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城外的樹林,餘子清找到了那個年輕人青色果子。


    他不認識這是什麽果子,陰神卻能在果子裏麵看到一絲黑氣盤旋,每一個果子裏都有。


    而目之所及,這一片樹林裏,已經結果的果樹,起碼有一百多顆,每一顆裏都有。


    他摘下一顆果子,嗅了嗅,氣味像是蘋果,還有一絲荔枝的香氣,再細細聞了聞,似乎還有一絲青棗的感覺。


    將那不大的果子,丟入口中,酸澀之中帶著點清甜,味道很一般。


    而這座城池附近的環境很好,雨水充足,氣候溫潤,種什麽都能活,這裏的人應該常年都不缺水果蔬菜之類的東西,難怪這個果子無人問津。


    那一絲黑氣,沒入腹中,直奔餘子清的腸胃而去。


    一直悶頭吐納的土蛤蟆抬了抬眼皮,張口將那一團黑氣吞了下去。


    然後,沒了。


    就像是趴在那不動的時候,忽然有一隻小蟲子飛過,土蛤蟆順口將其吞了,一點別的反應都沒有。


    看到這一幕,餘子清鬆了口氣。


    因為土蛤蟆吞下那一縷黑氣之後,甚至都沒有分化出一絲力量,顯然那一縷黑氣不值一提。


    而上一次吞下的帶有毒的靈氣,土蛤蟆都會將其吐出來,繞了一圈之後,經過菩提樹的轉化,才將其吞噬掉。


    餘子清一揮手,這裏的果子全部被他收集起來,張口一吐,一團赤色的火焰噴出,將其全部燒成灰燼。


    但果子裏的一絲絲黑氣,卻不是普通的火焰能燒毀的,餘子清張口一吸,將那匯聚到一起,化作一大團黑氣,一口吞了下去。


    這一次才見那土蛤蟆將黑氣吞下之後,腹部微微鼓起一點,片刻之後,它的腹部便恢複了正常。


    這家夥又吃獨食了,惹得赤猿暴跳如雷,卻也無可奈何,土蛤蟆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壓根不理赤猿。


    時間長稍稍長點了,餘子清也發現了。


    哪怕土蛤蟆出現的更晚,而且五氣流轉之下,五小隻也都是共同成長的,土蛤蟆也都比其他的更強一點。


    現在甚至都比最早出現的雙頭蛇更強了。


    之前是自己誤會它了,這家夥不是佛係,是要把其他人全部卷死。


    有土蛤蟆在,剩下的四小隻,誰都別想閑著,都給老子卷。


    餘子清是越看越喜歡,醜是醜了點,但是時間長了,在那好品質的加成下,多少有點醜的眉清目秀的感覺。


    再在樹林裏掃了一圈,沒有再發現什麽東西之後,餘子清開始往回走。


    “你還記得那個年輕人的氣息吧?”


    “記得。”


    “注意著他。”餘子清繼續回憶了一下:“再注意點那條黃狗。”


    “我明白,大哥,任何有一絲嫌疑的,我都不會放過。”


    餘子清回到了城池,樓槐去盯著那個年輕人,順帶著還把那條狗給帶回來,拴在後院。


    餘子清不知道怎麽才能離開這裏,怎麽樣才算是化解了災難。


    甚至化解了災難,就能離開,其實也是他推測的。


    一天,一切都安然無恙,他盯著的那人,沒有什麽變化,健康的不得了。


    他一直在城門口附近盯著,陰神每天十二個時辰,一直睜著眼睛,不斷的窺視周圍的一切,感應可能會出現的東西。


    一直到三天之後,陰神忽然看向了城東,餘子清的身形也在瞬間消失在原地。


    他一路疾馳,來到城東的一戶人家的房頂,向著下方俯瞰。


    一個大戶人家的後院裏,一個瘦瘦弱弱的少女,看穿著打扮,像是婢女,此刻正倒在地上。


    她的身前有一個木盆打翻在地,她趴在地上,痛苦的低聲哼唧著,似乎還想掙紮著站起來。


    餘子清打眼一看,那少女嘴唇幹裂,眼窩凹陷,皮膚鬆鬆垮垮,整個人看起來都老了二三十歲,她的生機已經如同風中燭火,隨時都要熄滅。


    她已經嚴重脫水了,馬上就要死了。


    不知道她是怎麽堅持到現在才倒下的。


    餘子清在她體內,看到了一縷縷黑氣遊轉,數量比之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年輕人,高了起碼兩個數量級。


