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口被打開,隨之走下來的是一臉陰沉似水的黑婉玉。


    “孫二狗怎麽說?”金羽知道事情要遭,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孫二狗這雜種竟然會給黑婉玉提出這種要求。


    “他要我以他未過門媳婦的名義參加河野餘次的生日宴會,並且要我親手把玉器獻給那老鬼子。說,這樣他能趁這老鬼子正在興頭上的時候,提議把我哥哥給放了。”


    金羽冷冷一哼,明擺著這是孫二狗設下的圈套,要是在碧淵閣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孫二狗還是有所顧忌的,但是一旦到了鬼子司令部,即使黑婉玉發生任何事都理所應當,黑婉玉一旦真的去了,隻怕再也回不到碧淵閣了。


    “你怎麽考慮的呢?”作為當事人,金羽還是開口詢問了一下黑婉玉。


    陳香秀在一旁卻火了,雖然我對黑婉玉一直很敵視,可在大是大非上卻涇渭分明。一聽金羽這麽問立馬坐不住了,難道還真讓黑婉玉這麽一朵嬌豔欲滴的花骨朵去跳鬼子的淫窟?估計進去之後連骨頭都剩不下!


    “不行!她咋考慮都不能去!那肮髒地方是俺們女人都去的地兒麽?金羽你腦子壞掉了是吧!?咋恁的狠心呢!”


    黑婉玉感激地看了一眼陳香秀,繼而又把視線轉移到金羽的身上:“你覺得呢?”


    金羽沒有回答黑婉玉的話,而是慢慢地掏出煙來自顧自的點上,深深地抽了一口之後,隨著一大團的煙霧從嘴裏吐出,金羽猛然抬頭,眼神異常堅決地說道:“去!”


    黑婉玉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難道自己在他的心中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麽?明知前麵是萬丈深淵,還讓自己去跳。男人,真的都那麽絕情麽?!


    “你別說話!”金羽一看陳香秀劍拔弩張的樣子就知道她又要發飆,趕緊把她還未出口的話攔了回去,緊跟著說道:“不是你去,是我,他不是讓你代表碧淵閣個河野餘次老鬼子獻賀禮麽?那我就當作你們碧淵閣的小夥計替你去。”


    “你想幹嘛?!俺不許你犯渾!你要是去了還回得來麽?那裏麵指不定有多少認識你的漢奸特務呢,不行!”金羽這話一出口陳香秀立馬就猜測出他想替黑婉玉的原因,指定是想借著這一機會一舉幹掉河野餘次!可作為林州駐紮的混編旅團最大指揮官的生日宴會上,但凡不說戒備森嚴,就是參加宴會的各個鬼子中隊小隊還有皇協軍的人能少得了?即使是僥幸得手,估計要趁機逃出卻是千難萬難!


    金羽溫柔地看著陳香秀笑了笑,語氣也不像剛才那麽強硬,而是含著一股子請求的味道跟她說道:“秀子,這件事我是非去不可的,你攔不住的。這次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隻要能一舉幹掉河野餘次,林州從此就會太平無事。別說了好麽?”


    “不行!”


    陳香秀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雖然陳香秀很清楚金羽的性格很是倔強,一旦作出決定誰說都無法更改,可這次陳香秀卻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去,這就是去送死啊!難道自己就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愛到骨子裏的男人白白的送死麽?!絕不!


    “我去!姐和小五你們別爭了,黑婉玉姐你也別說話,俺去。”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無語的張小花突然開口,當眾人的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的時候,張小花隻是羞澀的笑了笑,可那一臉的堅毅和鎮定卻不容置疑。


    “你也不許去!”陳香秀氣不打一處來:“都活夠了是吧?!沒事就想往鬼子堆裏紮!想報仇得有那本事才行!你以為你去了就一定能宰了那老鬼子那個王八蛋麽?人家要是跟土地爺似的這麽好欺負何苦咱跟人家打到現在?!都不許去!”


    正在這時,地窖口處傳來一陣低微的咳嗽聲,都是父女連心這話一點都不假,別人還沒尋思過味來的時候,黑婉玉俏臉登時變色,叫了聲‘爹’之後,急忙爬出地窖不見了蹤跡。


    此時孫二狗已然離開,三人也就不再顧及許多,相繼的也跟著離開地窖。當大家上了地麵之後,才發現臥病多日的黑正明竟然拄著一根不知哪找來的棍子當拐杖,竟然來到了黑婉玉的閨房之中。


    陳香秀沒有見過黑正明,因此即使是黑正明變成現在這副病入膏肓病態懨懨的樣子也不覺得怎樣,緊跟著上來的張小花卻嚇了一跳,黑正明他是見過的,想不到這才沒多久的時間,往日那個健壯硬朗整天笑嘻嘻的黑老板竟然成了一枯黃幹瘦垂垂暮年的老頭,頓時驚駭不已。不過很快的,張小花一臉的疑惑逐漸被從來不曾出現在她臉上的煞氣所取代。很顯然,張小花已經猜測出了黑正明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


