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鄭律師推進了法庭,坐在輪椅上的淮安一下子成了眾人眼裏的焦點。


    當然也就包括被告人的妻子。


    看到淮安,坐在被告陪審席上,一位麵色蒼白,瘦弱矮小的女人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奔到淮安麵前一把推開了擋在淮安前麵的幾人,嘭的一聲,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跪在了淮安麵前,一臉哀求地望著淮安。


    看的出來她身體很差,不過輕輕一跪,她便搖晃著要倒下,本能之下,女人抓住了淮安輪椅上的扶手,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女人的身後,當初親眼目睹過車禍的證人見此不由露出同情的目光,但誰也沒為女人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原告是“有錢有勢”的人。


    淮安低頭,漠然地看著好像隨時便要承受不住暈過去的女人,沉默著。


    她覺得有點可笑,女人想幹什麽!難不成想求她“放過”她的老公!抑或是想讓她撤訴,接受對方所說的,讓這次事故成為民事案件?


    久不見淮安吭聲女人急了,本來掛在眼角的淚水刷刷的就流了下來,彎著腰,一邊對著淮安磕頭一邊哭喊道:“求求你,求求你了,我男人還那麽年輕,他要是進去就毀了,就毀了,一輩子就毀了,我求求你了,放過他,我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


    淮安提起搭在膝蓋上的右手,在女人渴望的目光下,她一點點掰開女人死死抓住輪椅扶手的手指,看著女人癱倒在地上。


    女人瞬間有些絕望了,可她還是不願放棄,見鄭律師推著淮安要走,連忙一把抓住了淮安的褲腿。


    女人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她沒有錢再上訴了。


    “你怎麽能這麽無情!誰也不想出這種事,我男人又不是故意的,他已經知道錯了,悔改了。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他?我知道你們有錢有勢,不是我們窮人能比的,可你也不能仗勢欺人!”


    見淮安還是麵無表情女人的語氣又軟了下來,“我求求你了,放過我男人,我們願意賠錢,不管多少都願意,求求你,放過他。”


    鄭律師本來不想參與,可時間已經不早了,馬上要開庭了要是女人繼續這麽鬧下去協警也因著她的身體狀況不敢把她拉出去,這樣一來那開庭的時間就得延後了,於是他嚴肅地提醒道:“這位女士,這裏是法庭,還請您放手,再者法院是公平公正的,該怎麽判就怎麽判,不是您所謂的有權有勢就能左右的,還請您不要無理取鬧。”


    聽到女人說她無情淮安勾起嘴角笑了,可能在座的各位誰都不知道淮安是個多麽容易心軟的人,曾經的她一次次被方堯教訓太心善,不然當初方堯怎麽可能那麽容易騙到她的零花錢,還一騙就是好幾年,可這件事不同,她不會原諒那個男人,甚至,她惡毒的希望男人在監獄被人折磨而死。


    好多次,她希望男人突然猝死,不然黃泉路上那麽黑沒個人給方堯做伴怎麽行。


    當然,她這麽惡毒的想法自然是隻能藏在心裏,麵上她隻是溫和地笑了笑,道:“鄭律師,麻煩你把這位女士扶起來坐好,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可受不起她這一跪。”


    鄭律師雖然不知道淮安要做什麽還是依言把女人扶了起來,坐在了淮安不遠處的椅子上。


    女人有些受寵若驚,驚疑的看著淮安,誰知淮安臉上還是那恰到好處的淡笑。


    不止是女人,對方律師以及幾位證人也愣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難道原告真的打算放過肇事者了?


    淮安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的確,一身病服的女人看起來真的很可憐,瞧瞧,幾位證人嘴上沒說什麽可眼神卻露出了對淮安的不讚同。


    這就是人性,此時沒有人想過那個無辜枉死的年輕男人,他們隻知道如果肇事者進去了就毀了一輩子,可誰又想過,死者還很年輕,他還沒有結婚,他們隻看到肇事者的妻子很可憐很慘,誰又想過,那個男人也有愛人。


    那個男人也有想要共度一生的親□□人,了如今那個男人死了,他的愛人有多難過多痛苦。


    是啊,他們都沒有想過,抑或是覺得反正人死都死了,幹嘛還非得拉著另一個人毀了人家的家庭,人家不是都說過了,願意賠錢,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她的恩德。


    報答她的大恩大德?


    想著淮安想笑,而她也的確笑出了聲。


    “想讓我撤訴?”


    “覺得你老公很無辜?你說我是不是還得大方的告訴你我不需要你們賠償了,反正我那麽有錢,那點賠償金對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你生病了,住院了,要吃藥,要做手術,你們已經夠可憐了,我還死死抓著不放,我是不是挺惡毒的。”


    女人沒說話,可她看著淮安的眼神卻告訴淮安,女人還真的是那麽想的。


    還有那幾位證人,淮安猜說不定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哈哈,真好笑。”淮安樂不可支的彎腰笑了起來。


    女人被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腿一軟又要跪下去,鄭律師趕緊拉住了她。


    好久,淮安停了下來,抹掉眼角笑出的淚水,她道:“在此之前我的確沒想過這個世上還有如此‘天真’的人。”


    女人臉一僵,低下了頭。


    淮安繼續說道:“你口口聲聲的哭著喊著讓我放過你的老公,請問,我做了什麽?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點傷害了他?你再三強調我有錢有勢,請問,我利用我的錢我的勢傷害了誰?”