    這不是一天兩天才發展到這種地步的。


    餘子清覺得自己錯了,不是他這邊的災難還沒發生,而是在他還沒發現,以為一切暫時都還一派祥和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開始了。


    可能在半個月前,甚至在他落地幾天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還沒等餘子清做什麽,那少女身上的生命之火,便忽然熄滅,那一縷縷黑氣,在她的體內盤旋著,等待著。


    餘子清明白,現在再做什麽,已經無用了。


    樓槐的不錯,那病魔的確夠陰的,在他還不知道災難這回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動作。


    跟著,可能是之前那少女摔倒的時候,弄出的動靜吸引來了人,有倆婢女趕來看看情況,她們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女之後,連忙衝了過來。


    隨著她們接觸到那少女,一縷黑氣,便順勢進入到她們體內,等待著生根發芽,繼續壯大。


    餘子清開始以這家宅院為中心,向著四周探查,他要探查整個丁亥城的每一戶人家。


    就以城東為起始點。


    腳下這戶人家,肯定不是最初的。


    三個時辰之後,餘子清沉著臉,站在一座醫館的房頂,看著裏麵躺著的幾個病人,症狀全部都是腹瀉,而且是嚴重到人已經脫水的地步。


    醫館的大夫,似乎很有經驗,準備了單獨的病房,安置那幾個病人,不讓人隨便接觸。


    那幾個病人接觸到的東西,無論是衣服還是其他,統統都燒掉。


    可是,這些舉措的作用,已經很小了。


    他發現了起碼十幾戶人家,都有病人了,而且是那種不用接觸,就能被他一眼就看穿的那種。


    從最輕的到最重的,畫出一個地圖,最中心的地方,就在這家醫館。


    餘子清邁步進入醫館,直接找到了醫館的大夫。


    “我勸你最好立即封鎖這裏,病氣已經傳開了。”


    餘子清步入病房,來到那幾個病重的病人麵前,伸手虛抓,一縷縷黑氣不斷的飛出,被他強行抓出,喂給了土蛤蟆。


    可是隨著他拔除了病氣,其中一個病人,卻忽然沒了生息。


    其他幾個病人,也沒有立刻好轉。


    他們已經病重了,根本不是他拔除病氣就能救得了的,隻是給了他們一點生機,讓他們從必死無疑,變成了還有機會。


    身後的大夫,看不到餘子清抓出病氣,也沒去餘子清害了一個病人,他開始檢查其他幾個人。


    片刻之後,大夫走上來行禮。


    “在下鹹醫門下,不知閣下是?”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醫師,除魔衛道之人,你最好立刻稟告此地上官,有魔物,操病氣肆虐,我看你處理的時候,挺有章法的,怎麽不知道,這麽做,其實根本沒法控製的住?”


    那大夫苦笑一聲。


    “我實力有限,技藝有限,卻也不能不管不問,將他們拒之門外啊。


    我自然明白,我很難救得了他們,他們的病症,我該做的也都做了。


    可是我若是不收,他們便會死在外麵,到時候事態更是無法控製。


    當我發現病人變多的時候,我便已經匯報上去了。”


    餘子清暗歎一聲,不知道什麽了。


    “最初的病人是哪來的?”


    “城東,劉家村,縣府的人,應該已經過去了,將那裏封閉了。”


    餘子清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那大夫看了看還活著的幾個重病之人。


    “你們運氣好,遇到了除魔的衛士,幫你們拔除了病氣,你們可不要放棄了,想想你們的家人,你們若是死了,家中沒了勞力,又該怎麽辦,堅持住了。”


    大夫安排人,給那些人喂了水,喂了點食物,繼續觀察著。


    餘子清已經衝出了城,向著城外奔去。


    百裏之外,一座小山村,已經被封閉了起來。


    餘子清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人,試圖衝出來,他的身體,在陰神的視角裏,幾乎已經被病氣徹底侵染,之所以還活著沒死,那是因為那病氣如同有意識一般,沒有去壓滅他的生命之火。


    餘子清還沒抵達,便被一個修士攔下。


    “上麵來的,發現此地有病氣肆虐,恐怕是有魔物。”


    不遠處,一個身穿官袍的人,回頭看了餘子清一眼,立刻對手下揮了揮手,放餘子清過去。


    “我乃此地縣守牧守常,你是為了那魔物而來的吧?”


