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忙又湊上腦袋。瓷瓶越抖越凶,裏麵的水幾乎要飛濺出來,而且似乎有某種節奏。


    小道童大驚道:“是裏麵的水!”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白光飛射而出,將瓷瓶啪的一聲震得粉碎。隻在兩個小的頭上一掠,便紅水亂噴白汁四濺,鬆鬆挎挎地掉了一地道童衣服。兩隻少了上半截腦袋的大白鼠砰然倒地,鮮血和腦漿流得到處都是。


    好奇心啊好奇心,能害死人,也能害死老鼠精。


    小道童嚇得麵如土色,一**跌坐在地。


    那團白光連殺二鼠,略略滯了一滯,讓他能夠看清真身。刀劍一樣犀利的犄角,炯炯有神的雙目,矯健修長的身軀下是四隻如鐵鉤般鋒利的爪子——前麵兩隻腳爪還在滴血。應該是那種神獸,但是它全身又是透明的,就像是水做成的。


    一條還是幼年形態的水龍。


    小道童腦子裏亂成一團,分不清它究竟是神龍變成了水,還是水妖變幻成了龍形。


    水龍微弓了弓脊背就朝他撲來,不禁閉目慘叫了一聲。卻並沒掉了上半截腦袋,是那水龍兀自竄出丹房去了。惶惶恐恐地睜了眼,正見白雲趕到。原來不是那水龍放他一馬,而是及時逃跑了。


    白雲一見丹房中情形,又怒又痛,一把抓了小道童厲問:“怎麽回事!”


    小道童嚇得語無倫次,隻是大哭個不停,恨得白雲一把丟開,先縱身追了出去。那奇特幼龍必是罕見的神種,豈能到手了又讓它白白溜走。


    清心觀中一團糟,國師府裏倒一派清靜。


    高純誌和兩個小輩一起簡簡單單用了飯,便有些精神不振,先去休息了。端木靜遠便和梅福出府走走。


    開封向來熱鬧,滿街都是各色攤鋪。端木靜遠專撿有趣的小玩意兒挑揀。


    梅福嗬嗬笑道:“看不出來,端木兄弟一個穩穩重重的人,原來也喜歡小孩子家的東西。”


    端木靜遠笑著解釋道:“梅大哥誤會了。隻因我下麵還有一雙弟妹,最喜歡這些可愛東西,所以給他們買一些。”


    梅福一臉羨慕:“你們兄妹感情一定很好。”


    “嗯。”一提起弟妹,端木靜遠難得話多起來,“妹妹很淘氣,常常被我爹罰閉門思過;弟弟倒很聽話,經常陪家裏的長輩。”說了一些兒時的趣事,便見梅福有點蔫蔫的,笑著安慰道,“梅大哥現在也有一個好師父啊。”


    梅福便又提起點精神。


    兩人身旁擦過許許多多的人,男女老少,窮富俊醜,紅裙綠衣玄袍紫衫……什麽人也有。


    端木靜遠正微側了頭和梅福笑談,忽然感覺到一股冰涼的靈氣匆匆擦身而過。吃了一驚,忙轉頭去看,隻見人頭攢動並不見一個異人。可是那股靈氣頗強,他絕不會感應錯,而且,也有一點熟悉。


    正有些發呆,紅日當空的大晴天忽然卷起了烏雲,片刻間便陰暗下來。雖說六月裏的天,娃娃的臉,也未免變得太快。


    梅福抬頭看看道:“莫不是要有雷陣雨了吧?”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白光自頭頂滑過,哢嚓一聲巨響,已然下起瓢潑大雨。


    滿街的人都被澆個正著,大呼小叫地四散逃竄。梅福便也去拉端木靜遠。端木靜遠卻動也不動,任大雨狂澆,隻皺著眉頭觀望天空。梅福沒頭沒腦的,卻見天際迅速地又飛來一道白光,嚇得忙抱頭蹲下,緊接著又是一團暗紅光芒直追白光而去。


    莫不是落地雷吧!


    梅福嚇得心驚膽顫:“端木兄弟,咱們趕緊躲躲吧。”身旁隻有下雨聲,不聞有人回答。


    回頭一看,諾大一條街上隻剩他一個蹲在街心淋雨,端木靜遠早沒了蹤影。


    白光被暗紅光芒一路疾追,漸漸吃緊。


    兩色光芒出了東京城,已到郊外人煙荒蕪地方。就見白光忽一回身,分出另一道白光直射暗紅光芒中心。暗紅光芒卻停也不停,迎頭撞上,將白光生生撞得四分五裂,引起周遭一陣颶風動蕩。原先的白光似乎知道逃也沒用便索性不逃了,發出一聲懾人心神的清嘯顯現真身:一條水色透明的小龍伸爪甩尾,戒備地與暗紅光芒對峙。


    白雲便也現出人形,眼神凶惡道:“你乖乖地跟我回去,我便不為難你。否則,我必為我兩個徒弟報仇!”


    “鼠妖,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小龍示威地齜了齜牙,“你竟然拿小孩子煉陰邪東西,我雖然打不過你,也絕不會怕你!”


    白雲聽它說話還一團稚氣,不覺好笑:“我看你在龍域大約養尊處優慣了,一點也不懂人間險惡。別說這幾個孩子,但凡我有能耐,便叫這全城的男女老少做我的練功材料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同類相親異類相殘,天經地義。你不也一口氣殺了我兩個徒弟麽?”


    小龍噎了一下,一時間竟也反駁不了。縮了縮爪子,又硬著頭皮裝凶道:“你這鼠妖真是壞透了。等我找到了娘親,一定叫娘親打得你哭上三天三夜!”


    白雲聽它說得有趣,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娘親好厲害,可是眼下又在哪裏呢?”


    小龍非但不怕,反而又振奮了幾分:“她就在這附近。”


    白雲本意是取笑於它,豈知它說得一臉認真,倒有些忌憚了:“哦?她就在這附近,怎不現身?”


    小龍有些惱怒地舞舞兩隻前爪:“誰騙你了!我就是一路追著娘親的氣味才飛到東京來的,不然怎麽會被騙到你這鼠妖手上。”


    白雲心裏一沉,不覺倒退了一小步,警惕地環視四周,嘴上卻還故作輕鬆:“就算你娘親來了又怎樣?不過又多一條龍讓我煉丹罷了,來了才好!”


    小龍暴怒道:“不許你胡說八道!我娘親才不是龍!”


    白雲一怔,大覺有趣:“你不是龍麽?”


    “我當然是龍,”想了想,又流露出一點自豪,“大家都說我不是普通的龍。”


    白雲越發奇怪了:“你是龍,你娘親卻不是,那她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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