    “你別忘了,是你老公撞死了人,你老公很可憐很無辜,那死者就不無辜了,他才二十八,還沒結婚,他也有愛人,你讓我撤訴,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同情你,我為什麽要同情你,你老公毀了,可死者呢,他連被毀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可以,我寧願死的人是你的老公,我也願意賠錢,我把我所有的財產都賠給你們,我做牛做馬報答你,你說,可好?”


    聞言,女人瞬間炸了,她抬頭,憤怒的看著淮安,高聲質問道:“你怎麽可以這麽惡毒,詛咒我老公,我才不要你的臭錢,錢算個什麽東西,你就是給多少錢也換不回來一條命。”


    淮安看著女人,直把女人看的不自在了才冷笑了下,“原來你也知道錢換不回來一條命,你老公酒駕害死了人,你卻可憐兮兮的跪在我麵前求我放過他,你難倒不覺得可笑!”


    女人一愣,麵色瞬間蒼白如紙,似是被淮安的模樣嚇到了,她縮著身子往後退去,如此,本來覺得淮安說的在理的人又不可避免的同情起了女人。


    見此淮安突然什麽都不想說了,甚至有點可笑自己竟然會和這種人爭論,反正也沒有任何意義,像這些覺得女人可憐的人那是骨子裏都帶著自私的人,是天生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手裏拿著她的錢才答應作證,心裏卻同情被告,何其可笑。


    “鄭律師,我們走吧。”沒有再看女人一眼,淮安由鄭律師推到了原告席那邊。


    直到開庭,淮安才看到了方堯的“好”父親,方宜州。


    很多年之前,麵容還尚有些稚嫩的方堯第一次喝酒,他醉的很慘,那是淮安第一次聽到方堯提起方宜州,也是淮安第一次看到方堯哭泣。


    那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子漢,總是喜歡欺負她看她無可奈何的大男孩,一邊哭泣一邊喃喃自語:爸爸,你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傷害媽媽?明明媽媽那麽愛你?


    從那時起,淮安討厭上了方宜州,那個給了方堯生命卻一次次傷害方堯的男人。


    方宜州從未見過淮安,自是不知道淮安與方堯的關係,不過他倒是聽秘書說過,方堯是為救一位殘疾的女人才死的。


    於是不可避免,他看著淮安的目光有些不善。


    正式開庭,雙方提交了證據,證人也講了證詞,雖說證人的確挺同情被告人的老婆的,可他們拿了淮安的錢,自是不敢亂說,如實把那天的情況講了。


    看著他們義憤填膺的訴說被告一次沒撞死受害人又啟動車子再次撞向受害人才使得受害人死亡,瞧瞧那語氣那表情,誰也想不到在這之前他們還是站在被告那邊的“正義人士。”


    證人講完後法官又看了當時的監控視頻,雖然鄭律師按照當時的真實情況說了被告有故意謀害死者的動機,可他們沒有證據,如果被告不承認他們隻能認了法官的判決。


    被告人的老婆在聽到她的老公被判有徒刑十四年時立馬就崩潰了,一遍遍哭喊著說冤枉,可法官見多了這種人,心裏和明鏡似的,哪裏會信她的胡言亂語。


    見法官走了,女人又把目光放在了方宜州的身上,因為方宜州是唯一一位從始至終沒有發言的人,再者,他是死者的父親。


    想到這個,女人眼裏迸發出強烈的期望,目光炯炯地看著方宜州,她聽秦律師說過,死者的父親和死者關係並不好,如果,如果死者的父親願意放過她老公……


    可女人注定要失望了。


    如果時間提早幾年,方宜州根本就不會出在這種地方,就是方堯死在了他的眼前他頂多皺皺眉頭,他並不是隻有方堯一個兒子,所以他一點都不稀罕那個女人生的兒子。可今時不同往日,此刻別看他麵上很平靜,可他恨不得讓撞死他兒子的凶手償命,可他多少還是顧忌著麵子的,是以隻是讓人把那女人拉開就離開了。


    可他心裏卻不會真的就輕易放過凶手,他要為方堯報仇。


    歎了口氣,這也是他唯一能為方堯做的事了,希望方堯不要怪他。


    看到這裏的淮安什麽都沒說,由鄭律師推著出了法庭,外麵福叔早就等在那裏了,離開前,淮安讓鄭律師繼續尋找證據,無論多久,因為她本來就不相信那起車禍真的是意外。


    無數次夢到過當初那場車禍的淮安清楚的記得,那個男人再次啟動車子時不顧一切的扭曲麵容,那種明知道他那麽做會有什麽下場卻還是那麽做了的不甘心,他是真的想撞死方堯,而不是酒醉糊塗才闖了紅燈把車子開到了人行道。


    可淮安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指使男人那麽做的?而她,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那個人,替方堯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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