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誌雄真實是長州藩的劊子手,在維新運動中以“天誅”為名,刺殺了不少反對派的軍政要人和在日本的洋人。


    小櫻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但從阿吉口中聽到“天誅”兩個字時,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和長州藩的淵源雖然不算深,但卻正起於“天誅”。


    那時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藝妓,麵對著同伴的血和武士刀的寒光害怕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而阿一救了她。


    淺蔥色羽織鴉青色長發的壬生狼,揮舞著狼牙一般的劍,有如神祇臨世。


    小櫻一直沒有忘記那一刻的劍光和齋藤一雖然瘦削,卻非常穩健的背。


    “……聽說誌誌雄在維新勝利之後就被秘密處絕了,沒想到竟然又活過來了。一定是從地獄裏回來複仇的。”


    阿吉的聲音停下來,小櫻才發現自己走了神。


    她不太相信從地獄回來什麽的。如果有人從地獄逃脫,那絕對是屍魂界的大事,上麵也一定會通知他們這些駐現世的死神留意。她想,大半是當初沒死透,命硬活下來了吧。


    但複仇她卻是信的。


    用得著的時候用理想誘哄著他殺人,等維新成功了,卻又嫌劊子手礙眼要秘密處絕,他怎麽能夠不恨?


    這樣一個人“複活”了,還不知會掀起什麽樣的腥風血雨呢。


    小櫻記著自己身為死神的本份,不能插手普通人的事情,卻還是忍不住有點感慨。


    平和的日子這才過多久呢?


    阿吉隻是聽到了有人談論誌誌雄真實,並沒有看到他本人。但就算這樣,也嚇得躲在了後院不敢露麵。於是小櫻接替了他的一部分工作,比如打掃店前那一小段街麵。


    這天才剛潑上水,就看到福山匆匆從門口走過。


    福山是個長相清新,性格稍有些靦腆的年輕男子。在區役所工作。自從有一天因為順路,被前輩差來通知小櫻並沒找到她想找的人之後,就差三隔五地會繞過來看看。


    老板娘和廚娘都取笑過小櫻,說福山一定是看上她了。還說反正她要找的人也沒找到,不如考慮一下,跟福山交往看看。


    小櫻當然婉拒了。


    不過福山卻並不以為意,時不時還是會來看看,跟小櫻說幾句話。


    小櫻每次也都大大方方的打著招呼。


    這天也一樣,看到福山,就笑著說了聲:“福山先生,早上好。”


    但福山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小櫻不由有些意外,又叫了一聲,“福山先生?”


    福山這才頓下了腳步,微微向小櫻一點頭,“小櫻姑娘。”


    臉色很不好,十分焦慮的樣子。


    小櫻便問:“福山先生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嗎?”


    福山歎了口氣,勉強笑了笑,“也沒什麽事,隻是有個朋友突然失蹤了,有點擔心。”


    小櫻還沒說話,一邊老板娘便湊了過來,“什麽?失蹤多久了?有什麽我們可以幫忙的?”


    當下就非把福山拖過來問個詳情。雖然有點八卦,但老板娘的確是很熱心的人,不然之前也不會把小櫻撿回來。


    福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他有個朋友叫三島榮一郎,父母家人都在鄉下,自己孤身一人在京都打拚。前幾天在福山這裏看到剛剛發布的最新全國行政地圖之後,神色就變得很奇怪,之後就突然不見了。


    “當時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被含糊過去了,我也是太粗心,沒有追問。到第二天約好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就沒有出現,我以為他隻是臨時有事。結果後來到他工作的地方一問,已經兩三天沒有上工了。”福山懊惱地說,“當時我要是問清楚他到底怎麽回事就好了。”


    “不是說他還有親人在鄉下嗎?是不是回家去了?”小櫻說。


    “也有這個可能。可惜我並不知道他的家鄉是哪裏。”福山歎了口氣。


    老板娘皺皺眉:“你們不是朋友嗎?難道他一句都沒有提過嗎?”