    “不錯。”


    “此地所有人都被侵染,已經無藥可醫了,隻能將其封禁。”


    “讓我試試吧……”


    餘子清總覺得這個縣守,看他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他完,縣守便直接下令放開了一絲封鎖,讓餘子清進去。


    餘子清感覺更怪了。


    拔除病氣,喂給土蛤蟆,進展的很順利。


    隻是這一次,土蛤蟆似乎都吞不下去了,吞下之後,隻能分出來一些,在其他四小隻那流轉。


    拔除了整個村子的病氣之後,人已經死了大半。


    那些人其實已經死了,他們的生機之火,就像是落入海中的小火苗,沒有被周圍的水壓滅,其實也已經不行了。


    餘子清拔除了病氣,他們的生機也會隨之覆滅。


    等到餘子清走出村子,牧守常手握大印,看著餘子清的目光極為複雜。


    他可以確定,餘子清的確化解了這裏的魔物力量,同樣,也確定餘子清自己卻沒有受到影響。


    等到餘子清走到他身前,他緩緩的開口。


    “神朝,終於找到了解決辦法了麽?”


    聽到這話,餘子清微微一震,有些意外的看了牧守常一眼。


    這一瞬間,餘子清便明白了,為什麽牧守常會如此相信自己。


    看到他的第一眼,牧守常便知道,他是外來的人。


    牧守常甚至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


    “你……”


    餘子清有些不知道怎麽了。


    “邊走邊吧。”牧守常對手下揮了揮手,他轉身帶著餘子清向著丁亥城走去。


    “我乃丁亥城縣守,得陛下信任,牧守一方,我管轄之地,出現了魔物肆虐,我卻從未找到魔物在哪。


    我知道,若是不將其封印,那魔物之禍,便會流毒四方。


    我心生愧疚,不願拋下他們,便將自己與魔物一起封印了。


    等待著神朝有朝一日,找到了化解之法,能將那魔物覆滅。


    我已經不知道在這裏多久了,可是我還是沒有找到辦法。


    如今,我已認得出這裏所有的人,唯獨不認識你,我便知道,你是外來的。


    神朝,終於找到了辦法,終歸還是沒有放棄過丁亥城的數十萬子民。”


    餘子清不知該如何了。


    牧守常盡忠職守,將自己都封在了封印裏,從未放棄過。


    他到現在甚至都還不知道,大兌,早已經沒了,甚至連記載都沒有留下多少。


    可這話,餘子清卻硬是不出口。


    稍稍沉吟之後,餘子清道。


    “魔物之禍,的確已經有解決辦法了,那些病氣,我也能將其拔除。


    現在就差如何找到那魔物了。


    不過,還是先治病救人,再其他吧。”


    “大善。”牧守常露出一絲笑容,整個人似乎也放鬆下來不少。


    “當年將整座城池所有的人一起封印,我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如今若是能救下他們,也算對得起我手中的大印。


    也不知外麵,已經過去多久了,在此地,我已忘卻歲月,唯獨不敢忘記我是誰。


    就怕我有朝一日,會不記得封印,不記得魔物,會懈怠了。”


    “大人盡忠職守,令人敬佩,我自問是做不到大人這般。”餘子清拱了拱手。


    “在其位謀其政,沒什麽可敬佩的,其實也是我能力不足。


    我若是有能力,便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最終隻能如此。


    若是這次真的能化解,他們恨我,我可以坦然接受,隻希望他們不要牽連到我的家人。


    這已經不知過去多久了,他們的親友,不定已經走完了一生,舉目望去,再無一個親人。


    我其實已經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們了……”


