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深深不知幾許,埋葬著無數人的青春,可即便如此依舊有人如飛蛾撲火般先付後繼的紛紛湧來。(.無彈窗廣告)卞唐的後宮裏雖沒有那麽脂粉相鬥的鶯燕氣息,卻沉澱著如幽潭般深沉的暗湧。


    讓一國之君舍棄三千佳麗,獨寵一人。這傳說般的故事就著實發生在這宮闈裏,雖年近四十卻依舊容貌媚麗,呂後依舊屹立於後宮中多年不倒。成就了後宮女人最大的勝利,抓住了一個男人的心,一位帝王的心!


    呂氏一門本乃望族,是卞唐開國元勳之後,呂公為先王近臣特賜禦前行走,尊容無比極受信任。自現今唐王登基之後,呂鳳為後執掌東宮,這碩大的一門望族本該蒸蒸日上越發興隆才對,可不知為何這一望族人丁實難興旺,生下的幾乎都是女兒又接二連三被嫁於了親王權貴,一個茂盛的家族便逐漸稀疏了起來,而嫡係之中也隻有皇後娘娘和他唯一的一位兄長呂梁。


    當楚玥第一眼瞧見這位國舅之時,心裏也不由讚歎:呂家的基因果真生的好,難怪會生出李禦和李喆那樣兩個禍水!


    身前,呂梁身穿一身黑色朝服,雖已不惑之年可麵目上仍舊可見往昔蹤影,俊眉英挺,臉頰兩側美髯給他更添一股文士之風。身形碩長,舉止間帶著一股儒雅之氣,可那雙眸子裏卻透著一股截然相反的銳氣和英武,即便是拖著一條斷腿,這位國舅身上帶著種文武並存的耀眼氣質,奪人目光。


    “王統領,此乃官服和印記還請大人收好,日後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安危都係於統領一人身上,還請大人萬千小心!”呂梁和聲說道,舉止謙遜有禮。


    楚玥微微一笑,恭敬有禮的從這位國舅爺手裏接過官服,沉聲應道。


    “王某人謝過國舅大人,齊王殿下已在書房等候許久,王月就不再耽誤大人了?”


    “既然如此,以後禁宮就望王統領多費心了!”


    “喏。”楚玥點頭應道。


    呂梁麵上依舊不減和煦笑意,不再寒暄,在下人的帶領下朝著李喆的書房一瘸一拐的走去。


    楚玥恭敬的送走呂梁,才在一幹下人羨豔的目光下回到那個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房間。緊閉房門,楚玥徑直將官服和印記丟在桌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休息了起來,目光一瞥,楚玥看向對麵銅鏡中那陌生的男子麵容,眸色微沉。


    那夜和李禦的商談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到最後李禦雖然沒有明確點頭但默認了楚玥的舉動,隻是那太子爺的反應太過幼稚了點,居然和自己玩起了賭氣不見這一招。


    楚玥失笑的同時,也知道這一段時間自己和李禦確實不聯係為妙,如今她化身為李喆的食客王月,以男子身份齊王股肱之士的角色進入東宮中那位婦人的視野。摸了摸臉上的假麵,這張微顯病態的麵皮配上她還未發育成型的身子確實叫人相信些。


    隻是,禁衛軍統領這燙手山芋可由不得病弱,想起那位國舅爺未達眼底的笑意,楚玥勾唇一笑,怕是他們想要的便是這樣一個角色吧。


    楚玥並未在房內安生多久便被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稍微正了正神色,和聲說道:“進來!”


    門被推開,掛著一臉溫和笑意的齊王淺笑而入。


    楚玥抬眼看向李喆,這見這位齊王殿下今日一改往日嚴謹守禮的裝束,身著茉白暗紋廣袖長袍,頭上未戴髻冠,隻用一根絲帶將頭發係著隨意的搭在胸前,朗朗如玉中又帶著幾分自然隨性。


    “齊王殿下。”楚玥頷首站起身。


    “隨意即可,不必這麽拘謹。(.好看的小說)”李喆笑著說道,撈起袍角率先在屋內坐下,微笑著看著楚玥。


    楚玥恭謙的一笑,並未再說什麽,於李喆對麵坐下。


    看了許久,李喆終於收回了目光中的探尋,讚歎的說道:“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當世有這般巧奪天工的功夫,竟然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楚玥淡淡一笑,並未回答李喆的話調轉話鋒說道:“方才已經見了國舅爺,明日便可去宮中任職。”


    李喆微微一笑,把玩著右手的玉扳指,聲音依舊清朗溫和,“皇兄竟然會讓玥兒姑娘你來,著實讓我吃驚了一把。”


    “殿下多慮了,楚玥不過一介奴婢哪當得上這份榮寵,隻不過太子殿下想著齊王您素來心慈仁厚,必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有何危險的。”


    “女子為官開天下之先河,玥兒姑娘非常人,實有大氣魄!”李喆笑著說道,“想必皇兄如此相信玥兒姑娘定有此原因!


