是要敢快離開此地為妙。”


    從騎來到宜春城門口,卻見上百名軍士攔住去路。為首一人年近四十,額頭正中偏右生有一顆黃豆般的黑痣,下頜處則是半尺長髯。此人立在城門正中,手提一杆長槍。


    “前麵可是此處守備武官劉虎劉百戶?”宋錚來袁州前自然做好了功課,知道此處守備營的官長姓劉名虎,是逄檜整頓各地守備營時新任的百戶。


    “正是區區!爾等又是何人?為何竟敢捉拿本州知州?”劉虎對宋錚的官服似乎視而不見。這也難怪,右司的這身官服,既非文官又非武官,是個混合產品。作為右司監正,宋錚屬於文官序列,但除了胸前的補子外,別的地方與文官又大不相同。


    “大膽!”一名司卒厲喝道,“此乃皇城司右司監正宋大人!還不快快讓開!”


    “皇城司?皇城司為何會到我袁州來拿人?”劉虎仍然虎著臉,不過,宋錚看到,對方的兩隻手在輕微顫抖。


    “右司的事,也是你能管的?”宋錚冷笑道,“右司受聖上諭旨,五品官以下,均有緝拿之權!怎麽?你想造反不成?”


    劉虎臉色一變,猶豫片刻後,硬著頭皮道,“此等事,吾聞所未聞,還請諸位到驛館,待吾請示上司後,再施放行!”


    “也罷,看來你不見棺材不落淚!你且看這是什麽?”宋錚朝著瑟兒一示意,瑟兒從隨身包裹裏取出一個紅布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黃軸。


    瑟兒將軸接過來,徐徐展開正是那道授權聖旨。右司初戰,宋錚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道聖旨也隨身帶來,以免碰到無法控製的情況。剛才之所以沒向鹿丙軒出示,是因為已經完全控製住了局麵,根本不用拿出來。


    此時,鹿丙軒在馬上正用力轉過頭來,看那道聖旨。他離得近,自然看得清楚。待他看清聖旨下麵的皇帝玉璽和太後金印後,剛剛燃起的希望頓時破滅,臉如死灰。


    劉虎見到聖旨,嚇了一跳。對於聖旨,一般的百戶並沒有見過,但劉虎在機緣巧合下,曾遠遠看到過聖旨的樣式。宋錚手中的黃軸,正是他見過的樣式。


    此時,劉虎身邊的一個黃臉軍士,低聲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劉虎隻是搖頭,那軍士又低語了兩句,劉虎臉色一變,旋即對著宋錚強笑道,“下官從未見過聖旨,不知你手中聖旨是真是假。”


    宋錚瞅了那名黃臉軍士一眼,冷笑道,“這麽說,你是故意在此遷延了。你可知,這是什麽罪過?”不待劉虎回答,宋錚便一字一頓地道,“抄族!”


    每吐出一個字,劉虎的身子便抖一下,四個字說完,劉虎的身子一晃,差點坐在地上。


    宋錚示意瑟兒把聖旨收好,一揮手,“走!”當先策馬向前城門行去。那劉虎情不自禁地向著旁邊一閃,後麵的軍士隨即讓開了道路。


    行至劉虎身邊,宋錚擂住馬,瞅著劉虎道,“劉百戶深明大義,不為奸小威脅,本官記住了。本官姓宋名錚字鐵骨,時人喚我宋小郎。你可以告訴那威脅你之人,這鹿丙軒是頭一個,以後,我會不斷地給他送去驚喜。也讓他拿出點梟雄氣魄來,不要為難你。”說著,宋爭睥了一眼那個黃臉軍士,那名軍士連忙低下頭,身子縮到了另一名高大的軍士後麵。


    宋錚哈哈一笑,用馬鞭向著黃臉軍士方向指了指,“見不得光的狗東西,暫且饒你這一次。若下次撞到我手裏,我定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說罷,他用力一鞭,座下馬如離弦之箭,躥了出去。後麵的瑟兒等人,急忙打馬跟上,一隊人魚貫而過。


    劉虎噤若寒蟬,一動也不敢動了。倒是那些軍士,不少麵現興奮之色。


    “宋小郎,莫非就是那位文武雙狀元?”


    “應該是他,你沒看那氣勢嘛!”


    “可真威風啊,咱們這麽多人他就敢闖。”


    ……


    宋錚可沒聽到這些議論,一口氣跑出三十多裏後,他才讓馬慢下來。


    “宋小郎果然名不虛傳,一報字號,那群軍士就讓開道路了。”不知何時,袁蓉已經來到他身邊,有些戲謔地說道。


    以袁蓉的性格,能說出這樣的話,頗讓人感到意外。宋錚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過是暫時唬唬他們而已,你以為他們真不敢攔下我們?若非看到那劉虎一開始便有膽怯之狀,無論如何我也不敢冒險闖關。”


    “你有聖旨在手,他們又能奈你何?”


    “袁姐姐這麽想就錯了,他們敢在宣風鎮山穀裏養那麽多兵,又為何不敢攔下我們?我之所以迅速離開宜春,就是怕夜長夢多,給他們可乘之機。若他們真有不軌之心,或許不敢直接殺掉我,但要幹掉這個鹿丙軒滅口,卻是易如反掌。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姐姐,若非你查到桑漁村那邊的消息,我原來還真打算在宜春城當一次包青天,享受一回萬民傘。”


    袁蓉眉頭緊皺,顯然想到了背後可能蘊藏的可怕之事。此時,他忽聽宋錚話題一轉,“即使如此,我們也不一定能安全抵達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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