    牧守常走在路上,不停的跟餘子清話。


    他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人過這些了,他提起自己的兒女,會露出笑容。


    提起城中的民眾,也會露出笑容。


    還會提起大兌的一些事,有褒獎,也有怒斥。


    餘子清隻是靜靜的聽著,心裏有些難受。


    他現在有點體會到牧守常的心情了。


    明明知道很多事,卻就是沒法出來,看著牧守常臉上開始露出笑容,他卻更加難受。


    相信牧守常也是一樣,他看到丁亥城裏一派祥和的時候,恐怕也會感覺非常難受。


    進入丁亥城,牧守常立刻下令,封鎖城門,所有人不得外出,所有店鋪,全部關閉,必須要開的,也全部由縣衙派人接管。


    牧守常坐鎮縣衙,調動整個城池的人手。


    而餘子清則開始用最笨,卻最有效的辦法,開始了地毯式的掃蕩。


    丁亥城裏不小,城內還有城外的村莊,加起來有數十萬人。


    餘子清不眠不休,從城東開始掃蕩,一點一點的將整個城池內的人,所有會動的東西,統統都掃了一遍。


    七天之後,餘子清出城,開始掃蕩附近的鄉村。


    數百裏之地,按照戶籍人頭,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掃過去。


    病氣拔除了不少,起碼有數千人得病。


    可是那病魔,卻始終沒有見到蹤跡。


    樓槐跟著餘子清,眼睛都快瞪成兔子了,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蹤跡。


    等到掃完了城外,餘子清回到丁亥城,站在城頭下,看著那幾個字,心中已經有了一點猜測。


    回到了縣衙。


    “已經全部拔除完畢了,可是卻沒有發現魔物蹤跡。”


    “不可能的,我很確定,我將魔物一起封印了,若是沒有封印魔物,隻是封印了這裏的人,神朝不會這麽久都沒有解開封印。”牧守常的非常確定。


    “那你知道,你為什麽如此確定,你將魔物一起封印了麽?”


    “我當然……”話剛出口,牧守常便愣在了原地。


    是啊,他為何能如此確定?


    如此確定便隻有一個可能,他親手將魔物封印了,甚至見過魔物。


    可是此刻,他卻卡殼了,他根本不記得魔物是什麽樣子,是怎麽封印魔物的。


    餘子清的麵色有些複雜,看著牧守常的樣子,他緩緩的道。


    “我親手去確認了,丁亥城的數十萬子民,無一漏下,但是卻還有一個,我沒有親手確認過,牧大人知道那人是誰嗎?”


    牧守常臉上的迷茫,慢慢的消退,他坐在那裏,看了看自己,忽然笑了起來。


    “是我。”


    “哈哈哈,原來是我,難怪我如此確定,我將那魔物封印了,原來我將其封入我自己體內了。”


    “還好還好,真的封印了便好。”


    “難怪我還記得,是我封印了這裏,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牧守常笑聲未落,便見他周身,驟然浮現出一根根鎮魔錐。


    那鎮魔錐被他自己操控著,將自己釘在了原地,而後他抬起頭,看向餘子清。


    “我一直忘了請教,閣下如何稱呼?”


    “卿子玉。”


    “好名字,閣下動手吧,莫要讓我丁亥城的臣民,這麽多年的蹉跎,這麽大的代價,白費了。”


    在餘子清的眼中,牧守常的腹部,開始出現了一個黑色漩渦,大量的黑氣在那裏盤旋,那些黑氣似乎是想逃出去,可是卻被牧守常以身為牢,以鎮魔錐鎮壓在其體內。


    “大哥,出現了,就在他的體內。”樓槐在一旁立刻提醒道。


    “你的對,病魔的確很會藏,藏到你也發現不了,他自己不掙紮,我也看不出來。”


    餘子清走到牧守常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牧大人,你無需如此,我隻要找到他了,他就死定了。


    你不是想知道,以後是如何解決魔物的吧,今天就讓你看看。”


    話音一落,便見餘子清的臉上浮現出餓鬼之相,一身陰氣驟然浮現出來,詭譎的不祥之氣,化作一縷縷黑油一般,不斷的搖曳。


    餘子清伸出一隻手,手掌慢慢的化作枯瘦黝黑的模樣,直接伸進了牧守常體內。


    隨著餘子清縮回爪子,便見他的掌中,一團黑氣在不斷的翻騰。


    那黑氣化出一張臉龐,想要掙紮也無濟於事,不等他什麽。


    餘子清張開大口,一口將其吞噬掉。


    黑氣落入到陰神手中,被陰神抱著啃,而那最初的病氣,則在五小隻之間流轉,被五小隻合力瓜分吞噬掉。


    吞掉一部分,餘子清便再次抓出來一部分。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餘子清陰神的肚皮微微隆起,而五小隻,則全部撐的胖了一圈,菩提樹上,還有一大堆暫時沒消化掉的東西,化作一個個魔頭的頭顱模樣,掛在樹梢上。