    禁宮雖與外少有來往,但日後若有幫襯的上的,本王自會略盡綿力!”


    “玥謝過殿下。”楚玥頷首謝道。


    李喆笑著接過,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李喆瞧了瞧外麵的天色,算了算時辰已差不多戍事,便衝楚玥說道:“今晚城內有廟會,想必玥兒姑娘還沒去逛過,不如一道而去如何?”


    “殿下之邀,玥敢不從矣。”楚玥挑眉說道。


    雖有廟會之喜,可老天卻不會顧忌芸芸眾生的想法,淫雨霏霏,自天際緩緩落下,綿綿細雨滴落在唐人布滿濃墨山水的傘麵上暈染開片片痕跡。縱是這煙雨天氣裏,這被詩書堆砌而成的王朝裏依舊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一絲發酵後的酸氣。


    可即便如此,洛陽城依舊籠罩在熱鬧的氣氛之中,文人騷客早早的便晃悠於街上,平頭百姓亦是臉見喜氣,各色小販堵在街道兩側,就連不少未出閣的女子也在這難得的日子帶上帷帽,帶著幾名婢女遊走在街巷上。


    夜幕逐漸落下,街角上鋪卷這油粽葉子,給予攤販躲雨的空間,也給那一盞盞在細雨中搖曳的燈火殘喘的機會。


    城北拐角處的胡說酒肆內甚是熱鬧,一如其名字一般裏麵基本聚集的都是些文人,喜歡三三五五聚集在這酒肆裏談詩賦詞。


    一把繪著山澗林景的油紙傘於屋簷之下旋轉滑動,細密的水珠順著扇麵落在濕漉的青石地板上,旋轉間傘麵上的圖案山水似活過來了一般,生動無比。這一奇特的場景頓時將酒肆內人的目光吸引了大半,不時響起一陣驚歎聲。扇麵收攏,顯露出其內的兩個身影來。


    “本是難得的好日子卻沒想到天公不作美,倒累的玥兒濕了衣裳。”李喆臉帶歉意的說道。


    “殿下多慮了,一場秋雨一場涼,這雨倒來的清爽的很。”楚玥笑著說道,從懷中掏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微服在外,不必如此拘謹,咱們直呼其名便可。”李喆笑著說道,率先走進了酒肆內。


    楚玥眼波微動,緊隨在李喆身後進了酒肆。


    一入酒肆,兩人立刻成了焦點,兩人不過剛剛在臨窗的位置上坐下,便有人過來搭訕。


    “在下嵇北修萬宜,方才瞧見兩位仁兄覺得甚是投緣,鄙和友人便在鄰桌,不知兩位仁兄可願一道?”


    楚玥並未說話,倒是李喆目光從楚玥身上晃了一圈,便笑著起身衝修萬宜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修萬宜拱手一笑,目光朝楚玥的方向一瞥,卻見她一直隨在李喆的身後,並不越過半步,他哂然一笑,隻以為她是李喆的隨侍便未放在心上。


    “柳浪兄,徐勉兄,少明兄……”修萬宜笑著呼出那三人的名諱。


    楚玥跟在李喆身後,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四人,就見修萬宜衝李喆介紹道,“這三位乃鄙人好友,分別是洛陽柳浪,湘綏古徐勉和淮安少明。”


    “在下唐喆,亦是洛陽人氏。”李喆有禮的拱手回道,他麵冠如玉,顏中帶笑,氣度不凡雖身著樸素的衣服依舊掩不掉本身的光華。


    “嚄,洛陽城內唐姓之人甚少,唐兄看著也很是麵生,不知祖上是作何營生的呢?”說話的男子白衣玉冠,長的也算俊朗隻是掩不掉眉宇間的傲氣,話語間也幾多探尋,讓氣氛有些尷尬。


    李喆笑了笑,麵上看不出一絲不渝,依舊舉止有禮的說道:“在下祖上曾出仕為官隻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便離開了洛陽城在南山上隱居,在下也是近日才回來。”


    “沒想到唐兄是隱士之後,難怪一身氣度不凡!”修萬宜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


    見修萬宜開口柳浪皺了皺眉便沒再說什麽,修萬宜見氣氛好一點這才鬆了口氣,他衝李喆歉意的一笑這才問道:“方才在下見唐兄手上所打之傘不甚尋常,栩栩如生讓看著仿若身臨其境一般,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此話一出,其外那三人頓時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看向李喆。


    “這個……”李喆頓了頓,麵上顯出一抹難色。


    “唐兄可是有為難之處?”


    見此,修萬宜等人臉上閃出失望。


    “讓諸位仁兄見笑了,隻是那傘上之畫並非出自大家之手,實乃在下閑暇陋作而已。”


    此話一出,在座幾人麵色各異,隻聽一聲嗤笑,將沉寂打破。


    “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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