    “金羽來,來了~咳咳——”看到金羽也從地窖裏鑽出,黑正明唯一詫異,但隨即釋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也清楚,自己不能管得太多了。隨之跟金羽笑著打個招呼,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憋的再也說不下去了。


    黑婉玉趕緊上前替父親輕輕拍打後背,另一隻手不停地在黑正明的前胸捋順。好大一會兒黑正明才慢慢緩過起來,這才抬起頭看著金羽,一臉病態的紅暈還為褪去即使是勉力做出的笑意,也是極為艱難。


    “小羽,嗬嗬,剛才你們的談話我全聽到了。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你們都不用去,這裏麵最有資格去的好像隻有我這個碧淵閣的正主才合適吧?嗬嗬!”黑正明笑嗬嗬地看著眼前幾個朝氣凜然的年輕人,眼裏有著一股新生的希望和讚許。不管從那方麵說,這件事是碧淵閣的事,自己活到現在已經夠了,不就是個死麽?有什麽大不了的呢?死就死了,臨死前還能大放異彩一回,也不枉來世走一遭!


    “您去?”金羽頓時一愣,隨即眼神轉向黑正明的身體。不言而喻,依照黑正明此時的身體條件,金羽很難相信他如何能走到河野餘次的司令部。


    黑婉玉也急了,父親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自己的性格不完全得自他的遺傳麽?一旦做出絕對絕無更改!


    “爹,您不能去!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這次的事您就別管了!安心——”


    黑婉玉的話還沒說完,黑正明就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玉兒,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嗬嗬,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無多,你哥的事就看天意吧。這次誰也別掙了,就這麽定了。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我跟您一起去。”金羽一臉堅決。


    黑正明嗬嗬一笑,看看自己的女兒,隨即又把眼光看向一旁並沒有發言的陳香秀身上,內心悠悠一歎,看來自己原來想的並不是多麽正確,玉兒的歸宿恐怕不是那麽輕易地真的就落到這個金羽身上了。


    “不用,小羽啊,我一把老骨頭了無所謂的,可你不行,你現在還年輕,還有很多大事等著你去做呢,犯不著一時意氣丟了性命。多保護自己吧,就當是為了林州那麽多死去的老少爺們們多殺一個小鬼子!希望全在你的身上了。”


    “老爺子,我們等你回來。”金羽覺得黑正明這次前去可能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雖然他已經猶如殘燭,可這個精明一世的人豈能會這麽輕易地放過讓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指不定他早就想好了不為人知的辦法,在河野餘次的生日宴會上準備伺機而動,一舉幹掉河野餘次!


    “嗬嗬。”黑正明隻是笑著對金羽點點頭,不置可否。顯然黑正明也聽出了金羽話裏的含義,甚至黑正明都明白金羽也可能猜測的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不過為了讓黑婉玉安心,黑正明隻能把自己的秘密全部悶在心裏。


    夜晚來的很快,晝短夜長,此時雖然已經開春,可按照氣節來說,依然是冬季的五九六九時候。夜的黑幕慢慢降落,整個古老破落中的林州也終於被淹沒在一片黑色之中。


    “爹,這是當初我哥給我防身用的,您帶著吧。”雖然黑正明並沒有對黑婉玉提及任何讓她擔憂的字眼,可以黑婉玉的聰明豈能猜測不出父親這次一去凶多吉少的概率?在等待夜晚來臨的時候,黑婉玉不知偷偷地哭了多少回,隻是怕黑正明擔心一直很小心罷了。


    “嗬嗬,你爹這一把老骨頭了帶著他幹啥?再說我也不會用啊,進門的時候也是個麻煩。你還是收起來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用得著呢。”經商一生的黑正明經過黑婉玉一番悉心打扮之後,雖然依然未能改變一臉的病態和無法掩飾的衰落,可在一身簇新的長袍打扮下,還是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神采。


    黑正明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河野餘次是什麽人?林州小鬼子混編旅團的總指揮官,大佐。他的宴會豈是那麽就能輕而易舉的進入的?不要說一隻手槍,估計到時候連身上帶一把雕刻用的小刀都不可能帶進去!女兒雖然是好心怕自己到時候吃虧,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性的判斷。可為了最後關頭的計劃,豈能功虧一簣?


    “嶽父大人安好啊!玉兒,你未來夫婿來接你了還不出來迎接一下?哈哈哈哈!”隨著一聲令人極其作嘔的笑聲,外麵的門板被拍的震天響,孫二狗到了。


    本來黑正明還想著跟金羽說點什麽,可時間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抱起桌上那個錦緞玉盒,黑正明緩步向外堂走去。


    “小羽,玉兒以後就托付給你了。幫我好好照顧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黑正明笑著對金羽說道,而後決絕地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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