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有些奇怪,大名鼎鼎的鎮遠大將軍,曾經雖玨王遠征疆場,立下無數功勞,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中了他們的陷阱死掉?而且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去,身上的骨頭沒有斷幾處,臉上卻摔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麵容。


    那些到崖底將他們的屍體找上來的人也不過是憑著屍體的外形和衣著來判斷是不是他們,卻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長相。


    如此看來,他們根本沒死,那兩具屍體不過是他們找來的替身,方才從麵前一閃而過的那個姑娘,根本就是那天他在客棧遇到的姑娘!


    想到此,連哲驀地握緊拳,眼底劃過陰沉神色,“既然你敢自己送上門來,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對著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幾人立刻會意,追上前去,卻見那道身影進了一處小巷子消失不見,隨從便又緊跟著追進了巷子,然而約摸過了一刻鍾卻不見有人回來。


    連哲不由得皺了眉頭,看了看巷子口,猶豫了一下,卻始終沒有進去。


    外麵的街上人來人往,這麽多人,若是有人想要怎麽著他,也是根本不可能,可是裏麵就不好說了……


    “連公子。”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喊聲,連哲大吃一驚,回過身一看,隻見之前進了巷子裏的蘇姌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身後,衝他淡淡一笑道:“連公子是在找我?”


    連哲像是見鬼了一般,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蘇姌,“你……你是人是鬼?”


    蘇姌淺笑道:“你希望我是人是鬼?”


    連哲不答,低頭看了看地上,有影子!他豁然挑起嘴角冷冷一笑道:“不管你是人是鬼,你若是想要在伯陽府的地界上動我,怕是不可能,即便,與你同行的人是鎮遠將軍!”


    “是嗎?”身後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連哲一驚,回身望去,待看清那人衣著、身形與麵容之後,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那人,竟是與他如出一轍,甚至連聲音都可以模仿得那麽相似!


    “你……”


    話未出口,蘇姌上前一步,揚手一灑,一陣白色煙霧從他麵前緩緩飄過,路邊的人根本沒有發現這邊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看到連公子方才在跟一個姑娘說話,一轉眼再看去,他還在與那個姑娘說話,隻是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披著鬥篷、昏迷不醒的人,過了片刻便有人來將那人帶走。


    兩人將連哲的臉遮住,抬頭看了一眼客棧樓上靠窗的位置,與楚傾交換了一個眼神,點了點頭,轉眼就看到追出去的那些隨從一個個東倒西歪地回來了,一見到“連哲”就抱怨開了。


    “怎麽回事?”連哲瞪了瞪眼,“怎麽去了那麽久?”


    其中一人道:“公子,那人……那人跑得實在太快了,根本就不?就不像一個姑娘……”


    連哲擺擺手道:“既然他們沒死,這件事就得再從長計議!我們即可回府,先見到父親再說。”說完轉身朝著伯陽府的方向走去,身後的隨從連忙跟上。


    聞堯冽和蘇姌沒死,連楊及眾人全都大吃一驚,堯家在京中的地位和在軍中的分量他們心中都很清楚,若是讓堯冽或者回到大月城,則連家必定會被滅滿門,連帶著這周邊的賊匪全都難逃一死,璃王與玨王殿下一怒,難保不會出兵以掃平賊寇。


    連哲想了想道:“爹,孩兒倒是有一計。”


    連楊道:“說來聽聽。”


    連哲道:“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不幹脆趁此機會,將他們全都拿下?畢竟,在這伯陽府,所有人認的是我們連家,而不是很少謀麵的堯冽,隻要我們想辦法殺了堯冽,然後再把罪名推到那些賊匪身上,就說是堯冽在掃平賊匪的時候,被賊匪給殺了,由於堯冽是暗中前來調查此事,所以我們事先並不知情,等我們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堯冽已經被殺了。”


    “這……”連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細細想了想。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現在最麻煩的事情就在於,怎麽才能殺了堯冽。


    那一箭上麵喂了毒都沒能將他毒死,而且他竟然墜崖沒死,就必然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連哲道:“這並不是問題,爹,你想想,堯冽到伯陽來,為的是什麽?”


    連楊道:“暗中除了賊匪。”


    “那便是了。”連哲陰冷一笑,道:“那我們就用城外的那些賊匪引堯冽露麵,我想他們一定會願意跟他們合作,因為他們跟我們一樣,都希望堯冽死!”


    “好!”連楊點了點頭,拍拍連哲的肩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記住,務必要將堯冽的人頭拿下!”


    連哲冷冷笑著應聲離去,策馬直奔著城外去了,待得過了午時便又匆匆而回,派了人隱藏在城門處,果然沒多會兒便看到兩名年輕男子策馬出了城去。他們雖然不認識堯冽,卻認得薛峰,見兩人中有一個是薛峰,便知是堯冽露麵了。


    傍晚時,連哲領著伯陽府的將士出了城,直奔著他們事先約定的好的地方而去,果見被引誘貿然前來的堯冽和薛峰已經被約有五百名賊匪團團圍住,此時連哲再這麽帶人從後麵一堵,堯冽二人便是進無可進,退無退路!