    餘子清拔掉牧守常身上的鎮魔錐。


    牧守常看著餘子清,神情有些複雜。


    “這不是一般的手段了,而是新的修行之路。


    還有你話的時候,帶有的一些口音,一些詞,不是大兌會有的。


    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過去了很久很久了?


    你根本不是大兌的人?”


    餘子清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不錯,我不是大兌的人。”


    “這封印,不是大兌的人,根本不可能接觸的到的,大兌,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你錯了,大兌在不在,不在於外,隻要你這種人還在,那大兌就還在。”


    牧守常坐在那,笑了笑。


    “得對,隻要我還在,這些子民都還在,那大兌就還在。”


    兩人著話,便見周遭的世界,如同一幅畫卷,向著中間卷起。


    樓槐第一時間鑽入餘子清的靴子裏,牧守常看著樓槐的樣子,有些震驚。


    “不用擔心,到了我這個時代,已經有魔頭開始走正道了。”餘子清隨口解釋了一句。


    “那真是太好了……”


    餘子清的身形飄起,牧守常的身形也在浮起,他們倆身下,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化入了畫卷之中一樣,變得扁平,然後不斷的縮小。


    等到片刻之後,周圍一片虛無,封印所化的一切,便化作一頁書,靜靜的懸在他們麵前。


    上麵書寫著。


    “甲子八百二十年,丁亥城,魔物施虐,病亡者眾。


    時任縣守牧守常,以身為牢,封魔入體,後與丁亥城民眾,自封入印。”


    牧守常看著上麵那短短的一句話,他看了看手中的大印。


    他走上前,刺破手指,以鮮血在其下繼續書寫。


    “有神人卿子玉,吞魔入腹,使其神形俱滅。”


    書寫完成,他以自己的官印,重重的蓋了上去。


    而後他將大印遞給了餘子清。


    “拿著吧,我該做的,能做的,已經做完了,如今,我以丁亥城縣守之身,將其傳與你。”


    牧守常的話沒完,便見他的身體,便開始如同風化了一般,一點一點的消散。


    “我想起來了,其實我應該已經死了,我心有不甘,執念太重。


    這些年來,一直在封印裏,與那魔物爭鬥,意圖將其消滅掉。


    已經忘卻了很多很多事情,我甚至都忘記了我的兒女叫什麽名字。


    隻是這件事,一直不敢忘。


    你拿著吧,這個東西,你會用到的,這是你應得的。”


    牧守常的手化為齏粉,無聲無息的消散。


    餘子清接住了跌落的大印,大印吸取了他的一縷氣息,自動認主。


    “多謝了。”


    “接下來,你若是想離開,隻需動用大印,大印便能帶你離開,還有很多東西,不是你如今的實力可能解決的,你萬事小心,保重自己為先。”


    牧守常完這些,他的身軀已經有一大半化作了齏粉消散。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仰天大笑。


    “陛下,臣來了。”


    餘子清收起大印,揖手一禮,表示敬意。


    大笑聲中,牧守常的身形化為虛無,消失的無影無蹤。


    餘子清站在虛空中,靜靜的看著書頁上的那行字。


    隻是一行字,便囊括了牧守常的一生。


    他拿出那個官印,心念一動,便見那區區一頁書後方,一頁又一頁的書頁浮現。


    最後所有的書頁合攏,化作一本書。


    一本通體漆黑的書,表麵上書寫著兩個血色的大字。


    “安史。”


