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楚傾一起進入大明殿的還有李夙。(.好看的小說)


    那一身素淡至極的袍子讓蕭璉下意識地擰了擰眉,淡笑道:“這位便是那天給太後出主意、指明路的李夙李先生?”


    李夙神色不變,躬身行禮:“草民不敢,草民隻是個遊曆鄉間的術士,蒙玨王殿下與傅大人看中,將草民留在身邊,而今又有機會得見天顏,乃是草民之福。”


    蕭璉“嗬嗬”笑了兩聲,雖然李夙說著極其奉承的話,臉色卻如此淡然,根本不見絲毫異樣,也不見不自然。


    能得蕭玨和楚傾同時看中的人,自然是有過人之處,這一點蕭璉很清楚。


    “罷了,你既是不願與孤王多透露,孤王便也不勉強你。不過……”驀地,他聲音一沉,回身冷眼掃過李夙麵上,“孤王今次算是記下你了,李先生可得記好了,孤王可是出了名的愛記仇恨,日後若發現今天你欺瞞孤王的可能,孤王定會重重責罰於你,定不輕饒!”


    李夙聞言,伏地行了大禮,“李夙謹記在心,王無須過度牽掛草民,擔憂龍體安康要緊。”


    楚傾靜靜地立在李夙身邊,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隻覺得這個李夙與她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溫和淡然的人有些差別,以往的李夙即便也能這麽泰然鎮定自若,但卻絕對不會說這些明著是關心,實則卻帶著挑釁意味的話語。


    她不蠢,早看的出李夙已是天策樓的常客,甚至在玨王府的時候,他便是常住天策樓,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原來,一向自詡厭惡這官場爾虞我詐、是非黑白不明的李夙,竟也是已經一隻腳踏進來了,而經過這麽多的事,思前想後,她所能想到的理由隻有兩個。


    一則,蕭玨有王者之氣,李夙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般心甘情願,為他踏入官場。


    二則,便是因為那個人,那個站在太子蕭珩身邊的人,莫如寂。


    蕭璉無心聽他說太多,揮了揮袍袖,回到座上坐穩,看了看楚傾手中的東西,問道:“這是……”


    那是厚厚的一遝圖紙,一如那日楚傾遞給李夙的那樣。[]


    楚傾沒有出聲,與李夙相視一眼,在躺下擺開了棋局,蕭璉一見便心中暗驚。


    這是千劫棋局!這兩人莫不是當真找到了破局之法?


    看出蕭璉心思,楚傾淡淡一笑道:“可能要教王失望了,這剩下的近兩百個劫,傅寧未能走完。”


    蕭璉問道:“到了多少?”


    楚傾沒有回答,而是看了莫如寂一眼,與他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當堂對弈起來。


    蕭璉沒有出聲打擾,而是靜靜地看著,每走一步都會讓他暗暗驚喜。


    現在他隻知道楚傾和李夙破了一部分的局,但卻不知他們已經行進到了哪裏,如此一來,??來,倒是平添了一些心悸與激動,那種複雜而躁動不安的心情,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了。


    眼看著香爐裏的香一點一點燒完了,香味兒也一點一點淡去了,黑子白子時起時落,時而圈殺時而繞行,三人都覺得此時此刻局上似有千軍萬馬奔騰,兩軍對峙相鬥,激烈不已。


    蕭璉似是身臨其境,額上汗珠成串,魯明時不時上前替他擦去額上汗珠,他卻揮揮手示意魯明勿要前來打擾。


    每一步每一劫他幾乎都記在心裏,從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有幾步是他曾經想到過的,隻是後麵不知該怎麽進行下去,便隻好作罷……


    驀地,他的心輕輕一顫,隻見楚傾和李夙停下來動作,兩人齊齊側身看了蕭璉一眼,起身行禮道:“請王恕罪,這局……隻能到這裏了。”


    蕭璉瞥了兩人一眼,走上前一步,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棋盤上新的棋局,“已經到了九百九十劫了嗎?”


    似是輕聲呢喃,又似是低聲詢問。


    楚傾李夙看了楚傾一眼,兩人下意識地全都搖了搖頭,神色淡然,蕭璉卻早已笑得合不攏嘴,第九百九十劫!


    他與古太後辛苦鑽研了這多年,才破了其中的數百劫,而楚傾和李夙兩人,不過兩天時間,就已經破了近兩百劫,而且還是最難的那些。[.超多好看小說]


    “好!”許久,蕭璉突然輕嗬一聲,大明殿內回蕩著他清朗的笑聲,魯明暗驚,當真許久不曾聽到這樣的笑聲了。


    “你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這世間少有,孤王心中也十分高興,畢竟,從一開始孤王就未曾想過,當真有人能這麽快得便破了最後的棋局,當年留下棋局之人也曾說過,最後的幾步會是最關鍵也是最難的一部分,孤王不會太在意這些的,總得說來,你們是功大於過的。說吧,你們要什麽賞賜?”


    楚傾淡淡笑了笑,道:“不知王可還記得十王爺前來請戰的那日曾經說過的話?”


    蕭珝眼底的笑意頓然一凝,變得深沉了些,“你指的是……”


    “隻要能破了這千劫棋局,便可隨大軍前往北疆,而今傅寧雖然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不過,卻也達到了王的期望。傅寧的要求很簡單,便是與大軍同行,一來是回鄉探望,二來,傅寧會些醫術,留在軍中也可以幫助幾位隨軍大夫救治傷兵。


    “唔……”蕭璉雖然點頭,臉色卻並不好看,“這麽說來,從一開始你就已經想好了拿定了主意?你根本就沒有想過,你是來為十王爺珝兒爭取這個去北疆的機會的?”