    “哈哈……”其中一名賊匪首領模樣的人大聲一笑,對著連哲做了個手勢,道:“連公子,此番拿下堯冽,咱們在伯陽府的根基就更深一寸了,今後你我之間是合作,還會越來越多!”


    連哲朗聲笑著回應,目光微冷地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堯冽身上,“堯將軍,弗如我們談個條件。”


    堯冽冷睇了他一眼,二話不說,眼神示意了薛峰一番,薛峰會意,點了點頭,而後兩人齊齊調轉馬頭,朝著右邊突圍。


    堯冽和薛峰的武功本來就很好,若論單打獨鬥,這些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眼下他們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意欲圍剿。而堯冽二人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在他們的腰肋上打開一個缺口。


    這一點於他二人而言,似乎並不困難,坐馬長鳴嘶吼,堯冽的騎射又素來很好,一番三箭連發過後,後麵的人不由得麵麵相覷。


    他們這麽多人,誰都想堯冽死,然又誰都不想死。


    眼看著二人策馬進了林子,後麵的人便又放心大膽地追了進來,在林子裏策馬奔行已經不容易,更別提騎射。突然,前方的堯冽和薛峰兵分兩路繞道而去,身後的人不解其意,緊跟著追上,卻在追出百步遠之後,驟然停下腳步,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麽回事?”其中有人忍不住喝道:“我的腳……我的腳不聽使喚了!”


    “哎呦,誰打我,是誰打我的頭?”


    “老大,不好了,咱們的馬都動不了了!”


    “大哥,遭了,我們中計了!”終於,一個衣著看起來還算文雅的中年男子艱難地走過來,神色焦躁地對著領頭那人道:“這是……這是困魂陣!”


    賊首道:“困魂陣是什麽?”


    那人道:“是一種能攝人心魄的陣法,布陣之人事先在此設下陣局,就等著他們中計,我們入陣之時帶著什麽心,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心裏的想法和**發泄出來。”說到這裏,他的臉色已經蒼白,神色有些絕望地看了一眼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滿地打滾,或者相互拳打腳踢,“也就說,我們方才都想著殺了堯冽,所以現在……”


    “必須殺人以泄憤?”


    “正是!”


    “混蛋!”賊首那人怒罵一聲,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心中殺人的**越來越強烈,他頓然一怒,揮刀砍殺了身邊的一人,而後舉刀指向前方道:“堯冽,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隻怕你是沒那個機會了!”冷冽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眾人抬頭一看,隻見方才的白衣將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一棵粗壯的樹上,他一直腳尖踩在一支細細是樹枝上,竟似身輕如燕,站得穩穩的。


    看著眾人驚愕的目光,他突然揮手一撒,白色粉末簌簌落下,但凡沾了粉末在身的人,全都忽然倒下全身又抓又撓,叫得淒慘。


    那個中年男人道:“你就是布陣的人!”


    堯冽嘴角挑出一抹冷笑,不答,而後看了一眼他們的身後,此時連哲領著千餘名伯陽府的將士全都置身在困魂陣外,看好戲地看著這些已經被困魂陣已經毒煙折磨得不成人樣的賊匪,平日裏他們燒殺搶掠的時候那氣勢囂張早已不見。


    “哈哈……”連哲突然仰頭笑了笑道:“多謝堯將軍手下留情,給我伯陽府的這些將士留了一條活路。”


    堯冽冷笑道:“願意為國效力之人,都是可救之人,我沒有殺你們的必要。”


    他說得緩慢,每一個字眾人都聽得清楚,這會兒不由得疑惑地相視一眼,而後驚訝地問連哲道:“公子,這是怎麽回事?”


    連哲正了臉色,轉過身道:“兄弟們,現在到了我們伯陽府將士一展身手的時候了,這些個賊匪要挾了府尹大人,要我們做他們的幫凶,幫著他們一起劫掠百姓,魚肉鄉裏,更是每年都要從府中抽取不少銀兩奉給他們,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就是我們報仇的大好機會,隻要拿下這些賊匪,之前我們犯下的錯就可以一筆勾銷,王不但不會追究這些事,而且還會因為我們擒獲賊匪有功,大有獎賞!你們,還在等什麽?”


    聞言,眾將士先是相互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突然又人喝道:“殺了這幫盜賊,就算沒有獎賞,今後我們的日子也就好過多了!”


    一人呼,百人應,頃刻間,眾人紛紛一擁而上。


    連哲抬頭與樹上的堯冽相視一笑,點了點頭,堯冽便輕輕揮掌,打開了地上那三塊緊緊連在一起組成一個三角形狀的石塊,喝一聲:“破!”


    便是在那些將士湧上來的同時,困魂陣撤去,而後堯冽穩穩落在連哲身邊,兩人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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