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人心都糾在了一起,產婆的手指顫巍巍的從柳雪鼻間移開,好半會兒她死一般沉寂的聲音才響起:“娘娘她……沒氣了……”


    咚----


    柳禦史猛地一下癱坐在了地上,麵色一片死灰。


    李禦平靜的麵容之上突然現出一抹波瀾,胸腔微動,似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突然出現一陣騷動。眾人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去,麵色猛地僵住。卻見,不知何時一抹玄色身影站在殿前,女子墨衣長衫,容貌比之以前清瘦了許多,麵容卻如以往一般冷靜清麗。


    “讓開。”女子清越的聲音劃破沉寂。


    李禦的身子猛地一顫,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去。


    當對上女子那雙平靜璀亮的黑眸之後,死寂已久的心湖驟然掀起滔天波瀾。


    卻見女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掠過眾人推開殿門朝內走去。


    李禦麵上生出一抹苦笑來,兩人時隔如此之久的見麵卻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即便未有交談,他依舊感覺到了她身上散發的怒氣。


    是因為那還未出生便注定要夭折的孩子嗎?


    楚玥走進殿內,目光在殿中環視了一圈,見所有人都麵露死灰,眉頭不由一皺。那些禦醫見她進來,麵上都是一驚,楚玥懶得和他們廢話,徑直走入屏風,將榻前那要死不活的產婆一把拉開。[]


    “啊----”產婆一身尖叫,卻見是一名女子拉開了自己,還將手伸到了床榻是的皇後身上。她眸子一瞪,就準備厲聲質問,倏然對上女子投過來的冷厲目光,駭的脖子一縮,不敢再多言一句。


    感受到手下傳來的輕微脈動,楚玥眉頭一展,快速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倒入一旁的熱水裏。


    “你,過來給她喂下去!”楚玥一指產婆,冷聲說道。


    那產婆一愣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發什麽愣,不想死動作就給我快一點!”楚玥不耐的說道,將手中的藥湯塞入產婆手裏。


    那產婆忙不迭的接過,哆哆嗦嗦的便朝著柳雪嘴裏灌去。


    此刻眾人都以為柳雪已死,也都認出了這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是誰,故而無人敢多說一眼,隻對那還沒出生便夭折的皇子感到遺憾。見楚玥如此作為,不少宮人還心生猜測莫不是怕皇後死的不透徹最後還要來喂毒!


    楚玥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產婆喂完藥後便規規矩矩的讓開。


    “你,過去,把她的腿給我掰開,莫讓小皇子給她憋死在裏麵!”楚玥一指產婆厲聲說道。


    那產婆心裏流淚,心道皇後明明都死了,難不成還要她替死人接生嗎?


    除了楚玥外沒人發現柳雪的喉間有一絲絲滑動,因了她的命令,殿內又再度忙活了起來。正是這個時候,一名小宮女猛地發出一聲驚叫。


    “活了!皇後娘娘活過來了!”


    殿內喧嘩聲轟然大作,聲音傳到殿外,李禦麵上一僵,唇角的苦笑愈發濃重。


    而失魂落魄的柳禦史也漸漸找回了魂兒,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楚玥皺眉看著床上的柳雪,見她的胸腔逐漸起伏,睫毛微顫,顯然已恢複了神誌。


    “娘娘,快用力啊!快把小皇子生出來!”產婆焦急的說道,卻見柳雪沒有一點反應,反而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說到底,柳雪不過才十六歲,放在楚玥的時代還未成年。初次的生育便讓她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這樣一個天之嬌女又如何不害怕膽怯。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聲猛地在殿內響起。


    柳雪蒼白的麵上霍然出現出一座五指山來,她麵上一愣,眼睛微微張開卻見床頭站著的竟然是自己最不願見到的女人。


    “哭什麽哭,沒死就給我用力!”楚玥冷漠的說道,目光似沁在冰水裏的星子。


    “不想死就給我把孩子生出來,否則我先送你下地獄!”


    柳雪神色怨毒,目光好似要將楚玥吞進肚中一般。胸腔之中爆發出強烈的恨意,便是這股恨意又給了她勇氣和力量。她猛地一聲尖叫之後,便感到一物從自己的下體滑落而出,全身上下頓時感到一輕,一陣乏力之感湧上心頭。


    孩子終於出世了。


    產婆快速的將孩子的臍帶剪短,用棉布包裹起來後,卻見這位小皇子麵色青紫,不哭也不鬧,全無一點氣息,她的手猛地一顫,險些抱不住這孩子。


    殿內的死寂延續到了殿外,並未聽到嬰兒哭聲的柳禦史再度陷入暈眩之中。隻有李禦沉著眉,等待著那依舊未從殿內出現的身影。


    楚玥一把從產婆手中接過孩子,掄起巴掌啪啪的打在孩子屁股上,依舊沒得到一點回應。


    “皇兒……我的皇兒……”柳雪無力的蜷縮在床上,見自己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沒有氣息整個人立馬昏了過去。


    殿中已無人顧及到她的境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個不斷忙活的女子身上。


    李禦衣袂微動,朝著殿內走去,身邊的大臣猛地上前攔住,急忙說道:“陛下不可啊,產房乃汙穢之地,陛下萬金之軀怎能進去!”


    “讓開!”李禦冷聲說道,一把推開那大臣便大步走了進去。


    等候在殿外的眾人見狀,隻等跟上。


    一如殿中,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愣之中。


    隻見,一方桌子之上,剛剛出生被判斷為死嬰的小皇子被放在桌上,女子不斷的對著他弱小的胸腔做著擠壓運動,不時還扳開小嬰兒的嘴不斷往裏吹著去。


    剛剛生下來的嬰兒身上滿是腥氣,楚玥一點也不為所動,固執著做著這一係列動作。楚玥的行為在這時代的人眼裏看著畢竟太過驚世駭俗,無人明白她為何要這般做,就連一旁的禦醫都有些看不下去出聲勸解道:“玥大人,小皇子已經夭折,大人不必在白費功夫了!”


    女子身影不停,兀自忙活著。


    倏然,她的身子一頓,擠壓的手緩緩的從嬰兒小小的身軀上移開。眾人的還未明白怎麽回事,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臉上都浮現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來。


    “哇哇哇哇----”


    嬰兒清脆的哭喊聲響徹在殿內,癡呆了的宮人們這才回過神來,忙用棉布將小嬰兒包裹住,卻是交到了楚玥的懷裏。


    抱著這一條鮮活的小生命,楚玥微微癡愣,好半會兒臉上才綻放出璀璨的笑意,黑眸眯成了一條細縫,她笑著抬起頭,看向門邊還未從震撼中醒過來的年輕帝王,脆聲說道:“李禦,你的孩子,我救活了!”


    李禦的心一點點被拉回現實,心中的震撼久久難平。對上女子滿足的笑靨,唇畔不禁勾起大抹弧度。


    是啊,那是他的孩子。


    她一直所期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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