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念頭,在腦海中電閃而過,實際上也就過去了兩秒鍾,還沒等我想出主意,我的胸前忽然亮起蒙蒙的紅光來。


    血玉扳指!


    我一下子把這寶貝想了起來,這許多日子以來,它始終被當做項鏈墜子掛在胸前,我幾乎都快把它忘記了。


    上一次它發出紅光,還是在高中,我遇到夜魔之子的時候,而在女寢樓頂遇鬼的時候,這血玉扳指也沒有反應,可此時此刻,這血玉扳指突然再次發出紅光,又說明了什麽呢?


    這一次,恐怕又是一個來頭大的。


    我心頭凜然,目光四處亂瞥,卻不見什麽異常,於是一把扯開衣扣,把血玉扳指拿下,戴在手上。


    老實講,這扳指的具體用處,到現在我都不清楚,但爺爺說遇到危險必須戴上,那就必然是很重要的。


    我來不及多想,戴上血玉扳指,順手摸出鎮字訣,現在也隻能用這個了。我得趕在別人沒過來之前,盡快把這事解決掉。


    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我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多遠,他們怎麽還沒過來?


    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我頓時又嚇了一跳,隻見身後不知何時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整片樹林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哪裏還能看得見楚琪等人的身影!


    不好,多半是中了圈套,我心中一沉,再看向陳韓揚的背影,卻越看越覺得古裏古怪,當下再不猶豫,幾步跳了上去,抓著那張鎮字訣,一巴掌往陳韓揚的頭頂拍落!


    管不了那麽多了,先看看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東西變的!


    陳韓揚似乎毫無反應,我心中一喜,這鎮字訣拍上他的頂門,不管他是陳韓揚的生魂,還是別的什麽妖邪變化,必然要服服帖帖了。


    然後就在我的手掌堪堪拍上的時候,他卻猛然停住腳步,霍然回頭,但身子卻一動未動,整個腦袋旋轉了180度,嘴角帶著邪笑,死死的盯住了我!


    我發誓,我從未見過那麽詭異的表情,他臉上籠罩著一層黑氣,眼眶裏一片白色,嘴角上翹,帶著一絲邪笑。


    這一刻,我甚至能看到他的頭頂和周身都在散發著絲絲的黑氣,整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邪魔!


    不知為何,當我看到這張詭異到極點的臉孔之後,渾身登時就沒了力氣,胳膊軟軟的垂了下來,手一鬆,那張鎮字訣緩緩飄落在地。


    臥槽,這是什麽情況?隻看了我一眼,我就萎了?


    我後退兩步,想抬手去抓另一個褲袋裏的驅字訣,卻已經力不從心,兩條手臂好像有千斤重,連抬都抬不起來了。


    陳韓揚身子仍然不動,保持著頭顱向後的姿勢,居然向我緩緩走了過來,嘴裏發出咯咯的怪笑,一步步逼近。


    這他奶奶的還是陳韓揚的生魂麽?怎麽比我見過的惡鬼還凶啊。我雙臂無力,雙腳倒是沒事,不由連連後退,心裏卻在拚命的想,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


    悲了個催的,哪怕你讓我雙腿不能動都不要緊,這雙手不能動,我連符咒都寫不了,還玩什麽啊?真是後悔,早知道有這麽一出,我好歹也練練拿腳寫字。


    這個陳韓揚卻不管我心裏想什麽,忽然加快了速度,隻見身影一閃,眨眼間就站在了我的麵前,跟我來了個臉貼臉!


    一雙死魚般的眼睛出現在麵前,我心中一驚,就見他竟緩緩對我咧開了嘴,露出了兩排細密的尖牙!


    那架勢就跟要吻我似的,我受不了了,大吼一聲,一腦袋就撞了上去,隻覺軟軟綿綿的,陳韓揚卻是被我撞的不斷後退,怪叫連連,我晃了晃頭定睛再看,這陳韓揚的腦袋已經被我撞得凹陷進去,鼻子塌了,嘴扁了,一隻眼睛都被擠出來掛在眼眶外,讓人一看就觸目驚心。


    “讓你嚇唬老子!”我嘴上叫著,卻是愈加心驚,這究竟是鬼還是怪?


    “陳韓揚”似乎惱怒了,口中怪叫,伸手把自己的頭扳正,就像揉橡皮泥似的,在臉上一陣搗騰,隨後放開手再看,尼瑪,居然恢複原狀了。


    這莫非就是還我漂漂拳的真諦麽?


    陳韓揚霍然轉過身子,恢複正常姿勢,大約是知道嚇唬我無效,幹脆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這個陳韓揚,一直就跟我和辛雅鬧別扭,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沒想到現在變成這副模樣,繼續跟我作對,我頓時心裏氣不打一處來,怎奈,雙臂無力,什麽手段都用不出來,隻得憑著還算靈活的身手,東躲西避,閃開他一次次的撲擊。


    也不知道這個“陳韓揚”究竟想幹什麽,整個身子弓成一團,就像個大猴子一樣,呲牙咧嘴的,不住的往我身上撲、抓、咬,動作迅疾,牙尖爪利,好幾次都差點被他抓中。


    我不由大為納悶,如果說這個真是陳韓揚的生魂,怎麽會這種物理式的攻擊?通常來講,生魂根本就是沒有經過修煉的,就算是被邪祟附體,也不可能擁有這麽淩厲敏捷的攻擊方式,這、這分明就是一隻發狂的猴子嘛!