    “沒有呢。他很少說起這些。我覺得大概有什麽苦衷,就也沒有細問。”福山帶著幾分無奈說,“前些年動蕩不安,離鄉背井的人很多。出去各種理由改了姓名的也有。調查起來挺困難的。就算知道他的原籍,現在也不一定還有人在。有不少村子毀於戰火,所以才會要重新統計分劃新的行政區……”說著自己又一拍頭,“你看我,又扯遠了。在役所習慣了跟人解釋這些,不自覺又說了。”


    老板娘笑著也拍拍他,“過些時候就好啦。新政府畢竟才剛成立嘛。”


    小櫻也道:“也許你的朋友隻是有事回家一趟,很快又會再回來或者給你寫信的。”


    “希望如此吧。”福山說著向兩人行禮告辭,趕去上班。


    小櫻也繼續掃地,當時並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卻沒想到,正是福山的這位朋友讓她再一次見到了齋藤一。


    駐現世的死神的工作量大小要看時代。


    如果是亂世,就會非常繁忙。那種人命如草芥的時代,魂葬死去的人尚且忙不過來,更何況帶著怨氣和執念死去的人更容易變成虛。


    但在盛世,就會很清閑,隻需要處理一些正常的生老病死,有時候甚至一兩天也碰不上一次死亡。


    小櫻自來現世,過得就非常平和,碰上虛的時候甚至還不如在屍魂界後幾區巡邏的時候多,但這一天,她的通訊器卻探測到一股強大的怨氣。


    那代表著有新近枉死的靈魂。


    如果放任不理的話,說不定就會變成地縛靈,進而變成虛。


    小櫻當然不敢怠慢,用義魂丸讓自己的靈體脫離義骸,確認了方位疾馳而去。


    那是一個離京都不遠的小村莊,隱在群山之中,綠樹青草掩映著稀疏幾排房屋,本該是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這時卻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小櫻用瞬步趕到村莊上方,看清村莊中間那塊空地的景象時,瞳仁就不由得一縮。


    那裏用木頭搭了個架子,上麵掛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全身都是刀傷,血染紅了他們的衣服,又順著腳滴下來,在地麵上積出了兩灘。


    這兩個人很顯然是被虐殺至死,怪不得會有這樣大的怨氣。


    什麽人這樣殘忍?將人殺了還不夠,竟然還將屍體掛在這裏示眾,簡直毫無人性。


    小櫻咬了咬牙,找到了那兩個死者的靈魂。


    中年男人臉上還保持著臨時前痛苦的表情,但目光卻十分空洞,看起來隨時都有異變的可能。


    而那個女人卻遙遙看向樹林的方向,喃喃地道:“快跑,榮一郎、榮次,快跑。”


    榮一郎?榮次?


    是他們的孩子嗎?


    他們是因為擔心孩子才會產生這樣的能量波動的?


    小櫻連忙道:“你們先等一等,我去替你們看你們孩子的情況。”


    女人似乎還有一絲靈智,點了點頭,“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小櫻便不再多話,向女人目光的方向跑過去。


    沒跑多遠,就再次嗅到了血腥味。


    大概是死者的兩個孩子也受傷了。小櫻皺起眉來,循著氣味仔細一找,就看到了血跡。


    看起來孩子受傷也不輕,大概也跑不遠,應該就在附近。


    小櫻集中了精神,跟著血跡找過去。


    果然有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躺在不遠的樹下。從染血的衣服和長相來看,應該就是那個女死者口裏的孩子之一。


    但守在他旁邊的,卻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眼睛大大,下巴尖尖,梳著條長辮子,一身簡潔利落的短裝。


    小櫻不由遲疑起來,女死者念的明明是兩個男性的名字才對,難道其中有一個是女兒?也不對啊,這個女孩子全身都幹幹淨淨的,實在不像是受傷逃命的樣子。


    她正猶豫著,就聽那女孩子探身向樹的另一邊叫:“劍心,好了沒有?”


    小櫻這才注意到樹後還有一個人。


    紅色頭發,身材矮小,浪人打扮的男人。


    這時正在一個壘好的墳上插上一把破劍。


    小櫻有點意外。


    她剛剛沒有一眼就注意到他,是因為這個男人的氣息隱藏得很好,似乎已經完美的融入了周圍的環境。


    她覺得這樣的人就像天生的殺手,如果說是他在追殺兄弟倆,她也許並不會意外,但他卻在壘墳。


    表情鄭重而悲傷。


    奇怪的人,小櫻想。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拜個早年!


    馬年吉祥,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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