    餘子清伸出手,他另一隻手的大印上,立刻亮起一道光華,射在了那本安史之書上。


    那本安史之書,自行飛來,落入到餘子清掌中。


    這可以是大兌的史書。


    牧守常將餘子清當做他的繼任者,讓那枚官印認他為主,他如今便是丁亥城的縣守。


    而那本安史之書,已經不知道多少年,再也沒有接觸過大兌的官了。


    餘子清目前就是最大的那個官,這本安史之書,就得由他保管了。


    餘子清將那官印納入血海之中溫養,他打開那本安史之書。


    其內的紙張是灰色的,文字是血色的,很多根本就翻不開,也看不到裏麵的內容。


    唯一一頁黑底白字,蓋著大印的,便是餘子清剛才看到的那一頁。


    這代表著,那句話,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曆史。


    這本書上的,每一頁,都是一個封印。


    每一頁,都是曾經的曆史。


    一個沒有解決的封印,一個尚未塵埃落定的曆史。


    看著這本厚厚的血色之書,餘子清已經不知道該什麽了。


    他之前覺得大兌的神通很強,能把當時沒法及時解決的災難封印了,等到最好準備,找到辦法的時候,將災難化解掉。


    這會少死多少人,避免多少災難啊。


    可是如今,他卻感覺,大兌可能也是因為這個而滅亡的。


    什麽都留給後人去解決,可是越積越多,多到那一句話就是一個災難,一句話就是一個封印,化作一本確切,都可以稱之為災難之書的東西了。


    那會把後人壓垮的。


    甚至餘子清都覺得,可能那種封印災難的神通,實在是太好用,以至於到了後期,大兌遇到問題,可能都不會想著怎麽解決了,而是先封印了,再慢慢考慮怎麽解決。


    當然,也可能是已經解決的部分,已經剔除掉了,剩下的都是沒解決的。


    可惜,當餘子清看到那唯一一頁黑底白字時,就知道,這本書成書之後,一個問題都沒解決掉。


    大兌滅亡了,原因可能是多方麵的,但一定有這本書的原因在裏麵。


    餘子清繼續翻看,絕大部分都翻不開,其他能看到的很少。


    其中有一頁,其上的文字裏,流淌著血光。


    “丁卯八十八年,天降異火,數千裏焦土,炙斃者眾,無以計數。


    異火詭譎,雨澆不滅,風吹不熄,有神人計蒙氏,自南海而來,拋異寶落於河穀。


    銀河墜地,攔其去路,滅其火氣,化銀湖一座,存留於世。”


    這是老羊之前告訴過他的。


    但是在這本安史之書上,後麵卻還有一句。


    “火氣盡消,異火卻不熄,無麵人乙三二,引神朝之力,將其封印,以待化解。”


    看到這句話,餘子清立刻聯係老羊。


    可是這一次,召喚了半晌,老羊來了之後,直接卡到人都看不清楚了,打出來的文字,都是卡到花屏。


    餘子清想了想,去給老羊留言,將那句話抄下來告訴他,後麵再補充道。


    “你小心點,那異火壓根就沒解決掉,現在還在那裏呢,銀湖都壓不滅的異火,你可千萬不要沾染上了。


    還有,你現在所在的,既是封印,又是史書裏的一頁,你可小心點吧。


    我想想辦法,看看怎麽把你弄出來。”


    給老羊留言完畢,餘子清看著老羊,一個閃爍,定格在那裏半晌,又是一個閃爍,便出現在留言牆麵前。


    等了好一會,老羊的身形消散,牆上才忽然出現倆字。


    “明白。”


    餘子清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七樓。


    之前大家都在史書裏的一頁時,聯係就已經卡的很了。


    現在更是卡到當麵交流都難了。


    給老羊提了醒之後,餘子清繼續翻看安史之書。


    那些能翻開的部分,大部分都是靜悄悄的,灰底血字,若是有人正在裏麵,那自己上的血色就會開始流轉,代表著有人在破解封印。


    翻來翻去,他找到了三頁,字跡都是流淌著血色。


    他和老羊,都各自分到了其中一頁。


    那麽封不絕和襄王,應該也是各自分到了一頁。


    而之前進入的那些人,帶著印家進去的人,應該進入都是同一頁。


    所以,他們肯定是有辦法,能自己選擇進入特定的那一頁。


    就是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他們進入的是安史之書,而不是一個正常的封印。


    還有,之前那個家夥,到底是不知道進入這個封印的時候,是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進入到印家人的那一頁。


    還是那個家夥,其實知道,故意隻九成九的實話,最關鍵的一句實話,卻隱瞞不,故意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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