    這一分心,我的腳下就亂了,眼看他再次衝了上來,慌忙往旁邊閃去,卻腳步錯亂,一下子絆倒,咕咚摔在地上。


    雖然因此也躲過了他的這次攻擊,但我雙手無力,還沒等掙紮起身,他就已經再次撲了上來,這一次,我卻是避無可避了。


    我心中一沉,正要來個懶驢打滾躲過去,卻忽然覺得右手拇指鑽心般的疼痛,急忙扭頭一看,原來是剛才摔倒,手掌磕碰在了一塊石頭上。


    可是,手掌磕碰,大拇指疼個什麽勁?


    “陳韓揚”已經撲了上來,大嘴張開,幾乎已經咧到了耳根,望之瘮人無比。我顧不得多想,翻身倒地,一個懶驢打滾,骨碌碌翻出老遠,堪堪避過了這要命的一擊。


    “陳韓揚”淩空撲下,沒有撲到我,惱怒異常,一口咬住旁邊的一塊石頭,喉中怪叫,嘴裏咯吱咯吱一陣猛力咀嚼,竟然把那塊石頭嚼了個稀爛,從他的嘴角不斷掉落。


    我看得一陣心悸,這家夥太變態了,我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陳韓揚的生魂,沒有哪個生魂會這麽猛的,幸虧此時已經是秋天,沒有過高的蒿草,萬幸也沒石頭和樹木阻攔,我剛才一下子滾出老遠,才沒被他一口要中,算是躲過了這一劫,否則的話,怕是現在我的腦袋都要被他咬掉半個了。


    他在那裏咯吱咯吱的嚼石頭,我趕忙抽空看了看手指,因為這一會手指仍然是鑽心的疼,就好像被針深深刺入一般。


    但我這一低頭卻頓時愣了,就見我的拇指上麵,沿著血玉扳指,竟緩緩流下了一絲血痕,與此同時,那血玉扳指也再次發出紅光。


    這血……卻是從何而來?我驚訝的望著血玉扳指的變化,和那一抹血痕,心中卻猛的一陣刺痛,就好像手指上的疼痛,忽然轉移到了心口。


    隨即,血玉扳指紅光大作,手指上的血痕就好像被紅光吸收了一樣,眼看著就融入了血玉扳指之中,竟然消失不見了。


    那一瞬間,我忽然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眼前陣陣發黑,但一股無名的力量卻好像從心底而生,刹那間就遍布全身,那是一股熱力,我清晰地感應到了它在我的血液中流淌湧動,奔流不息,我的兩個手臂一下子就恢複了原狀,隻覺渾身上下都在熱血沸騰,不,是血在燃燒!


    我頓時渾身燥熱無比,頭中昏昏沉沉,勉強睜開眼,卻發現看到的物體都已經被染成了血一樣的紅色。


    沒錯,是血,滿眼的血,紅色的血,燃燒的血,那個“陳韓揚”此時在我的眼中,也已經模糊起來,我再也忍受不住這熱血的燃燒,一跤跌坐在地,雙手抱頭大吼,在地上翻翻滾滾,想要宣泄出這一股無邊的煩躁和熱力。


    直覺中,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我身上幾欲沸騰的血液才漸漸的平複下來。緩緩睜開眼睛,發現眼中的一切已經恢複了正常,不再是滿眼的血色,而那個“陳韓揚”卻站在不遠處,直勾勾的看著我,好像傻了一樣。


    不知道他是否被我剛才的舉動嚇呆了,竟好像忘了繼續撲擊,我單手撐地站了起來,再次低頭看向那血玉扳指,卻發現那上麵竟流淌著一層血液,如同紅色琉璃寶石一般,緩緩流轉。


    我不由愣住了,難道這是我的血液?


    記憶中,仿佛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我呆呆的看著這詭異的血玉扳指,忽然間明白了,這件韓家的禁物,原來是要用血去催動的。


    就像,爺爺的那杆旱煙袋,現在想來,那應該也是禁物的一種,我還清晰的記得,當年爺爺用那煙袋中的煙氣,來施展禁法,一舉擊破了馬九的邪術,現在想來,這才是禁法的真正奧義。


    而我這個血玉扳指,想必就是要以血為引,以血為祭,才能發揮出禁法的最大威力。


    我緩緩抬起了頭,看著前方不知究竟為何物的“陳韓揚”,深深呼吸,扣指一彈,一滴鮮血飛出,凝立在我的麵前。


    對了,就是這樣,我倏地伸出手指,觸在那一滴鮮血之上,隨即手指飛快劃動,那滴鮮血便隨著我的指尖劃出一道道血痕,宛如血之精靈一般,隻眨眼間,一個鮮血寫出的“驅”字就出現在了眼前,凝立半空,就好像,當年爺爺以煙氣寫出的古字,一般無二。


    無需再去多思索什麽,我單手揮動,喝聲:“去!”


    就見那血字閃出紅光,隨之飛出,卻比爺爺當年的一道煙氣看起來要淩厲詭異得多,那個“陳韓揚”呆立原地,似乎想要躲避,但這血字去勢甚疾,隻在半空掠過一道血紅的浮光,他根本沒來得及閃開,隻怪叫一聲,下一刻,那血紅的驅字訣便擊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陳韓揚”怪叫一聲,整個身軀頓時被這一下擊飛,但我眼睛尖,就在他身體飛出的刹那間,我分明看見一道影子從他的身後飛了出來,隨即遠遠的摔了出去。


    不好,看來,這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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