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朽木白哉便沒再跟小櫻說過話,準確地說,是他再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悶頭吃了飯,又默默地跟著真央的教師走了。


    倒是市丸銀看著他們走遠之後,勾了小櫻的肩膀問:“那小少爺這是生氣了?你們在林子裏發生了什麽?”


    小櫻白了他一眼,反問:“你跟朽木少爺有什麽過節嗎?怎麽感覺你一直在針對他一樣?”


    市丸銀還是那張笑臉,“我跟那種大少爺能有什麽過節?不過就是流魂街出來的小死神見到大貴族的正常反應吧?”


    小櫻想想也是,仇富心態大概人人都有一點,這個死後的世界既然有階級的存在,這種事自然也不能免俗。但她對朽木白哉印象還不錯,他救過她,之後送藥探望,是有點貴族的傲氣,但同樣也有著那種家庭才能教出來的良好教養高華氣質。


    小櫻忍不住想為他辯解,“其實朽木少爺人挺好的。這不是也沒靠家裏,自己考去了真央嗎?”


    市丸銀從鼻子裏嗤笑了一聲,“他從幾歲開始練劍?從幾歲開始學用靈力?朽木家的啟蒙教育和流魂街能比嗎?他這身份這實力,真央還有什麽能教他?沒看這一出來連教師都不放在眼裏嗎?”


    ……這倒也是實情。


    小櫻抿了抿唇沒說話,市丸銀又加了一句,“他明明可以直接去護庭十三隊的,卻惺惺作態地去真央走個流程,難道不是另一種傲慢?更別說還擠掉一個原本可以進真央的名額。”


    “呃,他……也不是有意……”朽木白哉有他自己的想法,但畢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又哪裏想得這麽多。何況那件事,也不太好跟別的人說。小櫻還是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卻不由得認真地看了看市丸銀。


    若隻從外表來看,這也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但……凶狠的時候就像黑暗中猛然躥出來的毒蛇,這時半帶譏諷,卻又好像有種曆經風雨的滄桑。


    她突然覺得看不明白這個人。


    “怎麽了?”市丸銀問,一麵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什麽不對?”


    “不,沒有。”小櫻搖了搖頭。


    或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也還沒有熟到可以坦言彼此過往的程度。


    市丸銀湊近她,微微偏起頭,“我這麽說朽木少爺你不高興?小櫻你看上那小子了?”


    小櫻連忙否認,“不,沒有的事,市丸三席請不要誤會。”


    “那就是那小子看上你了?”市丸銀嘴角一彎,就多了幾分曖昧,“這倒也正常,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看到你這樣的美人兒,就沒幾個不會上心的……”


    小櫻有點哭笑不得地打斷他的話,試圖把話題往外扯,“市丸三席真是的,一口一個毛頭小子……你比人家大多少嗎?”


    市丸銀眨了眨眼,“小櫻你來這裏多少年了,難道還不知道屍魂界的年齡是不能看外表的嗎?”


    大概的確也有死了幾百年還是一副小孩麵孔的老妖怪,但市丸銀大概不在此例,小櫻笑起來,在自己下巴的位置比了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到我這……現在……”她伸出手,從市丸銀頭頂往自己身上拉,差不多是眉梢的位置。


    市丸銀怔了一下。


    和朽木白哉一樣,他也正處於生長期。這幾個月間,他長了大概有三四寸的樣子。


    隻是他平常做事幹練,戰鬥又凶狠,所以才總讓人忽略這一點。


    沒想到還是沒有逃過小櫻的眼。


    小櫻笑得眉眼彎彎,“屍魂界的年齡雖然不能從外表來判斷,但……得要多大年齡才會停止長個呢?”


    市丸銀也笑起來,“哎呀,唬不住你呢。”


    小櫻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就像一個大姐姐對待調皮的鄰家小弟。


    市丸銀也沒有抗拒,隻抬起眼看著她。


    暗紅色的瞳仁,這一刻既沒有陰狠也不顯妖異,清澈溫和,就像每天最後映在河麵上的那抹霞光。


    半晌,他才輕輕道:“你還是這樣笑起來才好看。”


    小櫻的笑容就微微一僵。


    是的……她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輕輕鬆鬆地笑出聲來了?


    從死後?還是從衝田先生死的時候?或者更早……從阿一離開她奔赴戰場的時候?


    ……真的是太久了。


    注意到小櫻眼中的神色,市丸銀的表情也正經起來,半晌才輕輕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隻是……我說的是實話。認識你這麽久,隻有剛剛的笑容最美……真是美極了,你該找回這種心情才是。”


    小櫻沉默了一會,才再次微笑,“嗯,謝謝。”


    禮節性的完美無缺的笑容。


    市丸銀無聲地咧了咧嘴,邁腿向前走去。


    果然青春期的少年都很難懂。小櫻這麽想著,跟上去。卻又聽到市丸銀低低道:“朽木少爺不適合你,你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的好。”


    小櫻有點不解地皺了一下眉,“都說是誤會啦,我跟他能有什麽?”


    就像市丸銀說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年少衝動,看到漂亮的女性,會有點懵懵懂懂的小心思也正常。何況他又碰巧救了她的命,再加上後來的事情,才會多幾分關注吧。那麽點青澀的粉□懷,過幾年也就煙消雲散了。哪裏談得上適不適合?


    市丸銀回頭看她一眼,高深莫測地一笑,“那就好,不然我可就真的要替隊長不值了。”


    小櫻又怔在那裏。


    隊長……


    “你都不知道他為了你做了多少事,要是半路被那麽個毛頭小子截走了,也太冤了。到時隻怕連哭都哭不出來。”市丸銀頓了頓,突然自己又笑起來,“說起來,隊長總那麽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你見過他哭嗎?”


    小櫻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藍染。


    她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為什麽她直到現在,聽到“隊長”這兩個字下意識想起來的,還是平子?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跟平子在一起的時候,她一直想著阿一。到了現在,卻又常常會想起平子。


    ……像是永遠隻生活在過去裏。


    其實對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人真是不公平。


    怪不得藍染那天會那樣尖銳地問她“是叫誰”。


    或者……她真的應該把過去的事收拾一下鎖起來,把目光放在當下,才能找回市丸銀剛剛說的那種輕鬆愉快的心情吧。


    市丸銀也停了下來,像是在等著她回話。


    小櫻淺淺笑了笑,“沒有,其實我跟隊長接觸得並不多。”


    “也是,想必也沒哪個男人會想讓人看到自己哭的樣子。”市丸銀說。


    小櫻的確很少見到男人哭的樣子,當然,發酒瘋的那些除外。她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山南先生死的時候,近藤局長和土方副長對著那個倒滿酒卻沒有人喝的杯子默默流淚;一次是目送新選組上戰場的時候,衝田伏在她肩頭,一麵叫著不甘心一麵泣不成聲。


    ……都是一回想起來就忍不住會心痛的場麵。


    小櫻歎了口氣,道:“我寧願看不到。”


    市丸銀打了個哈哈,“一般人想看也看不到吧,男人啊,隻有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麵前,才有可能哭出來呢。”


    小櫻又微微一眼眉,這話題似乎有點奇怪,市丸銀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還是他想暗示什麽?


    市丸銀卻沒再繼續下去,高聲招呼著落在後麵的隊員趕緊跟上別掉隊。


    小櫻看著他,突然理解他為什麽總一口一個毛頭小子地稱呼朽木白哉。


    雖然看起來年紀似乎差不多,但朽木家的小少爺跟他比起來,簡直單純得就像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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