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修驚覺情況不對勁,連忙上前來問道:“大人認識她?”


    那人定定地看了楚傾半晌,冷聲道:“她是北洵的宓寧公主楚傾!”


    萬修不由鬆了口氣,連連點頭道:“沒錯,這人正是宓寧公主,不過她現在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跟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的。”


    那位東朝的大人不由得皺了皺眉,看了看萬修又看了看楚傾,終是沒有再說什麽,甩袖離去。


    萬修見狀,連忙跟上去,徒留楚傾和蘇姌站在原地,看著那人的背影下意識地狠狠皺眉。


    這人,她該認識才對,卻是為何,怎麽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側身看向蘇姌,卻見蘇姌神色怪異,頗有些懷疑地看著她,遲疑片刻,卻還是沒有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而是扶著她回屋。


    楚傾在心底暗歎,方才那個東朝使者直接叫出她的名字,認出她宓寧公主的身份,蘇姌心中有疑惑也是應該的,隻是楚傾沒想到蘇姌一向咋呼的性格,竟是在這個時候全都收了起來,沒有多問一句。


    總兵府正廳內,下人奉了茶之後就連忙退下了,這個東朝來的使者臉色不好,有些凶煞之感,教人見了心下害怕。


    “你與宓寧公主合作的事,為何沒有與我提起?”微微側身,隻一個橫眉冷眼,便讓萬修渾身輕輕一顫,連忙賠笑道:“大人莫要誤會,卑職是想反正就這兩日大人就會到,所以沒必要多此一舉,這麽點小事還要去打擾大人……”


    “小事?”使者冷冷一笑,睨了萬修一眼,“那你倒是說說,什麽才是大事?”


    萬修咧嘴笑了笑道:“不日將有五萬北洵兵馬助我們一臂之力,這才是大事,大人你想,咱們等這五萬兵馬到了,讓他們去打頭陣,一則可以避免咱們自己的兵馬損傷,二則,可以探出蕭玨和容城那邊的底,最重要的是,若是借此番重創了容城和蕭玨,而北洵亦是損兵折將,到時候我們不但能拿下容城,說不定還能順手將北洵也收下。大人若是能拿下北洵,回去之後可是大功一件呐!”


    聞言,使者豁然緊緊蹙起眉頭,側身緊盯著萬修看了半晌,沉默許久,而後緩緩點點頭,嘴角掠過一抹陰冷笑意。


    “沒想到,萬大人還有這份心思,我倒是沒想到這麽多,既然如此,那萬大人可想好了此次的部署計劃?”


    “這……”萬修猶豫了一下,四下裏看了一眼,屏退了左右,小聲道:“實不相瞞,大人沒有到之前,卑職心中原本還是一直存有疑惑的,不知這宓寧公主是真是假,可不可疑,所以便設計試探了一番,不過現在能證明她就是宓寧公主,隻是這曆城之中定然還有別的眼線和探子。”


    使者沉著臉色問道:“?:“怎說?”


    萬修道:“那天晚上卑職和公主議完事之後,公主回屋沒多久,府中就出現了盜賊,目標正是府中藏著的那份分布圖。”


    使者不由得一驚,站起身問道:“分布圖被盜了?”


    “沒有……”萬修連忙擺手示意他坐下,親自奉上茶,笑嘻嘻道:“卑職哪有那麽愚笨?卑職早就知道可能會有人來盜分布圖,於是就放了張假的分布圖,而且事後也證明那個適合公主正在寫信給北洵的軍將,讓他們帶兵來助。信上的內容卑職已經檢查過了,確實是求援兵的內容。不過,那個毛賊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找到分布圖而惱怒,竟放火燒了東倉。”


    使者問道:“東倉放的什麽?”


    萬修遲疑了一下,訕訕道:“東倉……東倉是糧倉……”


    “混賬!”使者頓然一怒,站起身喝馬,“糧倉都能讓人給燒了,你們總兵府上上下下那麽多人是幹什麽吃的?”


    萬修嚇得渾身一顫,連忙道:“大人放心,糧……糧倉沒事,剛剛起火就已經被滅了。”


    “那現在呢?可否重新部署了?”


    萬修搖了搖頭,使者不由皺眉,又問道:“那分布圖可有變換?”


    見萬修依舊搖頭,使者不由得又是一怒,喝道:“愚蠢!糧倉的位置已經被別人探出來了,你不但不更換位置,甚至連分布圖都還沒有變換,是不是等著別人來一把火再燒了你的糧倉,你的馬草,你所有的東西才好?”


