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森林裏,悄悄出現了一個故事王國。


    故事王國裏,每天都上演著無數故事。


    有的故事是喜劇,有的故事是悲劇,有的故事則是……


    故事王國裏的主角,最常出現的是灰姑娘,王子,公主,王後,國王,衛兵……


    經常有外鄉人進入,他們或是充當小矮人,或是充當烏鴉,或是充當毒蛇……


    “不行,不行,老涵,你這些故事太俗套,太不刺激了!”小幻在一棵大樹上跳著腳。


    “怎麽了?我覺得很有教育意義啊,灰姑娘最後因為生活習慣被國王和王後挑剔,結婚兩年後,與王子矛盾重重,生了一個孩子,最後被趕出王宮……這說明做人要腳踏實地,提升自己,而不是寄希望於跳入龍門。”大樹認真地說著。


    “故事就是要好看,教育意義是個什麽鬼?”小幻吊在大樹的枝丫上,蕩來蕩去。


    “我弄這些故事,可不是為了好看的,老師弄那些場景,不也沒有考慮過好看嗎?”大樹認真道。


    “他沒考慮好看,是因為足夠真實,讓你生活在裏麵,美其名曰接受社會的毒打。幸好我長得結實,不然就被他打歪了。”小幻悻悻道。


    “難道我的故事王國就不真實嗎?我可是盡力貼近現實了。”大樹不服氣道。


    “你看你的國王與衛兵的故事中,衛兵因為勇敢和誠實,被國王選中,讓他娶了公主還把王國送給他。哪個真實王國的國王會這麽傻,把自己的王國送給女婿啊?”小幻鄙視道。


    “有啊,你看你就是不愛學習,”大樹反鄙視道,“五代十國有個名叫郭威的,就把王位送給女婿柴榮了。”


    “你才沒有學好,柴榮是郭威老婆的娘家侄子,沒有血緣關係,但是義子,從小養大的,和親兒子一樣親!”小幻大叫道。


    “呃,是我記錯了?我的超凡記憶不可能出錯吧?”大樹有點羞愧。


    “當然是你記錯了,這可是老聞做夢時說的夢話。”小幻信誓旦旦道。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自己沒有記錯,老師做夢時說的夢話,肯定會進行某些改編的。”大樹放心道,“總之,我沒有錯,國王送王國給女婿是真實的。”


    “太假了!”


    一大一小,爭吵不休。


    …………


    故事王國繼續運轉著。


    這一天,獨眼海盜在野外巡邏,發現一條小徑,走著走著,他就走進入故事王國。


    這裏是一個繁榮的大城市。


    他們正在過一個盛大的節日。


    雪花裝飾了城市,蠟燭在櫥窗裏點得通亮。


    人們穿著考究,談吐高雅地坐在店裏,吃著烤鵝。


    獨眼海盜四下看著,非常驚奇。


    他這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樣好……


    等等,一點都不好。


    他看到了一個衣著破爛的,金色頭發的小女孩。


    對方用著腰間的圍裙兜著一大堆小木棒,腳下穿著一雙明顯不合腳的大鞋子。


    那些小木棒是做什麽用的?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有輛四個輪子,馬拉的大車,狠狠地朝小女孩衝過去。


    小女孩嚇得扭頭就跑。


    鞋子掉了一隻,被一個頑皮的小男孩搶走了。


    “我可以拿它給我將來的孩子做搖籃!”小男孩嘲笑著對小女孩道。


    小女孩沒有辦法,隻好光著一隻腳走路。


    “這太可惡了!”獨眼海盜下意識地說道。


    雖然他是海盜,但他對自己的族人都是很友好的——前提是隻要食物夠吃。


    沒人會欺負別人。


    因為整個部落都在艱難地生存,所有能行動的人都要幹活,你欺負了別人,別人若是心存怨恨,進行報複,整個部落有可能都完蛋。


    然後他意識到什麽,跑到小女孩身邊,將自己的鹿皮外套撕開,套在小女孩腳上,又用隨身攜帶的麻繩纏上。


    整個過程中,小女孩隻是愣愣地看著他。


    “你是我奶奶從天上派來的嗎?”小女孩睜大眼睛問道。


    她凍得通紅的臉上,隨著說話聲吐出一片片的霧氣。


    “是的。”獨眼海盜微笑著,就像看到自己被餓死的兩個女兒一樣,他又將自己的皮衣解開,給對方披上。


    他突然間心底有了真正的認同。


    那個看似匆忙古怪的大森林,其實真的是天上才有的世界。


    “我想見我奶奶,我希望她能帶我去天上。”小女孩拽著圍裙,懇求道。


    “我先帶你去吃飯。”獨眼海盜點點頭。


    “好的,去吃飯……”


    小女孩眼中露出渴望,她忍不住看向遠處櫥窗裏的烤鵝。


    獨眼海盜帶著小女孩走進一家飯店,卻被攔住。


    他拿出貝殼,被店員們嘲笑,直到他從腰間搭包裏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金黃石塊。


    這個非常沉重的石塊,是集市上某個朋友送給他的,讓他給他老婆做個好看的項圈。


    “狗頭金!”店員敲了敲金色石塊,又捧起來掂量幾下,然後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喊道。


    狗頭金,天然的金塊,原始財富的象征。


    很多人立刻看過來。


    其中有客人,有老板,有服務生。


    “狗頭金?在哪兒?”


    “一個蠻人手裏!”


    “哦,蠻人,他是來自非洲,還是印度?”


    “不,看樣子是北方的維京人。”


    “看來是他祖傳的。”


    眾人議論紛紛。


    “尊貴的客人,趕緊進來。”店老板趕緊將兩人迎接進來,還將他們送進最好的二樓包廂。


    這裏可以看到整個城市最美的夜景。


    蠟燭,聖誕樹,馬車道……


    小女孩待在有著壁爐的包廂內,感覺渾身都暖烘烘的,就像在奶奶的懷抱。


    “我一定是到了天上!”她這樣說著。


    然後眼前就出現了一隻金黃的烤鵝。


    “吃吧,吃吧,你就是在天上。”獨眼海盜很理解小女孩的想法。


    他想起自己最饑餓,最寒冷的時候,是族裏一個婦女用溫暖的懷抱,和秋天摘下的鬆子養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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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個女人死後,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吃她屍體的人,他選擇將別人吃剩下的骨頭安葬在海裏。


    因為他足夠聰明,聰明到認為這樣做不對。


    回想過去的日子,現在的日子,還有眼前的小女孩,這讓他深切明白,自己以前那種鑽營的念頭是多麽的可笑。


    如果他靠著聰明,鑽大森林的漏洞,大森林將倒塌,世界再沒有那樣的樂土。


    他的聰明,應該用來維持那片樂土,而不是摧毀它。


    如果沒有看到這個拚命吃著烤鵝的小女孩,他不會想到這點,他隻會繼續鑽營下去,成為祭祀,大祭祀,然後走上一條野心家的道路。


    而現在,他覺悟了。


    他的那些齷齪不可見人的心思,在這個純潔,可憐,卑微的小女孩麵前,被淨化了。


    除非沒有心的人,不然很難不被這樣一個在大年夜裏,冰冷的天氣裏,出來賣火柴的女孩所觸動。


    是的,獨眼海盜明白了,那個小木棒叫做火柴,是一種方便的,可以取火的工具。


    比起他們用火坑來保存火種,要方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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