    楚傾聞言不由笑出聲來,“王英明睿智,何曾需要傅寧一個小小的丫頭來左右、影響王的決斷?隻怕,從一開始,哪些人可去,而哪些人不該去,王就已經都想好了。”


    蕭璉聽了,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連連點頭道:“好個伶牙俐齒、天資聰穎的小女子,孤王現在總覺得站在你麵前有些不安,你似能將孤王的心思看透。”


    楚傾驟然俯身跪下,“傅寧不敢,傅寧隻是就事論事。”


    “好了……”蕭璉揮了揮手,麵上有了疲倦之態,“你們放心,你們說的事,孤王會考慮的。傅寧,雍華宮可有什麽狀況?”


    楚傾搖搖頭,“傅寧這幾日留在玨王府與李老一起研究這個棋局,倒是未曾踏入雍華宮,不過聽宮人說起過,太後娘娘身體康健,並沒有什麽不適,至於……”


    她猶豫了一下,抬眼深有其意地瞥了蕭璉一眼,“倒是聽說方才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欲闖雍華宮,而被雲皇後責罰,此事不知王可知。”


    欲闖雍華宮!短短五個字,卻讓蕭璉沒由來地皺了皺眉,再看楚傾,一臉淡然,看不出深淺。


    從大明殿出來,已經很晚了,天色漸暗。


    李夙眼神深沉地看了楚傾一眼,“你是從何得知雍華宮內發生的事情的?”


    楚傾淡笑,“宋盈雖然已經出了宮去,可是丁香和豆蔻還在。之前我們朝著鄴華宮來,一路上聽聞了王已經下旨,讓三位王爺一同前往北疆的事著實驚動了不少朝臣,隨後便見皇後娘娘與貴妃便朝著雍華宮走去了,那樣子很顯然是要找太後娘娘說情去,不願讓自己的兒子上戰場……”


    說到這裏,她的話音突然一頓,臉色也跟著冷了下去。


    李夙看了她一眼,“你怎麽了?”


    楚傾搖搖頭:“我隻是突然想到,如果這個時候,宸妃娘娘還在的話,她會怎麽說、怎麽做。畢竟,那個要到戰場上拚殺的人是自己的兒子,一旦出了絲毫差錯都有可能會小命不保。李老,你說宸妃娘娘會阻攔嗎?”


    李夙想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


    “不知。若由猜測,便是不會。”


    說著,停了停腳步,“老夫雖然常年遊曆在外。很少踏足京都,不過倒是經常聽師兄提起這個人,師兄說,這個宸妃娘娘為月家後人,真真切切地秉承了月家的傳統和習俗,淡漠無爭、大義凜然。她的死,可惜也蹊蹺。”


    楚傾愣了愣,繼而低頭勉強一笑,“原來,覺得宸妃娘娘的死有蹊蹺和可疑之處的人,不止我一個。”


    說罷,長長吐了口氣,“而今你我皆有托於玨王,便也是你我想法子為玨王做些事情的時候。”


    李夙忍不住嗬嗬笑道:“你這丫頭,怕是早就已經動手了吧。”


    楚傾挑眉:“隻可惜,卻未能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和證據,此番若當真隨軍北上,不知這事又要耽擱到什麽時候。”


    李夙慰然地瞥了她一眼,將她眼底的憂慮看得清楚:“你在擔心什麽?”


    楚傾微微搖頭,“沒什麽好擔心的,隻是覺得有些心惶惶,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在發生,這種感覺最近越來越強烈。”


    說罷,又兀自嘲弄一笑,“許是我多慮了,畢竟此戰距離北洵很近……”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看了看李夙,“李老,你……難道就不擔心李大人嗎?”


    李夙的臉色稍微沉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又浮上一抹笑意,“不擔心是絕不可能,不過老夫相信,越兒定能守住容城!”


    而此時此刻,曆城城門外早已是一片火光,帶火的羽箭一波接著一波射上城樓,守城將士死傷一片,曆、容二城情況危矣。


    東朝大軍後方,那雙眼睛一直緊鎖著前方戰事,此時得見東朝大軍越來越占上風,氣勢高昂,不由朗聲大笑,回身朝著正安然坐在搭起的棚子裏、捧著杯盞不緊不慢品茶的人看去。


    “沒想到太常卿大人不但對朝政文工有所心得,竟是對這用兵布陣亦精通熟稔,看來,區區一個太常卿,還真是委屈了謙大人。”


    聞言,棚子裏的那人隻微微勾起嘴角,那一抹笑意淡得似乎根本不存在。


    見狀,赫連盛倒也不生氣,這個謙瀾的脾氣他已經大致摸到了一些頭緒,而且他的女兒赫連曦也常與他說起這個人,不管怎樣,至少現在他不會做出對東朝、對他中宸王不利的事情。


    “本王好奇,你怎麽知道他們布下這些陷阱的?”


    宛珂淡淡一笑,笑意微冷,放下手中杯盞,抬眼向著容城的方向看去,“現在的容城總兵李越是傅守獻的人,行事作風與手段皆與傅守獻相似,此番我大軍來襲,以一城兵力定是難以抵抗,最好的法子便是設障,以及,城樓上的熔漿。”


    赫連盛哈哈大笑:“所以你才故意讓我們趁著夜色攻城,並以假人為餌,如此便可騙的他們把熔漿澆下來,卻哪知隻是澆了幾個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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