    萬修雖然早知東朝來的這位大人脾氣不好,自負易怒,卻沒想到脾氣這麽大,這麽不好相處,偏偏自己又不敢強嘴,隻能連連低頭稱是,“大人放心,卑職立刻就讓人重新部署……這個,大人,您要不要幫忙看一看,咱們接下來的這個部署該怎麽……”


    那人頓然冷冷一眼掃來,繼而又坐下,略有些疲憊地用手支著頭揉了揉眉心。


    見狀,萬修連忙道:“大人一路舟車勞頓,定是累了,弗如大人先行去歇著,待部署好了之後,卑職將圖紙呈給大人過目便是。”


    使者沉吟了一下,歎息著揮了揮手,道:“罷了……就這樣吧,我也累了,有什麽事,稍後再來找我吧。”


    萬修聞言,連忙招來兩個丫頭領著使者一路離開朝著廂房走去了。


    待他走遠,萬修這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成串的汗珠,連連瞪眼歎息。


    隨從上前來打抱不平道:“大人,您是一城總兵,何以對這麽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如此謙卑?”


    “哼!”萬修冷冷一笑,瞥了一眼使者離開的方向,冷笑道:“你以為本將願意這麽做?本將還不是為了回東朝之後,能有一個靠山?你別忘了,這個人背後可是慕安候殿下,慕安候正得聖寵,本將回到東朝之後,若是能得慕安候稍微提攜幾句,日子也會好過很多。你是不知,在東朝,還沒有人敢跟慕安候正麵對著幹,包括中宸王!”


    隨從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慕安候竟是如此受寵?”


    萬修沒有答他,隻是歎息一聲道:“本將在這裏待了這麽久,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總算是可以回歸故裏了,隻是不知這一戰結局會如何。”


    隨從見他一向堆著假笑的麵上此時竟浮上一抹悵然與期待,便不敢上前打擾。


    他是隨著萬修一起從東朝來到南璃的,當初來時隻說是為了打探消息,過數月便可回東朝,卻不想最後竟是在此一待就是近十年,十年的細作生涯,他們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混了個邊城守將的職位,遠離天子,日子這才好過了些。


    而今三朝之戰越漸激化,東朝也有心將流離在外的一些細作召回,這才終於想起他們這些在外待了十多年的人……


    楚傾攜了蘇姌,不急不慢地在後院裏走著,目光卻飄向四處,似乎在觀察什麽。


    蘇姌貼近楚傾身邊小聲問道:“我們這麽走下去,當真能遇上他?”


    楚傾小聲道:“我問過了,那位大人的房間就在這附近,他如與萬修再見麵,兩人之中必有一人會途經此處,若是遇上大人那是最好,若是遇上萬修,我們便以商討接下來的部署為由,跟上去。”


    聞言,蘇姌了然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中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之前說那個東朝來的使者有問題,是什麽意思?”


    楚傾問道:“你沒有覺得他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蘇姌想了想,道:“不瞞你說,我總覺得我好想在哪裏見過他,可是……可是我和堯冽在東朝的那段時間並未見過什麽身份尊貴的大臣之類的……對了,我和堯冽曾經在大街上撞見過慕安候一次,不過,那慕安候溫潤儒雅,謙謙君子,與這個人完全不同。”


    楚傾沉聲道:“這人自然不可能是慕安候,像他慕安候在東朝地位尊貴,便是要插手曆城的事,也會派親衛來……”


    驀地,她神色一凜,一大早的時候那人一見她便將她認了出來,這麽說他很有可能是慕安候赫連昱或者中宸王赫連盛身邊的人,也必是參與了當初北洵的一戰!


    側身瞥了蘇姌一眼,楚傾稍稍有些猶豫,蘇姌見她突然停下腳步,不疑有他,隻當她有些不舒服。


    上次中毒之後,楚傾便時常感覺身上有疼痛,隻是很快便又消失,莫不是現在又痛了?


    “我沒事。”見蘇姌麵露擔憂之色,楚傾衝她淡淡一笑,正要抬腳繼續向前走,卻不想腳踝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突然一扭,朝著地上摔去。


    一道人影正好從花叢那邊走過來,見狀,不由輕嗬一聲“小心”,一個掠身上前來,一把扶住楚傾。


    “是你。”楚傾抬頭看清來人,下意識地一把將人推開。


    那使者倒也不介意,隻是盯著楚傾的眼睛,冷冷一笑,上前一步道:“公主無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萬修也說了,現在你我是一條船上的。我聽說此番你是被蕭玨追殺,逃到曆城來的,眼下拿下容城和蕭玨才是最重要的,正好也能報蕭玨滅你北洵、殺你母後之仇。”


    楚傾豁然一怔,像是發現了什麽,凝起雋眉抬頭看著那人嘴角的胡須,“你方才說,蕭玨殺了我母後?”


    使者輕笑一聲道:“難道不是嗎?”


    楚傾先是愣了愣,突然低眉冷冷一笑,太息道:“沒錯,確實如此,確實要殺了那個殺我母後之人,報仇雪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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